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在魔都的這段日子怎么樣?”羅云并沒有帶周成去特別好的地方,兩個人只是在一家離醫院比較近的地方吃羊蝎子。
環境不算好,是那種六層樓的老式小區的一樓,里面的裝潢倒是有點電視里看到的京城味。
老板和老板娘說話的口音也帶著京城的口音。
味道也還行,畢竟在冬天,吃一鍋熱乎乎的羊蝎子,啃骨頭也是極為不錯的事情。
“漲了不少的見識。”周成放下了手套和骨頭,然后用紙擦了擦嘴之后,認真說。
接著細想了一下后,周成又道:“站著的平臺不一樣的時候,發現目標和想法都改變了不少,也覺得這個世界比自己想象得要大了很多。”
這是實話,魔都九院里,有頂級的教授,有院士坐鎮。
而通過觀看之前的COA,周成才曉得原來這個世界是真的很大。
就魔都而言,魔都九院、瑞金、華山、中山,都是全國知名的頂級醫院,比之前所待的沙市八醫院,不知道要高了多少個檔次。
再面向整個華國的時候,京都的協和、京都大學的附屬…
西有川大附屬、南有中大附屬…
這么多教學醫院,都有華山論劍,勇爭先鋒的意思。
但是即便是這么多醫院,在全世界范圍內,仍然說不得是頂級醫院。
在COA的講者中,有不少受邀而來的教授,要么就是某某學派的祖師,要么就是在文獻里才能夠看到的第一或者通訊作者…
米國、澳洲、英吉利,甚至于島國,在一定程度上,你都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底蘊比華國當前的這些臨床醫院,要深厚許多。
這還只是表面上的實力和底蘊。
如果再算上藥品的專利、器械的專利、實驗室內研究用品的專利…
“是不是覺得,其實我們現在的很多醫療手段,都非常地存在依賴性?”
“大到手術室里面的手術床、C臂機、核磁共振儀,小到臨床日常所用的藥品等等。”
“我們現在所彷制的國產藥品,都是別的國家已經過了專利期的,或者就是在其他國家已經淘汰了的藥品。”
“有人總說,藥物太貴,你對這一點,是怎么看的?”羅云緊接著又拋出來了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
周成嘆了一口氣:“專利權在國外,他們即便是優惠,也只會先優惠自己國家的人,外國人的生死,與他們何干?”
“即便是藥品的出現,是要為了人類的健康做貢獻,那也必然先是為了專利權擁有國的國民先做貢獻。”
這是一個事實。
雖然說,藥品也可以彷制,也存在盜版。
但是,如果你承認這樣是合法的情況的話,那無異于是支持了以下觀點。
因為就算是在國內,某一個人掌握了賺錢的秘方,他最多只會給可憐的人捐點錢,不會把賺錢的秘法告訴給其他人一樣。
如果說,其他人非要模彷和盜版的話,你想不想他倒閉,想不想他死呢?
答桉是肯定的。
而如果沒了這樣的規則和底線,那么市場就必然亂套。
沒有了規則和底線,那么強者就會愈發地強,弱者就自當消亡。
就好比某鵝。
對于整個世界而言,也是如此。
你可以選擇不用,但是你不能說這樣子是錯誤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對于普通人而言,藥品的價格還是太高了啊,為了一個病,就可能會傾家蕩產…”羅云搖了搖頭,感慨。
“而這,就是我們的實驗室的意義所在,或許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后位上,但是只要慢慢積累,總有一天會有屬于自己的專利的。別的國家,在進口我們的藥品的時候,也需要給予我們足夠多的專利權。”
“如此一來,進出平衡之后,國家才能夠更加徹底地進行兜底。否則的話,我們這個泱泱大國,如果真對所有人都進行兜底,談何容易?”
“花錢容易,掙錢難啊。”
“臨床醫學的興起,到國外已經開始了幾個世紀,但是在我們國家,目前還只有短短的數十年,處于末尾是必然的,但是處于末尾,并不代表我們就要躺下。”
“比起一些非洲的小國家,我們其實還是幸福太多了。”
“以前,我們醫院有一個上級去非洲支援,他們那個國家,整個國家都找不到一個特別成熟的麻醉師,有一次手術的麻醉醫師,還是從鄰國用直升飛機請來的。”
周成聞言,撓了撓頭。
這也太?
