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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幻影血舞

  伯洛戈的巡視工作并不順利,整個灰石鎮并不大,但因地質變遷,裂谷的包裹,小鎮的建筑極為緊湊,就像堆疊起來的迷宮一樣。

  為了不引人矚目,伯洛戈僅僅是擴散起以太感知,來察覺周圍的潛在凝華者,同時他還跟隨著臍索的指引,繼續前進。

  一無所獲。

  傍晚,夜幕吞沒了大半的天空,伯洛戈和艾繆坐在旅店里,艾繆靠在墻邊,一副悠閑的樣子,而伯洛戈則陰沉著臉,搞不懂出什么問題了。

  “我覺得應該是有什么東西在影響著我。”

  沉默良久后,伯洛戈緩緩開口道,“它誤導了我的感知與判斷,從而令邪惡潛藏了起來。”

  “要對整個鎮子進行大搜查嗎?”艾繆問。

  “不,這只會打草驚蛇。”

  伯洛戈搖搖頭,“我有種預感,這里醞釀的陰謀可能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危險。”

  抬頭看向艾繆,伯洛戈接著問道,“通知決策室了嗎?”

  “嗯哼,”艾繆回答道,“就如你所想的那樣,現在巡邏工作變成一次緊急行動了,你是組長,而我是組員。”

  艾繆接著說道,“反正有我們兩個,應該足夠了。”

  伯洛戈思考了一番,重復著艾繆的話,“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忽然,伯洛戈站了起來,一把拎起提箱,便要朝著門外走去。

  “你要干嘛?”艾繆問。

  “我覺得,我終究是個夜行性的動物,白天并不適合我工作,”伯洛戈說,“我想那些人也是如此,他們隱藏的再深,也是需要出門執行的,而這就容易泄露行蹤。”

  “需要我和你一起嗎?”艾繆問,他覺得伯洛戈這副樣子,不像是要帶自己一起。

  伯洛戈說,“你已經忙了一天了,這算加班,我自己來就好。”

  正當伯洛戈準備繼續向前走,這時艾繆一把抓住了伯洛戈,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我們可是命運共同體了,伯洛戈。”

  對此,伯洛戈長嘆一口氣,接著露出笑意,“我開始理解親密關系帶來的擾人之處了。”

  “沒錯,你不能只享受親密關系所帶來的內心安寧,你還要為我負責…至少為我的想法負責,尊重我的意愿。”

  艾繆一邊說一邊脫下了外套,一陣以太的輝光扭曲后,她與伯洛戈重疊在了一起。

  “至于你所說的,加班的疲憊,”艾繆的聲音在伯洛戈的腦海里響起,“不要擔心,反正行動的是你,我只是個備用電池而已。”

  伯洛戈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出門、朝著黑夜走去。

  正如伯洛戈所言,夜幕降臨,許多毒蟲鬼魅都爬了出來,于黑暗里緩慢地蠕動著,他們的目標是位于小鎮陰影中的小教堂,那里是如此的破舊,就連光芒都沒有多少。

  約克對于超凡世界的認知終究是太少了,哪怕他已經仔細地處理尸體了,可憑借著鮮血的氣息,其他猩腐教派的信徒,依舊循著氣息找了上來。

  “這里太靠近誓言城·歐泊斯了,面對秩序局,我們必須保持高度警惕,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漢莫囑咐的話語在提諾耳旁響起,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境地,提諾不由地再次放慢腳步。

  為了解放此世禍惡,猩腐教派預謀了許久,在漢莫與尹德爾抵達前,就已派出了一支小隊,率先抵達灰石鎮,準備布置儀式。

  小隊的構成很簡單,只有一兩名凝華者,剩下的都是普通的信眾,本以為這樣能躲過秩序局的視線,可這些人抵達了沒幾日后,就紛紛失聯,只剩下了縈繞在空氣中那股揮之不散的血氣。

  漢莫一度認為,他們是被秩序局發現了,但奇怪的是,如果是秩序局出手,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痕跡,而且以秩序局的警惕性,一旦發生了這種事,他們會迅速填補上灰石鎮的防御空缺。

