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周成看得出來,張正權是已經有些疲憊了,雖然全程還是在強顏歡笑,但是他的上下眼皮都不斷在打架。
“權子,這才兩個月多不見,怎么感覺你有點虛了啊?”周成開玩笑問。
現在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恐怕張正權和杜嚴軍兩個逼就可能沒干啥好事。
“虛個毛線啊,再怎么虛,也比你時間長。”
張正權接著才說正經的:“最近一段時間呢,跑的地方有點兒多,而且科室里的事情也不少,好多時候都在熬夜,是真的有點累。”
“難怪之前我那些堂哥們也都說累,我也以為他們就沒干正形的事兒。”
周成沒見過器械商具體的工作內容什么樣子,以前在八醫院的時候,這些器械商更多的是和主任在接觸,但是,從張正權這里看起來,估計也不好做啊。
“累的話還是要注意休息,吃席的話,就只是個玩笑話。”周成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
“嗯,這個我心里有數,你放心吧。”
說完,張正權才抬頭看了看周成,說:“我看你這紅光滿面的樣子,看來你去了魔都之后,日子過得很滋潤啊?”
“胖了點吧?”
周成的確是胖了些,道:“沒稱過,估計是胖了幾斤。去了那里,就一直待在了實驗室,不上手術不管病人,不上臨床,不值班,不熬夜的。”
“這日子舒服啊。”張正權滿臉羨慕,但是他也知道,這樣的日子他是羨慕不來的。
如果讓他進手術室搞一搞,那他還覺得可以接受,真要坐在實驗室里,對著一堆無用的數據去磨來磨去,張正權覺得自己絕對會自閉。
“也不算舒服吧,就感覺渾身都快生銹了。”周成無奈地吐露出了內心真實的心聲。
這種話,他對羅云不好講,對董于亥乃至是丁點都不好說,但是,張正權是曉得的,周成去魔都之前,就已經開始主刀了的,手術做得很好。
值班、手術排得基本上是滿滿當當的,但是一去魔都,反而是一身輕了。
“可以理解!”
張正權就道:“成哥,你要想到,你去的是魔都九院,這是一所不亞于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綜合性醫院,出了名的特點之一就是,它脫離了任何人,都可以很自然地運轉。”
“里面的專家教授無數,天才云集,少了誰都不會出大錯。慢慢來嘛。”
“我相信你總會打出來屬于成哥你的一席之地的。”
張正權怕周成接受不了這種前后的落差,于是便勸慰了幾句。
“是啊。”周成也點了點頭,然后轉移了話題后說:“不說我了,反正現在在實驗室里混得還算不錯。”
“來,吃東西。”
“哦,對了,權子,如果你有什么難處的話,也記得給我說一下啊,說不定我就能想到幫忙的辦法呢。”
“那肯定的,你以后要是有興趣,我絕對可以把公司的總設計師的職位留給你。”
“不過估計你看不上。”
“不說了,先吃東西,吃完東西,你是去注冊的地方,還是回酒店?”張正權雖然灑脫地問。
“我們這一次是小型班,總共才幾個人,所以應該沒有注冊的說法,今天晚上九點鐘,會有一個見面會,權子,你就不管我了,我就住在旁邊,走幾步路也就到了。”
“外面冷,多加點衣服,我都后悔來京都沒帶厚衣服了。”張正權說。
“這不,今天剛買了一件打底的毛衣。”
晚上八點半,周成在走向集合地點的路上,覺得北方的冬天,在屋子里,因為有暖氣,其實還好,但是在外面走的話,那是真冷。
雪厚厚的,還好周成提前就準備好了雪地靴。不然的話,襪子和鞋底都有可能濕透。
天氣也有點寒冷,一邊走進京都第三醫院的教學樓,然后就開始找信息發來的教室門號。
雖然是大年初六,但是真正的開學時間卻是在元宵之后了,而且此刻學校部門里面都沒人上班,顯得靜悄悄的。
周成是八點五十,趕到的集合教室,里面已經是坐上人了。
四個,而且還全都是漢子。
其中,三個人扎成了一堆,另外一個人,則是孤零零地坐在了角落,似乎沒有去扎堆的意思。
周成推開教室門的時候,正在發呆的,正在說話的所有人都先站了起來,目光緊緊打量著周成,似乎是拿捏不準周成到底是不是老師的樣子。
周成在打量這四個人的時候,這四個人,也同時在上下打量著周成。