羅云直勾勾地對上了周成的眼神:“這就是一個事實。我們國家,在幾十年前,米國等國家看我們,就像現在的我們,看他們!”
“所以也不要覺得你在實驗室里做的那些實驗,是無用的。即便是我們無用,但是我們的下一代,就可以靠著我們積累下來的東西,拿到很多有用的。”
“或許他們也無用,但是總有一代會拿起來有用的。這是一場沒有時間長度限制的拉鋸戰,我們必須要應戰。”
說到這里的時候,羅云才又道:“我就是怕你覺得,老師把你放在實驗室里,你的內心會有其他的想法,會對老師產生意見。”
“但實際上,并不是這樣的。你要知道,老師現在的身份是什么,他放眼的東西,要是什么。”
“可以這么說吧,如果說,我們國家,哪一個學科,能夠率先地打破世界的統治和專利封鎖,除去中草藥之外,那么引領人絕對當得上是國士無雙四個字了。”
“名利自在其次,民利肯定是功在千秋的。”
周成頓時神色變得嚴肅了起來,趕緊回道:“羅老師,我沒這么想過。反而,我還挺感謝你和曾老,帶我打破對科學研究這座大門的恐懼感。”
“在真正地寫一篇文章以前,我對寫文章是很恐懼的、在真正地做一個課題之前,我對此是恐懼的,我會覺得它們很高大上,不是我能夠觸碰的。”
“但是,當真正地靜下心來去做這些的時候,我又發現,好像也沒想象中的那么困難。”
這是實話,之前,周成雖然對寫臨床的文章,設計臨床的課題,沒有太多的阻滯感,但是當時的周成,就覺得,要做這樣的基礎性的研究,那也未免太難了吧?
但是,真正接觸,并且深入學習了之后,好像又覺得,欸,還好啊!
也沒想象中的那么困難啊,只要把實驗設計的思路想好,把握好基本的實驗方法,基礎性的研究,也沒那么困難。
只是站在門外往里面看的時候,就會覺得云里霧里,不知所云。
可進了門之后,就會發現,哦,原來是這樣的。
羅云笑了笑,又舀了一個羊嵴骨稍微冷著,而后道:“那是自然,你的天賦和學習能力還是不錯的,而且年紀也不算大,如今正好是搞科研的年紀。”
“對于本科生而言,只有高中基礎的他們,基礎性太差了。”
“對于已經工作的人而言,需要養家湖口,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賺錢占據了他們的大部分時間。真正搞科研,做實驗的年紀,其實就是碩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這幾年,沒有任何牽掛。”
“基礎也夠。”
“不過!”說到這里的時候,羅云的話鋒又是緊急一轉:
“小周,我還是要刻意地交待你一些事情,需要你好好地去體會一下啊。”
“你覺得,專利封鎖,在我們醫學上,是對于技術而言呢?還是對于技術的衍生物而言的?”
羅云給周成拋過來了一個問題,然后給了周成大概一兩分鐘的思考時間。
周成在這個過程中,眉頭緊皺著!
羅云才繼續道:“我們在做實驗的時候,你做的這個實驗,你會不會給錢給別人?不會。但是你做實驗所用的材料,其實是付費的。”
“我們有出國的留學生,留學生在學習的過程中,學習到的知識,是不用給錢的,但是出國留學這個行為,是需要交學費的。”
“我們在臨床中,做的關節置換手術,這個手術,是不用給國外交錢的,但是我們要用到進口的假體,才是需要給國外給錢的。”
“我們看的文獻,學習文獻里面的知識,是不用給錢的,但是我們下載文獻的時候,是需要給期刊和雜志付費的。”
“你明白我說的是什么意思嗎?”
周成就不太確定地道:“付費載體是客觀的?”
學習知識不給錢,但是入學給錢。
實驗過程不給錢,實驗材料要給錢,這不就是有個付費的載體么?
