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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新出世的贗鼎劍

  構建桃源劍陣,不僅需要一口鼎劍,還需要一樣作為載體的贗鼎劍。

  例如當初崔浩使用的十八籽佛珠。

  還有歐陽戎送給離大朗的那一串木制佛珠。

  這些贗鼎劍或贗鼎,同樣需要熔鑄血青銅或秘金進去,才能與遠處已經熔鑄了血青銅或秘金的鼎劍,結陣呼應。

  歐陽戎取出一枚云夢令,將其壓在了墨家劍匣上。

  旋即,他沒有再取出其他東西。

  桃花源圖內,已經沒有其他血青銅材質的物品了。

  與此同時,閉目掐訣的歐陽戎,也沒有取出新東西,作為新的贗鼎劍本體。

  那么匠作的贗鼎劍是什么?

  拿什么來承載今后匠作的投影?

  歐陽戎默不作聲。

  他面前的桌子上,除了墨家劍匣、云夢令和四十九張魁星符外。

  還擺放有一物,習以為常的一物:

  桃花源圖。

  他已經有一柄現成的贗鼎劍了。

  它還是寒士唯一的贗鼎劍。

  但是誰規定它不能也是另一口鼎劍的贗鼎劍。

  缺贗鼎劍載體,且血青銅不夠?

  桃花源圖自帶血青銅軸桿。

  論資歷,三百年來,它曾經過陶淵明、崔浩、吳道子三人之手。

  桃源劍陣也是從它身上脫胎換骨而出。

  這一副陳舊的青銅畫軸,就是真正的贗鼎劍集大成者!

  歐陽戎靜坐桌前,手握畫卷,單手掐訣,閉目呢喃。

  他自己都沒看到自己掐訣的手掌,越來越快,甚至快出殘影。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

  下一剎那。

  木訥青年似是睜眼。

  桌上唯一的一粒燭火熄滅,周圍陷入黑暗。

  而在燭火熄滅的那一瞬間,隱約…有符飄起。

  妙思等了約莫半個時辰。

  閑的她又蹦蹦跳跳的跑去廚房,翻找了一遭。

  不知為何,小肚子又餓了。

  明明不久前還鼓鼓囊囊,填飽了的。

  大半夜的不睡覺,真不經餓。

  可能還是在長身體的年齡吧,小戎子也不知道多擔待點…妙思摸摸肚子,嘆了口氣。

  活了幾百歲,她容易嗎她。

  妙思在廚房掘地三尺的翻找了一圈。

  真是半根蘿卜都沒剩了。

  其實菜堆里有剩下一點三瓜兩棗,但都是她嫌棄不愛吃的,用歐陽戎的話說,還挺挑食。

  妙思板著臉,有點不高興。

  讓她幫忙放風,卻不管飯吃,夜宵都沒有個。

  而且這臭小子,真是什么好吃的都給阿青做了,一點都沒留下來。

  生活不易,墨精嘆氣。

  不過,此前倒是存了一些墨錠和點心。

  但是妙思一眼就看了出來,他是要用來慢慢釣她,摳摳搜搜的哄精呢。

  真以為她是個猴子了,要來個“朝三暮四”。

  妙思當然不干了,她可是飽讀詩書、滿肚子墨水的大精怪!幾百年前讀過那個宋國人和他養的朝三暮四的猴群的故事。

  必不可能上套。

  所以,她趁著歐陽戎傍晚回來倒頭睡覺的間隙,把這些東西全給吃光了。

  這幾百年活下來,除了睡過大覺,妙思還總結過一個大道理:

  這世上,所有人答應她的事都不算數,只有吃進她肚子里的,才算數!

  知道歐陽戎在忙重要的事情,妙思倒也沒去胡攪爛纏的打擾。

  她抱胸在院子里轉悠了一圈,趴在井邊,沾了點冰涼的井水喝。

  中途,小墨精瞧了眼隔壁院子,鼻子聳了聳。

  若不是歐陽戎嚴厲禁止她離開這座院子,妙思高低要讓隔壁的李家母子嘗嘗,什么叫女仙大人的威嚴…直接把她家廚房吃個精光。

  妙思坐在井口邊,甩著小腿,發了會兒呆。

  少頃,打了個哈欠,有些乏的她,蹦了下來,跑回屋子。

  來到門前,妙思突然發現屋子里好像沒有一點光線。

  “奇怪,怎么不點燈?最近不是都在畫符嗎,不點燈怎么畫,難不成也在偷懶…”

  她嘟囔了句,兩手用力推開屋門,往里一瞧,門內烏漆嘛黑的,還十分靜謐,一點聲音和光線都漏不出來。

  妙思在門外止步,張望了下,嘗試著朝前方的黑暗喊道:

  “小戎子?小戎子!”

