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咱們終于又見面了,不過這一次的我不再是曾經的我,而你依舊是曾經的你。’
李斯看著韓非,腦海之中浮現出過去的種種,求學之路的艱辛,此刻似乎一切都得到了回報,他終于真正的站到了韓非面前,可以抬頭挺胸的看著對方,無需理會對方的身份以及地位,他甚至可以以一種俯視的角度去看待這位才華橫溢、備受老師喜愛的師兄。
“師弟,許久不見。”
韓非看著李斯,眼中的凝重之色散去,嘴角多了一抹輕佻隨意的笑容,輕聲道。
站在韓非身側的張良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李斯,他沒想到秦國此番派遣來的使臣竟然是九公子的師弟,也就是李斯,只是看二人對話的氣氛,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并沒有那么好,甚至有一種勢同水火的感覺。
這對于眼下的韓國而言,顯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旋即張良又想到了韓非對于李斯的評價,急功好利之徒…
李斯嘴角同樣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略帶些許好奇的說道:“師兄對我到來好像并不意外。”
“我數日前曾給你書信一封,你卻沒有給我回信,當時便有了猜測,只是沒想到你來的這么快,我這邊驗尸都尚未結束。”
韓非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似有些無奈。
“想到可以見到師兄,心中頗為歡喜,一路上自然馬不停蹄。”
李斯開口解釋道。
炫耀便炫耀,說的好像是思念我一樣…韓非心中吐槽了一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試探道:“師弟來此不會是來找我麻煩的吧?”
“師兄可曾記得離別前的話。”
李斯不答反問道。
當初分別的時候,他們可是約定了,下次再見面,必然是對手,且雙方不得手下留情,這是對彼此的尊重。
“額…你就不能當它是酒后戲言?”
韓非尷尬了一下,有些無奈的說道。
李斯笑而不語。
韓非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在意李斯的態度,轉身為李斯介紹了起來:“子房,這位便是我經常與你提起的師弟李斯,李通古,這位則是相國張開地之孫張良,張子房。”
“早就聽聞韓國張相國之孫,如今一見,果不其然,風度翩翩,面冠如玉。”
李斯聞言,目光看向了張良,打量了一番之后,便是站在長輩的角度上給與評價。
張良對此不以為意,他本就是少年,與韓非的關系也是亦師亦友,李斯也算得上他半個師叔,他拱手行儒家之禮:“子房見過使節大人。”
“無須多禮,尚未為師兄介紹,這位乃是秦王身邊的貼身劍客,同時也是鬼谷傳人之一,蓋聶先生。”
李斯抬手虛扶,隨后為李斯介紹起了身側的蓋聶,同時目光玩味的盯著韓非,入韓之前,他可是從呂不韋手中得到了不少情報,其中便有韓非創辦流沙與夜幕敵對的情報,而流沙之中有一人同樣是鬼谷傳人。
鬼谷每一代都會收兩名弟子,而這兩名弟子之間的勝者將會成為下一代鬼谷子。
蓋聶對著二人拱手一禮,略顯高冷。
“鬼谷傳人?”
張良一愣,有些驚訝。
韓非對此倒是早有所料,他從趙嘉的口中得到不少消息,其中便有關蓋聶的,他看了看對方,忍不住評價道:“蓋聶先生與衛莊兄不愧是同門師兄弟,一樣的…不喜歡笑。”
他其實更想說面癱,可這顯然不禮貌。
蓋聶對此倒是沒什么感覺,不過聽到熟悉的名字,他不免眼神微亮,看著韓非,詢問道:“九公子莫非與他相識?”
“何止相識,我這位師兄可是與他共同創立了流沙。”
李斯在一側解釋道。
他甚至從呂不韋那邊得知了流沙創立的初衷…七國的天下,韓非想要九十九。
充滿的野心的話語,同樣也代表了韓非的自信。
“流沙?”