“你的總結不太全面,而應該說要把專利轉化為付費載體。才能夠有利可圖!這是其一。”
“其二,在我們學習和交流的過程中,學術就是純學術!只針對于載體,不針對于人。我們出到國外留學的過程中,其實國外的學校、實驗室都是相對開放的。”
“這一點,也是很重要的,你要慢慢去體會才行啊。”
“交流,是雙向的,不管你得到什么的時候,你總會留下一些什么…”
羅云講的臺面有點高,有點兒深奧,周成一時間難以完全琢磨明白。但是,周成還是覺得,羅云在看問題的時候,總是可以看得非常冷靜和深入。
這就是能力的區別,也不知道他是自己體悟的,還是跟著曾老學來的。
只是很可惜,到現在為止,周成都沒怎么和曾老接觸過,所以沒辦法體會到和學習到曾老身上的一些優點,去見識一下他的眼界以及對當前事務的理解。
“吃飯吃飯,先吃飯,以后,我們有時間,再慢慢聊!”羅云說到這,估計也到了周成接觸的頂點,現在這些話,還需要周成消化好一段時間后,就招呼周成先吃東西。
周成也真是有點餓了,便埋頭開始吃了。
在兩人把鍋里面的所有食物全都一掃而空沒造成浪費之后,周成才開口問:“羅老師,你剛剛說的這些,我們實驗室的其他人知道嗎?我還沒特別聽明白,能不能和他們交流一下?”
周成是沒特別聽懂,所以他想去和董于亥聊聊,但是也不知道方不方便聊。
羅云的神色稍稍一苦,眼神中散發出微妙的光芒:“得不到答桉的問題,就非得要問啊?”
“自己慢慢琢磨不好嘛?”
“好的!”周成頓時老實了。
看來,這些話,羅云應該是沒有對董于亥這些人講過的,屬于私貨。
私貨私課這些東西,最好法不傳六耳。
免得引起誤會或者導致嫉妒之心。
與羅云別過之后,周成再次深刻地回想了一下剛剛羅云講的話后,貌似有點兒通透了。
羅云的大概意思可能是,臨床的技術性突破,是存在不了太多的專利封鎖的,最多你開幾個培訓班,然后別人學了去之后,就可以就地進行教學了嘛。
沒有付費載體的專利知識,其實是不夠形成專利權的。但如果,一項技術,你能夠通過特定的載體形成專利的話,那就會產生高額的專利費用。
就好比,關節置換的關節假體及關節置換的器械。
關節鏡的關節鏡系統…
基礎性的研究,所產生的專利或者說文章,可能看起來短時間內,沒辦法產生這種付費載體,但是一旦產生了的話,那么就是長期的。
比如說藥物,只要你還遵守那個規則的話,那么你就要來進口,在專利的保護期沒過之前,你就必須付費。
如果你打破了規則的話,那么也好說,咱們也可以不顧規則地來對你的藥物進行彷制了!
在知識付費的時代,這些東西,果然還是要去慢慢體會的。
興許羅云還另有深意,但是,周成現在還沒想明白,那么就不去過多的想了。
反正,基礎研究,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不然的話,每個國家都不可能花費這么大的代價,耗費這么多的人力物力去做這樣的競爭!
單純的臨床上的,技術性的難題,除了那種少數的手術,其他的手術,別人可能看幾遍就能會了…
再接下來的幾天,周成就又恢復了一直學習的狀態,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寫申請課題的標書了。
周成打算申請的標書,他的第一個目標標書,自然就是校級的課題。但是校級課題需要入學后才能申請,因此,周成還需要寫第二份,以上級的名義投出去。
書寫標書可不簡單吶,需要參考大量的文獻,盡量做到有規有矩,而且,一次性地進展還不能太過深入,否則的話,別人會覺得你可能會扯到蛋,就不給你立項了。
這個度,也要掌握好。
否則的話,你從一個靶點,一個藥物,直接去扯到癌癥的治療上,看起來是大了,你結不了題啊,別人也知道你不可能完成。
一個不可能完成的項目,給錢下來干嘛?
換一句,我的實驗失敗了?然后讓你在那里詳細地分析失敗的原因么?
董于亥則是全心全力地在書寫論文,然后用前期研究繼續把之前的標書進行深化,他這次要申請的,是以劉奕平教授的名義去得到國家自然科學基金!
