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五十萬金。
而且是單純的代理費,如果一年的純收益到不了一萬金,那就是純純地給荒國打工。
竭澤而漁了屬于是!
誰都能看得出來,荒國很缺軍費,姜崢此舉就是為了湊軍費,不然也不可能直接賣十年的代理權。
短期來看,現在除了魏國,沒有人會特別希望荒國缺軍費。
如果真從目前心悅仙釀的銷路來看,若是在自己國家全面鋪開,一年純收益達到一萬金一點也不困難。
畢竟六國之中,荒國最窮,在荒國的銷路都能達到這個檔次,沒道理在別國賺得更少。
但問題就是。
荒國生產力夠么?
如果荒國生產力能夠滿足六國需求,那大家都能賺得盆滿缽滿,別說一年一萬金的代理費,一年兩萬金都有人掏。
但如果荒國生產力不足,一萬金代理費掏出去了,結果酒拿不出來,那就是純坑錢。
所有人都看向姜崢,靜靜等著姜崢的下文。
姜崢微微一笑:“朕欲于荒國一百七十二城開設酒莊,半年之內必建成,屆時將有萬人投身仙釀釀造之中。”
不少準備競拍的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氣。
只要生產力足夠就行。
但還是有人問道:“那糧食呢?”
姜崢掃視了一眼眾人:“荒國糧足,卻不夠精細,好在諸位多慷慨,今日便有不少糧商在場,如此情誼,朕懷甚慰!”
說著,目光還在其中一個齊國商人身上停留了許久。
這人來自于齊國最大的糧商,盡管在齊國,糧商的地位不如茶、瓷器和絲綢,但齊國農業相當發達,作為糧商的老大,地位還是算不上低的,而且因為他們家的糧食主要是內銷,對納貢的興趣并不大,算是鮮有的中立派。
瞅見姜崢這個動作,趙昊眼神亮了亮。
荒齊之間的貿易,不管走水路還是走陸路,都要從溯城,距離異族出現的地方都比較近。
若是拿了這家的供糧渠道,再將心悅仙釀的代理權給他們,他們勢必會保護這條商路。
齊國的難處并不是缺軍隊,也不是缺錢,而是缺少發作軍費的錢,僅憑袁家和李氏布行根本不行,所以主戰派才會被納貢派卡脖子。
如此一來,相當于憑空給寧婉梨拉來了一個助力。
雖然現在他跟姜崢一樣不看好寧婉梨,但不管短期還是長期來看,齊國主戰派猛一點,對荒國都沒有壞處。
到時候,糧商成為主戰派的中流砥柱,同時又靠著荒國吃飯,就相當于姜崢直接把手伸近了主戰派的權力中央。
這特娘的,比派過去一個御馬總管強多了。
他不由咂咂嘴,也不知道是老人變壞了,還是壞人變老了。
但不得不說,姜崢玩的這一手挺不錯。
錢賺到了,百姓工作崗位有了,還憑空拉來了一個盟友。
至于建酒廠的花銷,肯定會給各個城的富商畫餅,許以小利讓他們出錢做,反正以姜崢的名望做到這點絲毫不難。
純純空手套白狼,眾籌做生意,只有他自己賺錢。
挺離譜…
聽到姜崢的表態,眾人的疑慮也都放下了。
原材料和勞動力都能保障了,這一萬金的代理費的確不多,若是錯過這次機會,再下一回就直接十年了。
當即就有人伸手準備報價。
姜崢則是微笑著打斷:“今日宴會,不過是以酒水款待各位,不必如拍賣會那般聒噪。各位只需將價碼寫在紙上,交予朕便可,宴會結束之后,朕自當公布各國代理者的身份。”
說罷,便半瞇起了眼睛。
眾人聞言,剛剛微松的心,就又提了起來。
明牌和暗牌玩的方式也不一樣啊!
明牌容易上頭,價碼經常叫著叫著就失去理智了。
暗牌…
他們各自掃了一眼同國的友商,一個個錠子都捏緊了。
到底怎么樣,才能叫價剛剛比友商多一點點啊?
眾人都是忖了又忖,最后只能把自家能接受的最高價碼寫了上去。
瞅著眾人的模樣,姜崢終于露出了一副滿意的笑容,等到所有人的紙條都收上來了,便轉過頭看向趙昊:“你要開香水莊么?”
趙昊:“…”
看著姜崢的笑容,他就感覺渾身一陣不自在。
這老財迷,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這要是開香水莊,人多眼雜的,我核心機密不全都暴露在你眼皮子底下了么?
到時候,還不是想割幾刀就割幾刀?