往里進了幾步,周成才一笑,說:“請問幾位大哥都是來參加培訓班的嗎?我怕找錯了地方。”
“呼!”周成說完的時候,明顯就看到正在說話的幾個人,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那個單獨坐著的人也是慢慢的坐了下去。但是其他幾個人則是相互稍微讓了開,各自自我介紹道。
“這里就是集合地點了,同學也是來參加培訓班的吧。我叫周牧云,津市人。周朝的周,放牧的牧,云海的云。”站在當間的一個高高胖胖的壯漢,如此說道。
他戴著一個黑框眼鏡,高是真的高,大概一米九了,比周成還要高一些,但胖也是真的胖,看著他的四肢,就有一種壓迫感。
可他說起話來,卻假裝得很斯文。
周成馬上笑了:“我和云哥是本家,我叫周成,是從湘省來的。成長的成。”
“我叫粟敏。臨安人。粟米的粟,敏捷的敏。”在周牧云旁邊,一個個子相對稍微小一點,應該只有一米七二左右的男孩,有些靦腆地回著話。
他的發型非常潮,留著半長發,保守估計就可以梳出來一根小辮子那種。
皮膚看起來很白,有那種冷白皮的感覺。
稍微的有那么點陰柔之風。
“我,甄行。甄子丹的甄,很行的行。京都本地人兒。”甄行操著一口京腔,大大方方地道。
他的身高比粟敏稍微高了一丟丟,但是鼻梁很高,嘴巴也很大,字正腔圓的時候,就顯得整個人有點虎里虎氣的。
右邊的側臉,并排著兩顆痣,不大不小,看起來不覺得討厭。
留著一點點的短寸胡須,不知道是刻意留出來的還是忘記了刮。
“以后大家都是同學了。甄行師兄是我師兄,后面幾天,有空余時間,一定可以多聚聚。”周牧云比較熱情地回道。
這話周成聽起來頗為有點不對味啊,甄行是你師兄,不應該是他來當這個C位的嗎,你這跑出來是干啥的?
當然,這種話周成不可能問,只是周牧云能夠以師弟的身份,取代了甄行的師兄主位,自己的這個本家兄弟,有點東西啊。
但是,周牧云這么說后,那個坐著幾個人靠了很遠的那位哥們兒發話了:“湘省的楊弋風沒來么?我聽說好像是有他的啊?”
聽到他開口,周牧云三個人都抬頭看了過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粟敏雖然也是在魔都求學,但是與這個哥們兒似乎也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會面,沒什么交情,所以也沒替他說話,更不會替周成擋這個問題。
“楊弋風說他要在家里碼字賺錢。不來了,就才把機會讓給了我。”
“這位同學認識楊弋風?”周成笑著說起了實話。
對方既然認識楊弋風,說不定就知道事情的始末,沒必要藏著掖著,我這個名額來的就是這么不正規。
而且我也只是來學習的。
他搖了搖頭:“不認識,只是聽說過,想認識。”
“我叫余橫,多余的余,橫豎的橫。”余橫也不知道周成什么來歷,但是既然已經插嘴了,就還是把自己的名字報了出來。
但還是有點孤傲,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一向孤傲,還是覺得看不起其他人。
但是周成覺得前者的可能性小些,且不說自己等人,余橫是不熟的,那粟敏的名額,是和他爭來的,能來參加這次的小培訓班的人,也不會差到那里去。
他就算再自視甚高,也不該這么看不起人。
但是即便如此,周成等人還是再次向余橫作了一次自我介紹。并沒有特別不耐煩的意思。
差不多才介紹完,都還沒來得及多說什么,就有一個看起來大概是三十多歲的人匆匆地走進來,大概地看了一眼后,就道:“五個人,都到齊了啊。”
“上來簽個到吧。”他穿著白大褂,風風火火的,進來的時候只是右手捏了一張打印了的A4紙,然后臨時從胸前取出來了一根紅色的簽字筆。
連藍黑色和單純的黑色簽字筆都沒有。
周成等人聞言,稍微有點錯愕,但還是聽話地乖乖地自備了筆,簽好了自己的名字。
余橫因為隔得遠,所以就站在了最后方,待到余橫最后簽完字之后。
那白大褂才道:“我先在這里說三件事情啊,這次的培訓班,很小,面對的對象也很小。基本上沒有超過二十八歲的。”
“我也知道你們的年級可能不一樣,入學的年份,學習的時間長短也不一樣。”