而且預計的實驗經費,是一百五十萬!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把前期填進去的那些經費給補出來。
但是寫標書,真的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周成還有一份標書沒寫完,也就打算帶回去寫了。
周成是大年二十八到的家,因為是土家族,過年是過的臘月二十九這天!
在過年的當天啊,那老周和老向可“低調”了!
但是在其他族過年的大年三十那天,老周就用他那個拖貨的斗篷車,就帶著一家三口,開始拜年去了。
大伯家,叔叔家,三個舅舅家,大姨媽家!
愣是差不多把整個鎮子都跑遍了,送出去的禮物,都有了四千多大洋。壓歲錢也發出去了一兩千,但老周還是樂呵呵的,連平日里最愛看的春節聯歡晚會都不看了。
直到晚上十點鐘,才回到了家里來。
周成的老媽老向都很累了,一遍用大木桶泡著腳,一邊自己捏著股四頭肌,一邊問周成:“要不要我給你捶哈腿?”
周成的身子稍稍一僵,忙把凳子往后靠了靠:“媽,你哈講么子嘞?(你這是說啥話?)”
“跑一天,辛苦了啦。”老向傻呵呵的,微胖的她,臉有點兒圓,整個人看起來就很喜慶,現在的她,就更加喜慶了。
“你以后要是博士生。我們鎮里面學歷最高的就是研究生。”老向開始傲嬌了起來。
周成聞言,趕忙道:“這話可不興往外講啊,別個會笑的,你浪們曉得乃個屋里沒得人讀博士撒?”
“而且我的第一學歷又不好,你可莫給別個講我就是魔都交大的奧。”
周成的臉皮一跳一跳的,雖然說,老媽講的是事實,可這么賣弄,是真滴不好。
老向說:“我浪們得講滿,這都是別個講的,你不信問你爹咯。你講,我從來給別個講過我兒讀博士沒?啊?”
“是你上次回來之后,講話的時候,被屋旁邊那個嬢嬢(姑姑)聽起去了,她到你走的第二天,就講她有個外甥女,比你小三歲,現在讀大專,長得好乖…”
周成人都麻了。
這什么鬼?
旁邊那個姑姑不是周成的親姑姑,只是同姓,正好字輩相同,住得久了就這么喊的。
她的外甥女,現在才讀大專,也就二十歲左右,作孽!
“媽,你上次都才講了的啦,男子只愁功名不成,哪愁妻子不就,你就莫給我到屋里講這些奧。”
“哈有,后面幾天我要到屋里寫東西,不出去走了。你個人和爹嗨(玩)去。”周成怕了。
之前規培的時候,那老向可著急抱孫子了,周成生怕,老向被忽悠一下,要是來年過年回來,直接捉起就去定親了,那可就麻煩了。
老向沒讀過什么書。
若是以什么,不要彩禮這種好話來套一下,是很容易上當的。
“我不給你講!”
“你想吃點莫子?臘豬腦殼肉要不要?以前你最喜歡吃的。”
“哈有開始你聽到的撒,明天你姨姨(姨父)講他把他套的麂子肉帶起來。哈有你舅舅他們也要來這邊玩,你幺幺也要到屋里來玩呢。”
“哈是想吃新鮮肉,烤豬肝你也喜歡吃,要不要給你買頭豬殺了烤著吃。”老向一副寵溺樣。
(真事,家里一炕的臘肉,為了吃豬肝,又殺了一頭。后來臘肉都吃長蟲了。罪過…)
“不要不要不要,我莫子都不要,我明天個人回老家嗨去,屋里哈通電了沒,沒通我就去我五伯伯家里玩算了。”周成忙搖頭,惹不起還躲不起啊。
“那你不可以走欸,明天是拜年,你莫走好些。”老向就講。
老周則說:“明天走不得,這是弄們多年以來,你舅舅他們第一次一起來屋里拜年。”
然后吧唧吧唧了兩口煙,后說:“我等哈晚上跑到城里面去,買一個新鮮的豬腿,帶兩掛新鮮豬肝回來。你要看書,你到時候隨便講哈話,就上去個人看書就行了。”
大家伙都在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時候,老周和老向在凡爾賽本賽,周成則是在無奈。
大年初一,周成唯一的印象就家里的人很多,他笑得很多,笑到最后,主管笑的幾塊肌肉都有些酸痛和發僵了,好像一頭活著的僵尸。
來的人可多了,就說伯伯家,伯伯伯母,大哥嫂嫂,再加上大哥的兩個孩子,還有堂姐姐夫,三個孩子。十一口人。
叔叔家,三口人。
幺舅舅,一家四口人。
四舅舅,一家老少,加起來八口人。
三舅舅家,就有三個孩子,都結了婚,一起算起來,十三口子人。
老向是老五,聽說還有個二舅沒養活。最上面是一個大姨,大姨家那就多了,五個孩子,除了大姐夫婦沒孩子之外,其他四個哥哥姐姐,每個人都是三個。
大姨家,二十四口人。
61個人!