  但實際上,什么事也沒發生。

  灰石鎮像是一團濃霧般,遮掩住了前往遺棄之地的道路,每個人都望而生畏,卻無法止步。

  提諾微微屏息,他距離小教堂越來越近了,在猩腐教派中,他們有著一系列獨有的特殊技能,就例如那只有他們才能察覺的血氣。

  他能感受到有濃稠的血氣正堆積在教堂里,提諾猜那些人都死在了那間教堂里。

  “是神父嗎?”提諾低聲道。

  提諾見過那位神父,作為灰石鎮內極具名望的人,在他們抵達的第一日時,他們就遠遠地見過神父了,難道是神父殺了那些人?可第一日的窺見時,他們從神父的身上,并沒有感到多少的異常。

  算了,沒必要想那么多了。

  提諾受到了猩紅主母的加護,同時他還是一位禱信者,在超凡世界的常規作戰中,提諾已經算是一股很強的戰力了,更不要說,現在他還帶著其他人。

  在轉換儀式開始之前,提諾必須替漢莫解決所有干擾因素。

  “為了噬群之獸。”

  提諾輕聲禱告著,和尹德爾那種只為利益的不信者不同,提諾具備著與漢莫一樣的狂熱,僅僅是幻想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他便感到一種莫大的狂喜。

  大步向前,其他人包圍了小教堂,提諾則孤身一人推開大門走了進去,陣陣微風從教堂內涌出,空氣里夾雜著熏香的味道。

  提諾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神像前的約克,他低垂著頭,手里握著一串念珠,像是在祈禱。

  提諾覺得神父應該改信那位女士,至少那位女士是真實存在的,看得見、摸得著。

  教堂內昏暗一片,只有寥寥的幾根燭火在靜謐里燃燒,就像伯洛戈第一次來時的感慨一樣,提諾不明白,如此尊貴的神父,為何他的教堂會這般簡陋。

  關于這部分,約克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但被欲望填滿的人們,很難去相信一個人真的會摒棄種種欲望,甘愿承受那貧瘠的苦行。

  “我不在乎物質上的享受。”

  隨著靠近,提諾聽到了約克的低語,他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對自己說話。

  “食物只要足夠充饑就好,房子只要可以遮風擋雨就行…

  除非必要的,其它都是無用的。”

  就在提諾快要靠近約克時,約克忽然站了起來,他轉過頭,看向到訪的提諾。

  “晚上好,信眾。”約克說。

  “你好,神父。”

  提諾點頭示意,正當他還想繼續說些什么時,提諾嗅到了空氣里彌漫的血氣,這與猩腐教派所具備的特殊能力不同,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血氣。

  液體流淌的滴答聲響起,提諾甚至能幻想到那一幕,晶瑩的血珠在堅硬的地面上摔的四分五裂。

  像是察覺到提諾的注意般,約克抬起了手,向他展示了一下鮮血淋漓的手掌。

  “我剛剛在進行懺悔,鞭撻了一下自己,抱歉。”

  提諾試著看清約克的臉,但室內的光線太過于昏暗了,根本無法照亮約克的臉龐,只能看到一副茶色眼鏡正戴在他的鼻梁上。

  “為什么而懺悔?”提諾鬼使神差地問道。

  約克轉正了身子,這時提諾才留意到,約克的另一只手中正拖動著一條布滿荊棘尖刺的鎖鏈。

  “為殺了你們而懺悔。”

  約克冷漠地解釋道。

  提諾勐地和約克對視在一起,這突如其來的發展打破了他的預想,約克像是知曉他們會到來一樣,而在他從震驚里恢復過來前,早已準備好的約克發動起了攻擊,他奮力地揚起鎖鏈,化作一道赤紅的殘影噼向提諾。

  提諾下意識閃避,但那條鎖鏈像是具備自我意識般,如蟒蛇般纏繞向了提諾,接觸的瞬間,密密麻麻的尖刺便扯下了提諾大片的血肉,皮膚瞬間變成血肉模湖,血流如注。

  “來自黑暗的卷屬!”

  約克的另一只手套上了念珠,接著一把抓起燭臺,將它高高舉起。

  火光照耀,約克怒斥著提諾,狂舞鎖鏈。

  早在殺死第一批猩腐教派的信徒時,約克就知道,這次事件不會那么容易結束,這些人遲早會找上來的,而他也一直準備著。

  無論這些人要做什么,約克都將抗爭到底,這里是他的小鎮。

  鎖鏈橫掃,輕易地撞開了沿途的一切,碎石飛揚、木屑紛飛,即便看不清提諾的位置,約克也能察覺到對方身上縈繞著邪惡氣息。

  那是來自魔鬼的癲狂之力,約克曾發誓要毀滅他。

  提諾咬緊牙關,鎖鏈上像是具備某種劇毒般,被其撕扯的傷口里正傳來難以遏制的痛意,險些令提諾昏迷了過去。

  一件煉金武裝?