“但是,我還是要說明。第一,沒有基礎的,可以提前說明情況,自動退出,免得到時候學費都沒得退,還學不到東西。太過基礎性的東西,你們要參加的培訓班不是我們這次的培訓班的內容。”
“第二,沒有過主刀手術經驗的,就主動說出來,減少手術臺次。免得臨時被發現之后,加倍減少你們的手術數量。”
“第三,這次的培訓班里,就我所知,基礎最差的人就叫余橫。”
“我們本次培訓班的課程,共計五節十五講,每一小講,都會有三個練手的病例。每個病例,我們都會給所有人的表現及學習情況進行打分。”
“我希望在培訓班結束之后,能夠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桉。”
“好了,明天上午六點,趕來科室,我們開始第一節課,第一講的內容。今天的集會,差不多就到這里了。”說完,他就風風火火地又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耐煩。
但是,他雖然走了,可教室里的氛圍,變得極為尷尬了起來。
這個人到底是誰啊,怎么說話這么直接的?
當面,第一天,第一次接觸,直接就說余橫是五個人里面基礎最差的,這什么套路?
余橫,也就是之前在教室里,非常孤傲的那個人,滿臉的不可思議模樣及懷疑人生的模樣,所反映在表情上的變化,可謂是極其地精彩。
粟敏則低聲說:“余橫是復大附屬中山醫院的,在我們舉行的名額比賽的時候,他的分數是比我高的。”
聽了粟敏的話,周成、周牧云以及甄行三個人都是若有所思起來。
不過,周牧云和甄行二人想的是,成績好未必就是基礎好,排名有時候并不一定就是實力的絕對表現,分數只是一個相對客觀的指標而已。
余橫這么二五八萬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班里面的哪個同學平時就是個渣渣似的,就他一個神仙。
當然,周成幾個人也沒多停留,而是趕緊又摸摸索索的離開了教室,最終只留下了余橫一個人努力地消化完了那個白大褂的話。
也不知道過了十幾分鐘還是二十分鐘,他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他沒有等到任何人給他解釋,剛剛的言論是錯誤的,也沒有等到任何人的鼓勵,雖然也沒有落井下石,但這就表示了,這是一個事實,別人沒有必要慣著他。
只是?
你憑啥說我基礎最差?就憑你比我年紀大些?
像你這樣年紀大的上級和老師,我又不是沒打服氣過。
得瑟個屁?
“呼!”
“最差就最差吧。”余橫有點兒不服氣,但此刻的所有氣,他也只能暗自憋在了心里。
回到了住的地方,周成仍然沒想明白,那個白大褂,最后說那么一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再次模擬了幾遍,也沒發現這次的培訓班會出現什么意外情況,周成也就不多去想這件事了。
當然,周成也沒把那位白大褂的話當真,說不得這就是他的一個套路。
余橫的基礎其實是最好的呢?
能來這里的,最次的也是第五,能有多差?
緊接著,周成就把目光慢慢地回歸到了自己的規劃上。
這兩個月以來,雖然說,周成獲得的完美等級技能不少,但是,隨著完美等級的技能越來越多,周成就發現,骨科的一些手術,其實不單純地只是骨科本身的問題,還可能有其他系統的問題。
只可惜,自己現在還沒有其他學科技能的訓練副本。
因為都達到了完美等級之后,能夠模擬的方向就只有重新定義或者開創性質的完美技能了。
這樣的模擬,很耗費時間和次數,都未必能夠有突破。
而要開啟新的副本,則必須要積累感謝值,不到臨床之上,就沒辦法收集到感謝值,所以,為了讓自己進步得更加平滑一些,周成可能要想個解決的辦法。
并且,如果要走一些開創性手術的路子,對其他學科的技能有所了解和掌握,是必然的。
周成嘗試過用骨科的副本去模擬普外科的技能,最后得到的結果是,技能與副本不匹配,不兼容,會降低等級,而且還學習得非常緩慢…
所以還是要副本匹配才可以,要有比較好的匹配副本,那么獲得感謝值就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得好好想一個辦法!”