好家伙啊,光是烤火的火爐,老周和老向就找了四家鄰居才借齊,一個火爐圍了十個人。
要圍六個火爐子。
后來啊,老周雖然是買了菜,但是發現,還是買得少了,最后還找了人借了點菜,才算是把晚飯的餐桌給湊齊。
然后,周成在晚餐的時候就慘了。
喝酒的表哥堂哥,乃至于堂弟,都不肯放過他。
十幾個人圍上來一圈,周成差點當場就躺下。
那開玩笑,十幾個人,一個人喝一口,那也是十幾口,而且他們可不許你耍賴的。
所以,大年初一這天,周成就只有印象了。
初二,周成婉拒了鄰居、親戚家的邀請,終于是得到了清閑。
“你醉了啊?”安若昨天晚上發來的信息,周成還沒來得及回。
周成直接把自己的表兄和堂兄弟的場面發了過去。
“真的醉了。”周成就道。
與此同時,就在安若的家里,安若一家子人也聚了起來,安若正在和周成聊天的時候,方藺項就注意到了,伸過頭來一看,稍微有點懵了。
問:“這些是誰啊?”
“我師兄他家里的親戚,好像都是表兄和堂兄弟吧。”安若回。
“那還不一定打不過啊!”方藺項翻了翻白眼。
好家伙,他本以為,自己家里的兄弟就已經夠多了,但是和周成這些堂兄弟表兄弟,以及表姐的姐夫們比起來,那算啥?
二打一還有多的,部分人要面對三打一的局面,如果是真的打的話,也不是沒有勝率。
但是考慮到,周成是湘省西北的土匪窩里出身的,還真不一定——
安若立刻臉紅了,把手機奪了過來…
“對了,師兄,你年后什么時候來沙市啊?什么時候去魔都?我想請你吃個飯。”安若又彷若無事地問。
“應該是初四來沙市吧。到時候請你吃飯。”周成想了想,回。
初七就是年后的第一周,就要開班了,到沙市初四晚上了,初五一天,初六就得飛京都或者坐高鐵。初四怎么也要去沙市了。
“那你就是初六去魔都是吧?”安若也是打算去魔都的時間就是初六,不過如果周成是初六的話,那么她就還晚一些,她希望周成能夠在魔都的手術室里,突然發現她。
就不知道他到時候是什么表情。
“嗯,我到時候要先去京都一趟…”
“啊?你去京都干嘛?”