他當即搖頭笑道:“父皇不必,小婿府上的丫鬟夠,何況小婿只走精品路線,人工都是香噴噴的小丫頭,原材料也都是齊國孫家的上品花,若是硬要擴大規模,反倒是落了下乘。您也知道我,我其實不喜歡錢,我之所以做香水,完全就是傳承工匠精神!”
姜芷羽:“…”
趙定邊:“…”
在場所有人:“…”
如果沒有之前窮兇極惡的撈錢操作,大家說不定還真信了。
趙昊干脆就把這些質疑的目光當成崇拜了,頗為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就差跟眾人揮手示意了。
反正以后香水肯定會賺錢,倒也不用急這些代理費。
羊毛都出在羊身上,代理費這第一把薅得不夠,后面手工薅得再賣力點就行,沒必要鋌而走險。
姜崢笑著搖了搖頭,知道這小子想自己賺錢。
但你只要賣錢,就躲不過我!
別管是走正常出貨渠道,還是走麟羽閣。
到時候,該割還是得割。
他看向眾人:“與仙釀一樣,也是十年,諸位競價吧!”
一番操作過后,姜崢看了一眼兩旁托著競價單的宮女,臉上浮滿了笑意。
左邊的托盤上,全都是自己的軍費。
右邊的托盤上,只要他愿意,也可以有一部分是自己的軍費。
反正這小子,只有小聰明。
趙昊瞅著他的笑容,一陣又一陣地蛋疼。
他現在愈發覺得自己當初的決策是對的。
如今的情況。
自己有多少錢,在荒國的地界里,不取決于能賺多少錢,而取決于能洗多少錢。
不過好在…他已經準備好了對策。
接下來,便是宴會中最無聊的環節。
那就是…吃飯!
眾所周知,超過十個人以上的聚餐,最不重要的內容就是吃飯。
即便姜崢已經拿出了國宴的標準,但大家都是見過世面的,即便正兒八經的國宴沒有去過幾次,但通過別的渠道,總能嘗到一些國宴級別的珍饈美味,更何況荒國的美食文化比起別國還差了不少。
所以一整場宴會下來,大家都是狂吹姜崢的彩虹屁。
畢竟,剛才只是用酒水和香水款待。
嫁妝可都還沒選呢!
如果不把姜崢舔舒服了,等會不選自家的重禮當嫁妝了怎么辦,那么重的關稅,大家可都不想承受。
這荒國…
為了賺錢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簡直絕了!
當初給趙昊賜婚的時候,任賭場壓注郡主、公主甚至是長公主。
里面沒有皇家縱容是絕對不可能的。
光是一個訂婚,就能無賴一樣撈大家的錢。
結果現在,選嫁妝都特娘的想盡辦法撈錢。
也不知道到時候大婚當天,又能玩什么新花樣。
就離譜!
除了吹彩虹屁之外,就是大家彼此之間的拌嘴了,雖然宴會之上不會說得太難聽,但是逮著機會就會彼此拉踩一下。
爽是一回事兒。
另一方面,還會明擺著暗示荒國:瞅瞅吧!我們國家跟荒國才是最友好的。
終于,這頓飯在眾人文雅的嘰嘰喳喳聲中進行到一半。
大家的興致,愈來愈高漲。
馬上就可以挑嫁妝了!
這才是他們最期待的環節。
倒是姜崢有些興致缺缺,畢竟他想坑的錢都已經坑過了,這一萬金的嫁妝還真有些看不上。
但面子還是要給的,而且這場宴會本來就是以給姜芷羽挑嫁妝的名義舉辦的,總不好鬧得太難看。
他飲了一口心悅仙釀,拍了一下大腿哈哈大笑道:“安陽乃是朕最寵愛的女兒,又馬上要嫁給朕最喜歡的后生,這場大婚朕都在憂心,若是嫁妝不夠,傷了兩個孩子的孝心就不好了!所以才煩請諸位前來,朕也好親自為小女挑選嫁妝,不妨現在就看看?”
說著,還瞅了一眼旁邊的小情侶。
眼神之中,滿是溺愛。
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
不過效果明顯是好的,當即有一個人把禮單呈了上來,這順序都是事先編好的,倒也不會顯得太亂。
“晉國,上品五石散,百瓶,五百金。”
姜芷羽:“…”
在場所有人:“…”
趙昊也是一陣嘴角狂抽,六國之中有不少都是奇葩,但大多都處于他的理解范圍以內,即便是齊國,也能理解為處于資本主義萌芽時期,即便放在這種實力至上的世界有些古怪,但…最起碼是正常的啊!