翌日早上,六點,周成幾個人都準時地趕到了運動醫學科室的門口。
只是,讓他們沒想到的事情是,他們到了,但是老師們一個人都沒來,就只有值班的保安,在那里打著盹兒,還有幾個在院住院的病人及家屬,在走廊里面熘達。
六點半,一直快到七點的時候,昨天周成幾個人看到的那個白大褂,才姍姍來遲,為周成幾個人打開了示教室的門,然后領著他們走了進去。
“這里面有幾套白大褂,你們自己各自選一套自己合適的型號。等會兒查房和手術的時候,都會用到。”
“另外,今天的開課時間是七點十五,你們的第一講老師,就是我。”
“你們也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五點半就到了科室里,走廊里都有監控攝像頭,你們在這里之后,在得知我欺騙了你們之后所做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了眼里。”
“我很欣慰,你們都擺好了學習的架勢,有著一個很好的學習態度。”
“我知道你們在自己的科室,自己的導師手下,都是頗為得力的人才,但是我希望你們記住,但凡現在的你們出了那個象牙塔,你們一輩子都是學者,所以,一切都還在路上。”
“哦,對了,我的名字叫彭鵬。你們這節課可以叫我彭老師,后面也可以叫我鵬哥。”
彭鵬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打開了示教室里面的ppt,然后扉頁上,就放出了他的履歷。
博士學歷和博士學位,博士后流動站的工作經歷及出國訪問的經歷,就不用說了,屬于基本操作。
更重要的是后面。
35歲,目前是副教授職稱,博士生導師。
手握基礎課題三個,國家杰青…
周成看得稍微有點發懵。
35歲,博導,現在的羅云也夠厲害了吧,他如果沒有耽擱五年,他能夠在這個年紀,混到這樣的地步么?
雖然他現在的博士生導師只能夠帶學術型博士,但是也是大牛級別的人物了,一般的醫學僧,不管怎么樣,博士畢業都是有三十歲左右了!
不過,彭鵬也只是把這些履歷拿出來放了一下下,就把頁面給關掉了,然后到了講課的標題頁面。
彭鵬看著下面的五小只,都有點咂舌的表情,也是頗為滿意,像這些人,不好好地壓一下,他們幾句不知道到底天有多高,地有多闊…
想當年,他也是像這些人這么意氣風發來著的,但是真正地一頭撞到了世界最前沿的時候,他就才發現,原來,差距還是蠻大,并沒有他所想象的那種,一下子就超過了誰誰誰,一個人的努力就直接干掉了別人幾輩子的努力等奇跡發生。
巴拉巴拉巴拉!
當真正上課之后,周成便就看到了這個彭鵬略有拉胯的一面了,因為,這個彭鵬,雖然說,研究搞得很好,但是從他講課的時候,就可以聽得出來,他在臨床上的能力和實力,還是沒有在研究上那么深入的。
如果非要給彭鵬設出來一個等級的話,應該只能算熟練,他對所有的步驟,細節掌握,都很熟練。
但是,彭鵬他沒有講萬一哪一步出了意外,可以有哪些變通,這就還沒到精通的級別!
當然,這只是周成憑借彭鵬的講課,來猜測的他的實力而已,至于最終到底是怎么樣,還是要看彭鵬手里的本事。
彭鵬講的課程,是入門級課程。
肩關節鏡、肩關節鏡檢凍結肩的清理。
“balabalabala…”周成繼續聽彭鵬的講課。
怎么說了,彭鵬的講課,的確值得一聽,他是費了很多心思的,把肩關節鏡凍結肩的治療方式,講的特別透徹,其中還包括了他泛閱文獻過程中的一些個人理解以及未來的可能發展方向。
但是這些內容,其實更加適合用于學術交流,而不是普通的培訓班。
培訓班,要培訓的內容,其實是手術的經驗!