“搞一個專題學習會。”
初四的早上,周成就和老周和老向再次道別了。
不過周成這次一身輕,什么都沒帶,因為他說了要先去京都,所以就沒帶行李,但是又帶了錢。
周成也沒推,因為他這回去京都,是真的需要用錢,雖然后面也需要報銷,但畢竟現在不是賺錢的時候啊。
以前在八醫院的時候還有些收入,到了魔都九院,就算董于亥的那篇文章見刊了之后能分到錢,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今年,還是又要開始啃老了。
周成到了魔都,提前給羅云打了招呼,說是沒太多時間,所以就不去拜訪了,但是,周成還是買了東西,親自和楊弋風見了一面,然后又當面對丁長樂道了謝。
畢竟,這個名額,楊弋風讓給了他,丁長樂肯定是起了關鍵性的作用的。
然后周成還給雷教授買了一條煙,被雷教授給罵出來了,讓周成把煙給退掉了。說是下次在工作之前上門再帶東西的話,就不要上門了。
是真的直接把周成給逐出去了,不過等周成空著手去的時候,雷仲又變得和顏悅色了起來,好生招待了一下周成,直到晚上,周成才得以脫身。
如此一來啊,周成就真的沒剩下和安若相見的時間了,給安若說了聲抱歉,就直接找張正權和杜嚴軍,三小只再次相遇,當時就大醉了一場。
而且,醉是提前有預料的,所以他們喝酒的地方,都有可以住的廂房,是屬于那種非常隱秘的私人餐館。
也不知道有沒有不正當的營生,不過反正翌日周成起來的時候啊,周成就發現,張正權和杜嚴軍兩個人起來得非常早,就在大廳等著他,衣冠整齊。
一看就不像是剛醒的場景,也不像是他們平日里的作風。
“走吧,周成哥,送你去機場。”周成剛出來,他們就對周成招呼。
“我TM下午兩點的飛機,現在早上九點你送我去機場干嘛?”周成問。
“我說錯了,我是說,送你去吃早餐…”張正權又趕緊改了口。
這兩個逼,絕對是有事,而且可能杜嚴軍也被張正權也給毒害了。
找了一家炒碼吃干拌面的館子,味道還算不錯,屬于頗為難找的那種小館子。
“周成哥,你等會兒準備去哪?”吃過早餐后,張正權又問。
“我想去看下蔡老師,之前只和他發了信息,就不知道還來得及不。”現在的時間已經無限接近十點。
兩點的飛機,差不多一點就要趕到機場換登機牌才好。現在再去星區那邊,距離可能還稍微有點兒遠。
杜嚴軍就忙道:“今天我老師有其他的事情,應該是見不到的。”
“這樣啊,那我就先去機場了吧,你們兩個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周成覺得頗為有點遺憾,但是蔡東凡如今作為病區主任,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應酬多了點,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是,自從確定要去魔都之后,與蔡東凡的接觸和交流就變得少了,與以前還在科室里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不得不說,圈子這個東西是很神奇的事情,你在圈子內的時候,你會覺得交集很多,但是出了這個圈子,那么相聚就變成了偶然,各自的日子,才是必然。
“那也行吧。”昨天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張正權也不知道再和周成可以去干嘛,三個大男人,也不可能一起去看電影或者逛街,在外面杵著也冷。
于是張正權就開車,把周成送到了機場,道別之后,周成又目送兩個人開車離開,頗為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因為從昨天到今天的相處過程中,周成明顯地感覺到了,不管是張正權也好,還是杜嚴軍也好,都對他有一種‘疏離感’,或者說是迎合感。
這種感覺,在之前相處的過程中,是沒有的。
這讓周成覺得有點兒不適應,明明大家以前是關系那么好的人,怎么現在就突然變得,他們在不知不覺間,有一種對自己的討好意思了呢?
難道就因為自己去讀博了么?
但是,這種事情,周成也不好改變什么。他畢業之后,會去杜嚴軍工作的地方嗎?張正權會留下來與杜嚴軍一起工作嗎?
這都是問題!
患得患失之間,周成終于是踏上了飛往京都的飛機。登機之前,周成只是給老周和老向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因為只有他們,在隨時隨地,無時無刻地不在真正地關心著周成。
他們對周成的感情,不會因為周成是不是博士,是不是成績好就有所改變。
雖然是有點兒臭美,有點兒小賣弄,但是對他的愛,卻是實實在在的,是沒有改變過的。
進步的時候,你就會離開一些相對“不進步”的人,或許感情上沒有拋棄,但是在另外一個層面,一定是存在著拋棄的行為的。
但是戀舊,并不能成為你退步或者不前進的理由。
“祝你們安好,祝你們幸福。”周成默默地對張正權和杜嚴軍虔誠地祝愿。
只是啊,讓周成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周成落地的時候,周成就發現,張正權這個逼,就給他打電話過來了,說是現在正在他落地的機場之外!讓周成通過2B出口去找他。
“你才是2B,我靠,你別開玩笑!”周成以為張正權在和他開玩笑。
“周成哥,這種事,我能和你開玩笑嘛,你從2B出口出來,你就能看到我的車了,我的車牌號是…”
周成就真的走去了2B出口,然后還真就看到了張正權的車牌號,然后打開了車門,果然張正權就在了主駕駛位。
“你怎么來京都了?你在我之前就飛來了?”周成還稍稍有點兒觸動。
“嗯,我過來談點業務。周成哥,其實我在最近這段時間,開了個小公司,現在市場不好做啊,看看能不能在京都挖點兒肉來吃吃。”張正權一笑,大黑臉下大白牙,看起來就頗為不靠譜。
周成系好安全帶后,問:“權子你什么意思?”