蓋聶對于這個組織倒是頗為陌生,不過對于韓非倒是高看了幾眼,以他對于小莊的了解,韓非若是沒有足夠的能力,衛莊可不見得會與他合作。
韓非頗為詫異的看了一眼李斯,輕笑道:“師弟的消息倒是頗為靈通。”
“既然來了韓國,自然得做足了準備,不然豈不是讓師兄笑話。”
李斯輕聲的說道。
韓非目光微閃,道:“師弟如今貴為秦國使節,師兄哪里敢笑話師弟。”
“那可不一定。”
李斯平靜的看著韓非,同時目光終于落在了棺槨上面,緩緩說道:“此番入韓,第一件事情便是接回上一任入韓使節的尸體,其次,便是向韓國要一個交代,若是韓國沒有這個能力抓捕兇手,秦國可以代勞。”
這一刻的他,鋒芒畢露,目光銳利且嚴肅,再無一絲之前的隨意,那份師兄弟見面的‘融洽’場景瞬間蕩然無存。
“還有呢?”
韓非繼續問道。
李斯看著不動聲色的韓非,緩緩的說道:“自然是帶長信侯回去,至于他與紅蓮公主的婚事,此事秦國不會插手。”
說是不會插手,可秦國送趙嘉入韓,其態度已經表明了,這份無形的壓力,韓國又豈能感覺不到。
“若是談不攏呢?”
韓非緩緩的說道。
李斯目光一凝,嘴角微微上翹,冷冷的說道:“秦國大軍壓境,并不是擺設!”
他的態度很強硬!
身為秦國使臣,他何須在弱國面前示弱,所謂外交…弱國無外交!
韓非微微點頭,“秦國的態度,我會稟報上去。”
隨著雙方交流結束。
上一任使臣的尸體被韓國轉交給了秦國,隨后雙方坐著馬車,向著韓國王都新政而去。
秦國使臣的馬車上。
李斯身旁擺放著一根使者節杖,他坐姿筆直,雙目炯炯有神,看著一旁的蓋聶,輕聲詢問道:“蓋聶先生,你覺得我師兄韓非如何?”
“初次見面,無法判斷。”
蓋聶實話時說道,沒有貶低,也沒有吹捧,哪怕對方與衛莊合力創建了流沙。
“那蓋聶先生的師弟衛莊是個什么樣的人?”
李斯有些好奇。
鬼谷傳人,這四個字的分量很重。
小莊嘛…蓋聶腦海之中想到了過去的點點滴滴,沉吟了少許,才緩緩的給出了一個評價:“勝負心很重!”
“…那蓋聶先生的師弟與我倒是頗為相似。”
李斯有些意外,笑了笑,旋即看著蓋聶,繼續說道:“或許這就是有一個優秀師兄的結果。”
師兄越優秀,師弟自然便會有壓力,而李斯一直以來都很嫉妒韓非,他嫉妒韓非可以輕易的擁有一切,他拼命甚至受到屈辱才能得到的東西,韓非卻是唾手可得,甚至在韓非眼中,這些東西可有可無。
擁有的人永遠不知道無法擁有的人是什么感受。
蓋聶沉默不語。
紫蘭軒。
數日不來的趙終于還是來了,至于理由,自然是來探聽探聽消息,他眼下手中可用之人極少,想要探聽到韓國的一舉一動很難,尤其是出了新鄭城,直接成了聾子,很難在第一時間得知外面的動向。
至于夜幕那邊…趙蔥最近與姬無夜等人走的比較近,反而對他這位趙國的嫡長子并不怎么熱情。
顯然趙王偃對他的態度也影響到了這些叔叔伯伯。
王位只有一個,站位是個問題。
趙嘉只能來紫蘭軒碰碰運氣,看看韓非那邊有沒有結果,來的使臣是否還是李斯,其次便是嬴政,他不知道嬴政還會不會如同原著一樣入韓,若是來了,那韓國就真的有意思了。
他甚至有些好奇,若是借此機會將嬴政綁去趙國,天下會變成什么樣。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
隨著放晴,明媚的陽光灑落,宛如女子溫柔的小手,輕撫臉頰,沒有一絲灼熱。
“今天天氣不錯。”
趙嘉正在紫女的閨房喝茶,享受著早晨的陽光,對著身側沏茶的紫女笑道。
紫女那嫵媚動人臉頰掛著一抹無奈的笑容,深邃的紫眸沒好氣的白了一眼趙嘉,溫柔又撩人的說道:“公子一大早來紫蘭軒便是為了說這些?我的精力可沒公子這么好,昨夜恨晚才睡的”
說話間,她掩嘴打了一個哈氣。
身為紫蘭軒的老板娘,她得為一大家子的姐妹著想,每天都睡的恨晚,可沒有趙嘉這般輕松寫意。
“要不要躺我懷里再睡會?”