  提諾的腦海里不由地浮現這樣的猜測,那么眼前這位神父,應該也是一位凝華者了。

  沒有任何留手的打算,提諾眼神憤怒了起來,以太的輝光在眼底映射,密密麻麻的光軌沿著體表爬行,這種時候沒必要隱藏實力了,他要速戰速決。

  見到提諾這般反應,約克也確信了內心的想法,對方是一位凝華者,想法得到印證后,心間涌起一股油然而生的危機感,要知道約克僅有的攻擊手段,便是手中這件契約物。

  約克果斷地向后退去,同時更多的雜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是那些包圍教堂的信眾們,他們已經發覺了教堂內的戰斗,正包圍過來。

  提諾抽出腰間的短刀,一躍而起,借助以太的力量,他帶著巨大的力量,刀光迅速逼近約克,約克轉而揮起燭臺,陳舊的金屬被刀刃輕易地斬開,約克也順勢擲出燭臺,熊熊火光在提諾的眼中迅速放大。

  炫目的強光令提諾的視線陷入了數秒的致盲,鎖鏈再度蕩起,如同狡猾的游蛇般,精準地噼在了提諾的頭上,這一擊足以敲碎他的頭顱,可在兩者接觸的瞬間,鎖鏈就像擊中了幻影般,輕易地陷進了提諾的身體里,然后敲碎了地面。

  秘能!

  約克的心底驚呼,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股神秘的力量,緊接著更多的提諾出現在了約克的眼前。

  秘能·幻叢。

  提諾憤怒地咆孝,數不清的幻影做出了整齊一致的動作,朝著約克揮起刀刃,他們再次向約克沖過去。

  無數致命的虛幻刀光中,有那么一道是真實的鋒刃。

  約克轉身卷起鎖鏈,擋在身前,鎖鏈無差別地掃向所有幻影,最終與真正的刀刃撞擊在一起,發出巨大的響聲。

  成功化解了這次攻勢后,教堂的大門被再次推開,提諾的幻影擋住了約克的視線,但約克能從混亂的腳步聲里,勉強分辨出敵人的數量。

  槍聲響起。

  約克的動作遲滯了一下,一道彈孔在他的胸口突兀地出現,血涌不止。

  幻影擋住了約克的視野,導致他根本沒有看見敵人早已舉起了槍口,趁此機會,提諾迅速地撲向他,尖刀輕易地刺穿了約克的胸膛。

  這還不是結束,提諾隨后勐擊刀柄,令刀身完全沒入了約克的身體里,直到尖銳的刀尖從嵴背后緩緩刺出。

  拔出短刀,約克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鮮血擠滿了他的喉嚨,手中仍緊緊地攥著鎖鏈,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還在不相信這一切。

  痛苦的喘息聲中,約克像只瀕死的野獸般,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提諾站在他旁邊,刀尖垂直地面,滴答著血液。

  “怎么樣?”

  闖入教堂內的信眾趕了過來,問詢著提諾情況。

  “沒什么,”提諾看了眼倒下的尸體,“他已經死了,徹查一下這間教堂,這件事沒那么簡單。”

  提諾越過了約克的尸體,眉頭緊皺著,不知為何,他心底有種揮之不去的不安感,從進入教堂…不,從進入灰石鎮時起,他便感到一陣奇怪的扭曲感,好像哪里有些不對勁,但他又說不清楚。

  剛剛死掉的神父真的是罪魁禍首嗎?那么他未免有些太弱了,唯一算得上令人感到意外的,就是那把鎖鏈,可神父顯然沒有駕馭他的力量。

  一次偶然事件?一位虔誠的神父偶然拿到了一件煉金武裝,還意外地能使用它,從而令他把這誤認為某種神跡?

  正當提諾這樣思考時,一陣黏膩的聲音在他的身后響起,在提諾發覺并轉身的瞬間,熟悉的刺痛再度從胸口彌漫開來。

  鎖鏈擦過胸口,撕裂了他大半的脖頸,鮮血狂涌中,那本該死去的身影再度站了起來,鼻梁上的茶色眼鏡也早已碎裂,露出了玻璃片后,那雙猩紅的血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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