  過了片刻,屋內只有回音,還是沒有回應。

  “這小子人呢?”

  妙思眉頭漸漸鎖起,有些犯起嘀咕:

  “該不會是把自己給整沒了吧,嚇人…喂,你小子可別嚇精,本仙姑現在是餓的臉眼發慌,不禁嚇的,你快點出來,小戎子,喂喂喂…”

  小墨精喊著喊著,語氣有些焦急起來。

  “你、你可別嚇我,該不會真有事吧…”

  說罷,她翻過門檻,急匆匆的跑了進去。

  儒服小女冠還沒跑幾步,“哎呦”一聲,往后摔倒,像是撞到了某根柱子。

  “什、什么東西。”

  她額頭撞紅,疼的直流眼淚。

  不過下一秒,妙思小臉一愣:

  “小戎子?”

  她親眼看見,面前屋內的黑暗中,木訥青年緩緩走出,院子里的月光將他的身影輪廓出來。

  是歐陽戎,他臉色平靜,張望了下左右。

  院內靜謐,只有妙思倒地捂著額頭的吸氣聲。

  歐陽戎低頭瞧了眼她,點頭認可:

  “女仙大人腦門還挺硬,差點沒把我撞飛。”

  妙思:…

  看著面前絲毫不像是要被撞飛模樣的欠揍青年,妙思小臉一怒:

  “飛飛飛,你干脆飛死得了,騙子,大騙子,沒事裝啥大高手不說話,下次你修煉悶死在里面,本仙姑也懶得去管你,大半夜的嚇唬誰呢…”

  歐陽戎彎腰拎起了她,放在肩膀上,走去廚房。

  他是孤身一人走出漆黑屋子的。

  去廚房前,他回頭看了眼屋內桌子方向,隨手掩上了門。

  長廊上,妙思兩手抱胸,扭過頭去,剛好朝著他的耳朵,大聲道:

  “別想幾頓飯就打發了我,告訴你,這事沒完,嘶,額頭疼死了,嗚嗚嗚,你賠,必須賠,別想幾頓飯,休想…至少也得十幾頓,唔,外加十幾根墨錠。”

  歐陽戎摸了摸肚子,疑惑轉頭:

  “誰要給你做飯了,我是自己餓了,下碗面條。”

  妙思:?

  來到廚房,無視被小墨精掘地三尺的環境,歐陽戎熟練的生火熱灶。

  他背對門口賭氣不進來的妙思,隨口問了句:

  “下面你吃嗎,不吃算了。”

  妙思冷哼一聲,背對廚房:“哼,嗟來之食。”

  約莫半個時辰后。

  歐陽戎放下面碗,擦了擦嘴角的湯汁,拎著吃撐了的小墨精返回屋子。

  一人一精都吃的很飽。

  妙思有氣無力的,沒有反抗他沒大沒小的拎她走路。

  女仙大人一根手指都懶得動了,有氣無力:

  “不行了,小戎子,你們人吃的玩意,太撐肚子了,唔,可是又不頂餓,也就是吃完后撐的慌,沒一會兒,又容易餓,就和吃土一樣,沒有小墨錠和文氣好,畢竟抗餓…不行了,不行了,你快給本仙姑買兩根小墨錠,消消食。”

  歐陽戎撇嘴:

  “你家消食是繼續吃東西對吧,而且聽你這么描述,怎么感覺像是饑荒了吃觀音土…別亂比喻,你就說,面條香不香吧。”

  妙思癟嘴:“香倒是香,但是不頂餓啊。”

  歐陽戎搖頭:“誰要是像你這么頑劣,到處撒歡亂跑,都容易餓。吃啥也難頂你這么折騰。”

  “小戎子,你放屁。”

  妙思豎起一根手指,懶洋洋道:

  “明明是你們人的伙食,有問題,這些五谷雜糧,精氣太少,容易流失…難怪你們人一天都要吃兩三頓飯,不像我們精,吃專有之食,飽了一餐,能撐月旬哩。

  “這些五谷雜糧,大魚大肉,也就是看著香,太不頂事了,你們若是像修成古書里那樣的仙人,第一件事就是辟谷…”

  妙思恢復了些窩里橫的力氣,眼神指揮歐陽戎,把她放到了肩膀上。

  “小戎子,須知,食肉者鄙,食五谷者愚,食氣者壽,不食者長明不死…”

  小墨精嘀咕了句,又翻了個身,宛若翻了臉一般不認人,她振振有詞的怪罪道:

  “哼,以后這些低端的食物,你少給本仙姑吃,本仙姑是墨仙,仙你懂嗎?”