趙嘉抬了抬手臂,給出了一個不錯的建議。
可這個建議顯然并不被紫女接受,她眸光嫵媚且慵懶,柔聲的說道:“公子來此應該不是為了說這些吧?”
“一部分吧,來看看你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趙嘉輕聲的說道。
對于此類話語,紫女無疑已經免疫了,她嘴角噙著一抹微笑,反問道:“那其他目的是什么?”
“看看韓非是否回來,我也很好奇秦國接下來派遣的使臣是誰。”
趙嘉也沒有瞞著紫女,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對付紫女這類女子,最好的套路便是真誠。
“公子身為秦國的長信侯,莫非也不知道這個消息?”
紫女眨了眨眸子,狐疑的盯著趙嘉。
趙嘉同樣看著紫女,與她真誠的對視,理直氣壯的說道:“你難道不知道我這個長信侯沒什么權力嗎?”
“這一點倒是沒感覺出來,我反而覺得公子在秦國的權力不小,不然怎會來韓國求娶紅蓮公主。”
紫女不以為然的輕笑了一聲。
此事若仔細想來,著實有些離譜,趙嘉身為質子,究竟是如何說服嬴政、趙姬等人的,更別說呂不韋還在一旁盯著,他們難道不知道,此事若是成了,趙韓兩國有結盟的危險。
當然,秦國有可能壓根不在意趙韓兩國的結盟。
畢竟對于秦國而言,他的對手一直是東方的六國,且這幾十年來,秦國也是一直這么干的。
“紫女姑娘,胡亂探聽別人的秘密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趙嘉欣賞著紫女不修粉黛的冷艷面容,輕聲的提醒道。
“那公子的秘密可真多。”
紫女嬌艷的一笑,道。
那可不是一般的多…趙嘉心中嘀咕了一聲,他在秦國干的事情,就沒幾件能拿出來告訴別人的,誰都知道他被封為長信侯離譜,可又有誰知道他在此期間付出了什么。
“咔”
房門被拉開了,身為鬼谷傳人的衛莊顯然不如他師兄蓋聶那般講禮貌,壓根沒有進門先敲門的習慣。
他依舊穿著那一身貴氣逼人的黑金色長袍,冷漠的目光掃了一眼趙嘉,隨后便是落在了紫女身上,淡淡的說道:“韓非那邊有消息傳回來了,秦國派遣的使臣是李斯。”
頓了頓。
衛莊眼中也流露出些許期待與興奮,蠢蠢欲動的說道:“還有嬴政的貼身劍師!”
“我會派人通知張相國。”
紫女聞言點了點頭,至于趙嘉,她也沒有避諱,因為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李斯和蓋聶?
他們怎么湊到一塊了。
趙嘉目光一閃,他沒想到劇情會發生這樣的改變,如此一來,嬴政是不是就不來了,若是這樣,所有的麻煩豈不是要落在他的頭上,雖然一開始麻煩便盯上了他,現在只希望郭開那邊沒有下狠手。
若是郭開也想他死在韓國,那他可就被韓趙秦三國盯上了。
盟友便只剩下流沙以及蓋聶了。
不知道陰陽家那邊如何了。
他可是透露了不少消息給大司命,按道理,陰陽家會有點反應才對。
衛莊并未說話,只是將一張字條扔給了紫女,隨后便是轉身離去,對于趙嘉,他如今的興趣不大,尤其是得知蓋聶即將來新鄭的消息之后,他手中的鯊齒已經饑渴難耐了。
他很想知道,蓋聶的武功有沒有進步!
距離鬼谷最后一次比劍已經沒幾年了…
“公子稍等,我出去一趟。”
紫女對著趙嘉微微點頭,便是起身離去,她得派人給張開地送信,讓他早做準備。
趙嘉也沒有問字條上是什么內容,其實上面的內容他大致也能猜得出來,眼下,他更關心另外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