這晉國,真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醉生夢死唄?
哪有這種場合給自己的藥打的?
趙昊事先看過禮品單,知道這個人是晉國最有名的藥商世家派出來的,據說這個世家身后還有一個主修丹藥的宗門支撐,煉出來的五石散估計很上頭。
這…真就仙俠版的拜耳制藥唄?
來我的婚禮搗亂來的。
如果不是姜崢在旁邊,他早就忍不住讓這個人滾了。
當然,姜崢也是說了一番場面話婉拒,隨后便是一個接一個的人。
“齊國張家…”
“燕國韓家…”
一宗又一宗或昂貴或接地氣的禮物擺上來。
或許不是最適合做嫁妝的,但一定是最適合做生意的。
其中就包括了齊國沈家的千石精糧,是姜崢點頭最快的嫁妝,畢竟這家就是他選中的那個糧商。
“魏國賀家,百噸寒鐵…”
眾人看到賀英,又聽到他報出來的禮物,頓時所有人都麻了。
這寒鐵可是魏國最重要的戰略資源,他們國際形勢這么慘,卻還是敢跟三國剛,就是因為這寒鐵實在太狠了,只論材質比趙定邊破天戟的玄鐵都要強一個檔次。
所有人都覺得荒國軍隊猛,但跟魏國打了上百年,還是沒有出西隴關。
沒別的原因,就是魏國精銳部隊都有寒鐵打造的鎧甲和兵刃。
前幾天,姜崢光是在望歸山撿裝備,都撿得嘴角狂咧,足以見得這寒鐵究竟有多牛逼。
百噸寒鐵,足以打造千名重裝騎兵。
若只打造關鍵部位,還能打造更多。
誰都不懷疑,魏國不是看中關稅減免,因為這么重要的東西,他們斷不可能給荒國開放渠道。
這百噸,只是示好。
問題是只要收了這百噸寒鐵,一萬金的嫁妝預算,指定要超啊!
姜崢也是微微色變,因為這跟賀英之前上報的可一點都不一樣,這個小子,是來當面逼著自己表態的,但你這百噸寒鐵,這不是要超我的預算么?
我現在可得省軍費啊!
但誰都沒有想到,賀英忽然話鋒一轉:“千金!”
千金,百噸寒鐵。
這跟白送有什么區別?
羋嵐當時就急了:“豈有此理,賀英!皇帝為安陽公主選嫁妝,又豈容你玩弄政治?”
賀英笑了:“安陽公主的夫家是鎮國府,天下誰人不知鎮國公乃是縱橫捭闔的大元帥,如今異族對友邦圖謀不軌,我們賀家代表魏國送寒鐵有什么不妥?”
這下,趙昊嘴角都不由抽了抽。
好一個賀英,憨可能是真憨,但這個憨只是性格,絕對不指腦子。
這一番話,也有夠不要臉的。
羋嵐哼了一聲:“百噸寒鐵,只要千金,遠遠低于市場價,這還不是玩弄政治?”
賀英哈哈一笑:“胡說!寒鐵在荒國,就只值這個價,羋兄要是不相信可以監督,以后產地在魏國的寒鐵,只要在荒國超出這個價,你來砍我腦袋,我躲都不帶躲的!”
羋嵐:“…”
趙昊:“…”
眾人:“…”
的確,不可能超過這個價。
因為魏國根本不可能在荒國賣寒鐵,一塊寒鐵都沒有,賣什么價有區別么?
賀英則是微微一笑:“皇上,您覺得這寒鐵如何?”
姜崢扶須大笑:“甚好,甚好!友邦備上如此大禮,朕又豈有推辭的道理,這寒鐵朕收了!”
說著,便沖曹公公使了一個眼色,將裝著寒鐵訂單的盒子收了上來。
有這么一個東西,便算是一個口頭約定。
雖然約束力比盟約、契約什么的要弱很多,但國家之間的事,如果真想干你,即便是盟約都沒有什么卵用。
尤其現在,六個國家湊一起,這種趨勢就愈發明顯。
四舍五入,口頭約定跟盟約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姜崢則是無所謂,反正他跟趙定邊本身的安排,就是在西隴關只留比純守城多一點點的軍隊,本身就沒有動魏國的心思,所以這寒鐵純屬白撿,為什么不開心?
趙昊咂咂嘴。
我得到了九花穿心丹,姜崢得到了百噸寒鐵,魏國得到了心安。
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心里刺撓的,只有羋嵐。
他沉著臉坐回了座位上,這幾天在荒國的體驗實在不怎么地啊!