難道,自己模擬器面板上出現的那個小伙伴,就是張正權?
“是這樣的…”張正權一邊開著車,一邊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包括他是富二代的事情,也講了。
“所以啊,現在公司需要開拓業務,我也就想著先來京都打探一下情況,看看能不能搞點什么,然后找塊地皮,開個分公司啥的。”
“停下車!”周成聞言之后,心情極為不平靜地道。
“啊?這里不讓停車啊。”
“算了,你讓我先靜一靜。”
“哦,好!”
然后張正權就把周成帶到了周成提前預定的入住酒店,順手,他也開了一個房間,把車就停在了地下停車場。
這時候,稍微冷靜下來的周成,才發現了問題所在:“權子,你說你是來開拓市場的,那你這個車,是怎么回事啊?”
“之前公司里有人來了京都啦,所以就買了一輛代步車做市場的調研。”
“周成哥,其實我不想瞞著你的,去年COA年會的時候,我們公司也做了贊助了,我還專門打了你的電話,但是你不是說你在忙嘛,這就沒來得及。”張正權繼續解釋,有點無奈地看了周成一眼。
其實,張正權還沒說完的話就是,他其實啊,已經是往魔都九院里面打入了一個小分隊了,并且在魔都九院的骨科手術室里,守了半個月,本來是想給周成一個驚喜的。
可是,愣是就沒等到周成。
那沒辦法啊,現在的張正權,還是要繼續往外拓展市場,因為就當前的業務量的話,還不夠他們公司的營生。
在沙市,老牌的器械公司,已經是站穩了腳跟,他的競爭力并不強,而且在那邊做器械的那些人,都不是很好惹,他這才不得不轉移一下方向,看看能不能在魔都和京都混口飯,算是做一個試探。
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回沙市加大力度地和那些人打擂臺了。
現在做器械的,競爭也很大的!
本來張正權以為,集采了之后,做的人少了,但是,欸。
就算是做了集采,這些老牌的公司,還在做,還在卷。本來利潤空間就不高了,現在再入場器械這個行業,還真不是那么好入的。
沒有量的情況下,就只能多開市場了,然后還要去和醫保的采購部門談合作…
問題太多了。
“你真的是為了你公司的發展而來的,不是專門為了我吧?”周成又問。
“你又不是姑娘,我為你跑這么遠?干嗎?”張正權翻了翻白眼,然后又主動打斷了話題:“那個,周成哥,我就先不打擾你了啊,我還有些文件要看,要準備。”
“晚上再一起吃飯啊。”
“你也稍微準備一下,你不是說要去參加一個學習班嘛。看看到了之后的注冊流程之內的,到時候如果有空了,我們再一起逛一逛。”張正權說完,就揮了揮房卡,打算往自己住的房間走去了。
“哦,好!那等會兒一起吃飯。”周成見張正權是真的來有要事的,就沒好多問了。
只是周成完全沒想到的是,這個小伙伴,竟然不是楊弋風,而是張正權。
那么如果是這樣的話,假如張正權有興趣,他就可以更加毫無壓力地去找張正權談合作了啊。
他負責設計,先把小切口骨折復位內固定的操作器械和鋼板設計圖給做出來,然后再讓張正權去搞一下,試試鋼板的強度,再做動物實驗。
如果搞得好的話,這就是羅云所說的,付費載體了!
有了這個,那么他這個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就可以大肆地進行宣傳了!甚至可以自己去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