好不容易等到彭鵬baba完了之后啊,周成幾個人又被彭鵬帶著去了科室里查了一圈房,因為彭鵬是運動醫學的醫生,而且這次特設的班也是運動醫學的操作培訓班。
所以相當于每天都有兩到三個專屬班級的病人。
而在查房的時候,彭鵬雖然作為帶教老師,可余橫、粟敏、周牧云以及甄行四個人,到了病人的床旁之后,就像是脫了韁的野馬似的。
彭鵬還什么都沒說,就已經開始各自配合著,差點把這個病人給拆了。
“彭老師,我問病史啊?”
“我做體查。”
“我先閱片吧!”
“那我就看核磁吧。”
來參加培訓班的學生,基礎性的診療規范與診療過程,是絕對不會出錯的,因此,彭鵬什么都還沒說,短短五分鐘過去,病人的所有情況,就都被剖析出來了。
“彭老師,這個病人目前的診斷應該是,肩峰撞擊綜合征、肩關節周圍炎、II型肩峰。”負責查體的和閱片的余橫、粟敏兩個人,得出來了結論。
查體和閱片,就只能得出來這些結論了。
“彭老師,這個病人是一個廚師,以前有過腹膜炎病史,網球肘病史!現在網球肘還是很疼,但是這次最主要的癥狀是上臂前舉、外展功能受限。”問病史的周牧云馬上道。
甄行然后就補充說:“我看了下核磁,目前的情況有岡上肌的不完全撞擊損傷,有炎癥性水腫,肩關節肩胛盂的11點鐘位置,還有一個滑膜皺襞,目前宜行的治療是…”
彭鵬砸了砸嘴,若有所思地看了幾小只一眼后,笑道:“是這個情況。你們能夠看到肩關節內的滑膜皺襞出來,還是頗為不容易的,這就是我們今天要進行的第一臺手術。”
一天三講,一講配了三個病例,一臺示范性手術,一臺學員進行手術,然后由帶教老師進行臨場地指點和修正。
如此一來,其實這三個病人的情況是大同小異的,只有一些細節診斷,頗有不同。
然后,彭鵬就帶著人下去了手術室了。
第一臺,是彭鵬的教學手術,然后是周牧云、甄行兩個人做助手,一臺手術,非常中規中矩地完成了。
但是,周成也看出來了其中的不足之處和缺陷,但沒開口。
粟敏與余橫兩個人也沒說話。
“這種手術的基本流程和處理的原則,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我們之前也聊了許久。我相信,這樣的術式,在你們之前的學習過程中,就已經是接觸過不少了的。”
“所以,接下來的兩臺手術,我希望你們能夠重視起來。”
然后第二臺手術的話,就變成了余橫來主刀,然后周成與粟敏作為助手,如此正好是兩套人馬,可互為主刀與助手進行輪替,所有人的機會是相對公平的!
合力做完了所有的術前工作之后,余橫站在了主刀位,并沒有絲毫的怯場。
周成和粟敏二人的完美配合,余橫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之處。
他果斷而干脆地就確定了肩關節的入路,然后用尖刀破了皮,然后直接戳進到了肩關節內的肩關節囊內,關節鏡套保護下置入到關節內后。
開始了鏡檢操作。
余橫的鏡檢操作,竟也是非常絲滑的,就連周成的的目光和眼神,也開始變得漸漸凝重起來。
果斷,干脆,全面!
除了有少許的錯漏,不影響大雅的情況下,這個余橫,是在故意給彭鵬展示自己的實力!
因為余橫掌鏡去到的地方,是之前彭鵬都未曾去到過的!
余橫,他不服!
然后從肩關節關節囊內,轉移到肩峰下間隙的時候,這個過程,也是非常不錯的,極為絲滑。
最主要的是,在后面,余橫主刀開始打磨肩峰下間隙及做肩峰成形與切除滑膜皺襞的過程中。
周成就看出來了,這個余橫的實力,是真的夠扛鼎!
他在肩關節鏡的操作方面,已經是不亞于他把相關技能模擬到完美之前了!
這是什么概念?
周成之前的肩關節鏡鏡檢是精通,精通級別的技能,是羅云那里來的,羅云就是靠著這些精通級別技能的底蘊,讓曾老念念不忘!
什么年紀,什么技能的精通,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縫合精通,很容易做得到,縫合個幾年,也沒什么巧。
但是III級手術的精通?