雖然誰都知道,讓荒國在異族戰場留一手,把主意打在魏國身上,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真到這個時候,心里還是有些不好受。
還是得看情況,看荒國調兵如何。
實在不行,就只能讓齊國受傷了。
姜崢笑了笑,關鍵的假裝都差不多了,后面趕緊走個流程,就可以結束了。
他看了看手邊的禮單,下一個是叫做“玉皂”的東西,據說能夠清天下之垢,使人遍體生香。
對于這個玉皂,他并不是十分看好,畢竟生在皇家,養尊處優的生活他也過過,清潔用品用過不少。
清天下之垢。
也太夸張了!
估計就是一個噱頭。
“下一…”
他也么想到,剛開口就被趙昊打斷了。
“父皇要不先歇一歇吧,這么久也累了。”
“嗯?”
姜崢有些不開心,我正想趕緊做完工作下班呢,這狗東西想要干什么?
他轉過頭,卻發現趙昊正在沖姜芷羽使眼色。
然后,這狗東西就笑嘿嘿地轉過頭:“您替芷羽挑了這么久的嫁妝,剛用完膳就這么勞累實在有些傷胃,不妨歇一歇,我請御膳房燉了養胃的湯…”
他轉過頭小聲催促道:“芷羽!”
姜芷羽面前果然擺著一盞湯缽,只見她微微低著頭,十指不安地絞動著,顯然已經糾結到了極點。
姜崢心頭一跳,頓時有一股股暖流涌上來。
這狗…
這哪里是什么狗東西!
這明明就是朕的好女婿啊!
自從胡貴妃死后,他們父女兩個人的關系一直都有些僵硬,沒想到趙昊這小子,竟然愿意主動在中間調和。
這才是朕的小棉襖好么?
他有些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女兒:“芷羽?”
姜芷羽深吸了一口氣,用微微顫抖的雙手捧起溫熱的湯缽,走到了姜崢面前:“父皇。”
眼見她手越來越抖,姜崢連忙把湯接了過來,打開聞了聞,果然醇香撲鼻。
“好好好!”
姜崢連忙喝了一口。
很香。
就是油有些大。
但這是姜芷羽端過來的,便沒有了任何缺點。
這女兒沒白疼。
該不說不說,前些天那些丹藥,幾乎已經把他的私庫給掏空了。
雖然沒有影響國庫吧,但真要打起仗,他會毫不猶豫地把私庫掏空用作軍費,就連荒國書局也是從他私庫里面拿的錢。
所以,還是有些影響國家。
好在,朕的苦心沒有辜負。
趙昊這小子你好啊!
姜崢想把湯喝完,但又喝了一口,實在太油了,便笑著給姜芷羽遞了過去:“好喝!好喝!”
姜芷羽連忙去接,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手一抖,就把湯水灑到了手上,不由低呼一聲。
“芷羽,沒事吧?”
姜崢大驚失色。
“沒事,不燙。”
姜芷羽趕緊說道。
姜崢這才松了一口氣,剛準備說什么,一旁的趙昊就搶過了姜芷羽的手,沖旁邊宮女斥道:“還愣著干什么?毛巾吶?”
宮女神色慌張,連忙將清水皂莢毛巾取出來,為她清潔雙手。
但這湯也不知道什么油做的,皂莢都有些清潔不動。
只可惜,洗了一番,還是有不少油污。
眾人看得也是稀奇,以前還有不少人覺得這場婚事規格這么高,完全是因為趙昊,沒想到姜崢對安陽公主的寵愛也不像是假的啊!
看來,想要挑唆他們的君臣關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這場宴會搞出了這么一絲小插曲,倒也無傷大雅。
正在這時,一個身影站起身:“皇上,玉皂可解油污!”
姜崢擺了擺手:“速速呈上!”
范通不敢耽誤,趕緊將裝著玉皂的盒子呈了上來。
“磨磨唧唧地干什么?”
趙昊瞥了他一眼,直接把盒子搶了過來,比劃了幾下,就直接親自給姜芷羽洗手了。
范通低著頭,生怕別人看到自己的臉色,心想自己這老板真是一個打的鬼才,這么大排場的,若不是跟了他,恐怕自己一輩子都參與不了。
姜崢則是打量著范通:“你是溯城陸家人?”
他的記憶力還頗為不錯,還記得上次麟羽閣丙級拍賣會上,好像是有一個神秘人買了陸家的家業。
之前他看到禮單的時候,就反應過來了。
不過麟羽閣中這種買賣倒也正常,區區一個陸家也沒太入他的法眼,所以也沒多想,也就是恰好看到他把玉皂呈上來,才順嘴問了一句。
“回皇上的話,是!不過如今已經歸新主子管了。”
“哦!”