  歐陽戎面無表情:“剛剛就你吃的最歡,閉嘴吧你。”

  “你…”

  不等小墨精變臉,歐陽戎已經大步走進屋里。

  此時,窗外的月亮緩緩落下,已經是后半夜了,還沒到拂曉。

  歐陽戎從柜子里取出一些燈油,返回桌邊,重新點亮了屋內的光源。

  光芒照亮了蒙塵許久的屋子。

  妙思張望一圈左右,有些犯嘀咕:

  “小戎子,你剛剛悶在屋子里,也不點燈,干嘛呢,符畫完了沒…”

  她話語頓了下。

  因為看清楚了桌面。

  有點異常。

  桌上原本圍繞墨家劍匣擺放的四十九張符紙,全部消失不見。

  桌面異常的干凈,顯得空蕩蕩的。

  只有一把劍匣,安靜躺在桌中央。

  而歐陽戎常用的青銅畫卷也不知所蹤,也不知道又被藏哪里去了。

  妙思打量了一圈,目光緩緩落在孤零零的劍匣上,她眉頭漸漸鎖了起來。

  這劍匣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不確定是不是眼花的錯覺,妙思從臉龐平靜的歐陽戎肩膀上跳了下來,來到桌上,靠近劍匣,繞著它轉了一圈,好奇的打量。

  “奇怪,小戎子,它怎么這樣子?本仙姑記得,不是那啥木頭做的嗎,顏色怎么變了…”

  說著,她叩指敲了敲劍匣上的異變處。

  “咚咚。”

  一種敲擊銅鐵的金屬回音響起,有些冰冷沉悶。

  “這不是青銅嗎…”

  妙思疑惑四望:“你還會打鐵?用啥打的?怎么把青銅融進去的?這么平整…”

  歐陽戎不語,伸手摸了摸“嶄新”的劍匣。

  在燈火的光芒下,劍匣露出了它新的全貌。

  匣身大部分,依舊是古樸的木質,但是在它中段的位置,兩個巴掌長度的區域,整段都化為了暗紅色金屬材質。

  形狀十分的不規則,就像是…一根銅紅色的蠟燭,完全融化后,隔天在桌面上看見的融蠟形狀一樣。

  只不過,蠟燭融化不會浸入桌面內部。

  而此刻的墨家劍匣,則像是有一截青銅材質的金屬,完全“融化”,熔鑄進了匣身。

  劍匣的形狀一絲一毫沒有改變,只是添上了一抹金屬質感的異色。

  它的異色金屬部分,在燭光下,閃耀著幽幽之光,有些冰冷怪異。

  妙思不知為何,打了個寒磣。

  她細細打量了一陣子,隱隱明白些什么,扭頭疑問:

  “唔,這就是你的成果?小戎子,這玩意有啥用,能克制劍匣里面的雷池嗎?能不能把匠作給救出來?”

  妙思剛說完,就發現面前歐陽戎的臉色,隱隱有些怪異。

  “你這么看著本仙姑干嘛?”

  她后退兩步,雙手抱胸,一臉警惕的問。

  歐陽戎忽問:

  “你沒有看到,也沒聽到?”

  妙思疑問:

  “什么看到聽到?你小子現在怎么神神叨叨的,讓你少和那個姓諶的小娘皮玩,你不聽…”

  歐陽戎沒再說話,也沒反駁,低頭伸手,撫摸劍匣。

  妙思感覺有些不對勁,繞著劍匣轉悠一圈,悄悄伸手,似是要打開一條縫。

  歐陽戎將她小手拍開,歪頭問:

  “不怕雷劈?”

  妙思昂首挺胸,兩手抱胸,義正言辭的譴責他:

  “雷劈就雷劈,就算雷劈,本仙姑也要看望下匠作小兄弟,許久未見,甚是想念,哪像你這個負心漢,把它丟在匣中不管不問,也不想想辦法救它出來,最無情,沒有之一!”

  歐陽戎奇怪問:

  “剛剛不是撞見了嗎?”

  妙思一愣:

  “什么撞見了…”

  說到一半,她猛地扭頭,望向門口方向。

  似是有著某種通感,不久前撞到的額頭紅處,又開始隱隱作痛。

  “撞?小戎子,你意思是…”

  她一臉驚疑的回頭,卻看見歐陽戎嘴噙微笑的望著她。

  他語氣有些無奈,也不知是對屋內的誰說的:

  “下來吧,消停會兒,別在上面撒歡了。”

  妙思安靜片刻。

  下一剎那,小墨精猛然抬頭。

  她赫然看見,木訥青年頭頂上方,懸浮一根畫卷。

  畫卷上隱隱流淌澄藍幽光。

  如一口劍。

  又如一輪月高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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