這個余橫,也有這個本事?
的確是有的!
因為余橫在做手術的過程中,非常熟練,雖然彭鵬中間給出了一些問題:“你這是準備做什么?”
這樣極具威嚴性的問題,余橫也都是一一地進行了答復,并且還說得有理有據,讓彭鵬都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說他的操作是錯誤的。
至少,余橫能夠自圓其說,達到了他的目的,只是因為余橫來自魔都,與京都這邊的操作風格不一樣。
殊途同歸。
而且,這一臺手術的術后當場表現,比彭鵬做出來的,都還要驚艷一些!
這照片一拍下來,幾乎所有人都沉默了,然后目光在余橫和彭鵬兩人之間徘回。
一個是彭鵬口中,基礎最差的人,但是他的手術,至少在表觀上,看起來比彭鵬做出來的手術還要漂亮,彭老師,那你真的有資格去評判余橫的基礎到底好不好嗎?
一個則是把余橫說得很菜,逼格很高的人,你手術就做成這個樣子,那是真的好嗎?
但是好在啊,彭鵬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輩,臉不紅,氣不喘,直接換了個主刀,然后就讓甄行先主刀。
甄行是周牧云的師兄,所以即便周牧云可能可以打三個甄行,但是還是執了后學的禮數,先讓甄行開始主刀的秀場!
在手術的過程中,余橫等人認真側目觀看,都是頻頻點頭啊。
覺得甄行可以改名叫真行了,這手術的過程流暢度,比余橫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快速而準確的關節囊內鏡檢,關節下間隙的清理術,III型肩峰的成形術,如行云流水,絲毫不拖沓,這一整臺手術,耗費的時間,比余橫的手術要提前了兩分鐘結束!
術后的觀感效果,自然也是極好的。
這么一來!
余橫和甄行兩個人,都是面面相覷起來。
余橫心里稍微一松:呼,這個甄行,也就這樣啊,也沒有說高深莫測到哪里去?怎么就我是最差的呢?
甄行想的則是,MD,還好沒出什么簍子,不然的話,要是比之前的余橫還要操作得差的話,那就未免有點太丟人了些。
但也很驚險!
是我先看了余橫的操作之后,才發現了他的操作紕漏,讓自己避免了這些紕漏,假如自己是在余橫之前操作的話,會不會有這樣的治療效果?
恐怕未必啊!
然后甄行就看向了彭鵬!
彭老師,你管他這個叫基礎最差的啊?
您這未免也有點太虧心了吧?
三臺手術,就此結束。
打印出來的三臺肩關節鏡下的術后圖片,一一進行著對比的過程中。
初看起來的話,還是余橫與甄行兩個人的操作,看起來更加賞心悅目一點。而彭鵬處理出來的那個病人,也不能說不行吧。
但是,就看起來沒那么漂亮,這就好比一個菜,味道是一樣美味的,但是賣相不太好看的話,也許會涉及到口感問題!
“不錯,很不錯啊,兩位同學的基礎,都非常不錯。”彭鵬在手術結束之后,大言不慚地就開口夸獎道。
這話就頗為有點不要臉了。
您一個人搞得最差,怎么好意思說這話的呢?
逗比!
學術大老,臨床???
中規中矩吧!
這是所有人對彭鵬的印象。
然后,彭鵬又帶著周成等人回到了示教室,開始了第二節的內容。
第二節,仍然是肩關節鏡,但是,內容卻變成了肩袖損傷的相關內容。
肩袖,可以說是肩關節鏡里面的一個單獨內容,若是拿出來說,出一本書,都不困難,雖然說肩袖總共就只有四塊肌肉,但是處理起來,合并癥等都加上的話,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內容!
緊接著,還是與之前一個模式。
彭鵬帶人去查房,然后,彭鵬還是一個樣,啥都還沒開始說之前,余橫等人就開始裝了起來,甚至這次,周成也為了稍微顯示自己的存在感,參與了一個病人的一部分診斷過程!
診斷,是真的不難。
這是臨床醫學的入門門檻,基本上,所有的臨床醫學學生,都是這個樣學的!
難的是診斷。
診斷明確,手術指征明顯,無明顯手術禁忌癥,病人手術意愿強烈,適宜進行手術!
而這一次,仍然是老一套。
彭鵬開始主刀,然后粟敏、甄行二人,負責打下手,作為助手的身份,幫助彭鵬料理術中的一些雜活。
肩袖損傷的縫合術,需要以雙外排釘進行縫合。
而這個過程在,就比較復雜了,難度比較高了,是III級手術里極為復雜的一類了,在縫合的過程中,處理縫線,是極為麻煩的一個過程。
穿線,帶線,更是能夠看得懂行的人都有些云里霧里,不知所以。
但是,彭鵬卻能夠很輕易地把手術給完成了,而且,周成還注意到了,這個彭鵬,目前夾雜在肩袖縫合術里面的肩關節囊內及肩峰下間隙的清理術。
與之前甄行、余橫二人做出來的清理術的等級,差不多!
這個等級啊,不是手術的等級,而是這個手術的質量,是相當的!
這就相當詭異了啊。
要知道,一個人,達到了一定的技術層次,想要刻意地把自己的技術層次降低,而且還要別人看不出來痕跡,又能夠剛好滿足治療的目的,這是極難的。
這是治病,不是裝窮,也不是拿錢買東西!
我有一百萬,我只有一塊錢,可以嗎?
可以。
但是,我有完美等級的技能,我要把我的技能壓低到入門的層次,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應該說,這種能力,不單純地屬于技能性范疇的事情了,因為一般人,不會想著這么做。
都會想著把手術做到最好才行,誰會故意地隱藏自己的實力?
一邊的帶教老師,都會說:欸,這么做,你看,很好!
非常好!
對,就是這樣!
沒這個想法,自然就很難有這種能力。
但是,這個彭鵬!
他不對勁!
他之前的那臺肩關節鏡下,凍結肩的清理術,他自己表現出來的本事和實力,并不是他的真正實力,而是他為這次的教學,做出來的一個表率,相當于是他認為該達到的底線!
熟練底線!???
肩袖縫合完畢,用專用的套剪把縫線的殘端給剪掉了。
然后彭鵬就道:“時間多少了?”
看了看手術室的計時面板。
“和之前差不多!”
“縫合吧,戴上肩關節支具就好了。”彭鵬一邊說著,他又把肩關節鏡的器械給取了出來…
而彭鵬的話,則是再次讓所有人的內心都是稍稍一驚!
彭鵬不僅是在控制自己的實力,他還在控制時間!
這是人做的事情嗎?
按照道理說不是。
然后,余橫就稍微有點自閉了。
原來,我真的是最菜的那個。
因為彭鵬老師說我是最菜的。
然后,甄行的內心也有點鼓動起來——
余橫是最菜的,自己比他強不了多少,那豈不是說,自己也是第二菜的?
自己的師弟比自己稍微要強點,那他?
周成?
粟敏?
這些人到底有多強呢?
現在,就只有余橫和甄行露了實力,而周牧云只是他表面上的師弟,并沒有真正深入的接觸,所以,他對其他人的實力,是一無所知。
“粟敏!下一臺,你主刀。”彭鵬不待所有人的內心有過多的反應時間,立刻開始吩咐。
余橫、粟敏、周成,是一個小組。
彭鵬、周牧云、甄行,是一個小組。
每一講,都有三個病例,彭鵬一個,然后五個人中有兩個可以主刀,這是之前就預備好了的事情。
“啊?好!”粟敏有點兒緊張。
畢竟,剛剛得到彭鵬老師的實力深不可測的時候,他要拿來第一個作為彭鵬的對照系,這時候,是很容易丟人的,粟敏有點兒緊張。
其他人也非常緊張,目光復雜,非常希望粟敏能夠打掉現在彭鵬設定的基礎線,又不希望他超過,因為如果粟敏超過了,豈不是說,他比自己等人,強了太多?
眾人的心思各異!
但彭鵬卻很滿意眼前的這個效果,他可是還記得,這些個天才,之前的那小眼神呢。特別是在剛剛下手術室之前,幾個小家伙。
膽大包天地竟然想把他趕下老師的位置,膽子夠大,想法也很好,年輕人,有沖勁,有他當年的風范,只是,我若是能這么輕易地被你們給擠下來的話?
那我這么多年豈不是白混了?
我‘殺掉’的那些人,也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