短暫的交談結束了,并沒有激起姜崢的興趣,有丙級令牌的人多了,沒必要都弄清身份,何況這玉皂明顯就是單純地做生意。
不一會兒,趙昊擦干了姜芷羽的小手,神色這才緩和了許多,捏著姜芷羽的手嗅了嗅:“我媳婦兒手真好聞!”
姜崢面色一僵,咳嗽了幾聲。
趙昊這才意識到還有別人,便趕緊攥著姜芷羽的小手藏到背后,訕訕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范通小聲問道:“皇上,您看這玉皂…”
姜崢掐下一小塊,捻了捻放在鼻下嗅了嗅,微微點頭:“不錯!清香淡雅,瑩潤如玉,擔得上玉皂的名字,允了!”
范通當即拜謝:“謝皇上!”
選嫁妝繼續。
一炷香后,便正式結束。
眾人紛紛離去,中標嫁妝的商號都頗為高興,總算有了點收獲。
而那些競拍香水和酒水代理權的,則還是提心吊膽的,還得挨到明天等姜崢通知。
姜崢瞥了一眼趙昊:“混小子,跟我來看看你賺了多少錢!”
說著,便于趙定邊同座一輛馬車,趕往了乾清宮。
趙昊攥住姜芷羽的小手:“走!媳婦,咱們一起去。”
“嗯…”
姜芷羽應了一聲,情緒有些低落。
趙昊暗嘆一聲,知道她在想什么,不過現在人多眼雜,只能牽著她的手上了馬車。
到了馬車上,姜芷羽抱著他的胳膊,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芷羽…”
趙昊開口,這小丫頭,明顯不想與姜崢這個當爹的表現得親近,畢竟幼年留下的陰影實在太重了。
姜芷羽用指頭搭在他的嘴唇上,輕聲道:“既然我都點頭了,你便不用自責,若只是一件小事我都不愿做,還做什么夫妻?”
“嗯…”
趙昊應了一聲,就任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轎子不多時就到乾清宮,姜芷羽的精神稍微恢復了一些,跟趙昊一起進了大殿。
此刻,兩個老頭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姜崢拍著趙定邊的胳膊哈哈大笑:“老趙,你真是撿到了一個寶貝啊!”
剛才的宴會上,趙定邊仿佛只是一個吉祥物,只用負責坐那,然后時不時地望著孫子孫媳慈祥地笑一笑就可以了。
但現在,他也是高興得難以自持:“什么叫我撿的?這是我們老趙家辛辛苦苦生的。”
趙昊咧了咧嘴:“瞧你們說的,我趙昊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憑我自己的努力。”
姜崢白了他一眼,不過也沒訓斥他,而是笑著問道:“你猜猜酒水的代理權,我賣了多少錢?”
“哈?您?不是我們么?”
趙昊當時就不樂意:“您可是說要分我一成純收益的!”
這下,姜崢還沒怒,趙定邊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袋上:“關鍵時期,全都是軍費!別惦記你這仨瓜倆棗了,一點大局觀都沒有!”
趙昊只能悻悻點頭:“行吧!那您二位撿了多少軍費?”
姜崢笑道:“你猜!”
趙昊試探道:“六十萬金?”
“再猜!”
“七十萬?”
“不對。”
“七十一萬?”
姜崢不由搖了搖頭:“你這混小子,今天膽子怎么這么小?”
趙昊梗著脖子:“您這得了便宜又賣乖!您賺得越多,我就虧得越多,現在已經虧了七萬金了,您當我的心不會痛么?”
趙定邊:“…”
姜芷羽:“…”
這下,整得姜崢都有些不忍心了,擺了擺手道:“放心吧!等戰事過去,我會補償你們小兩口的。”
趙昊心里這才舒服了點:“那行,您告訴我多少…”
姜崢直接將訂單拍了出來:“八十三萬!還是沈家篤定我們在他們身上有利所圖,咬死只出價十萬金的前提下。”
“啊?這還能虧?”
趙昊一副疑惑的樣子,抽出齊國的那沓訂單,出價比十萬金多的有好幾家,最高的甚至開出了二十萬金,在所有報價中都是最高的。
不過為了把沈家拉到戰船上,姜崢只能賣給他這么一個人情。
這些齊國商人,真是滿腦子除了錢,啥都沒有了。
趙昊有些不爽了:“這一來一回,直接虧了十萬金?我們有什么利益可圖啊?”
兩個小老頭對視了一眼,眼神都有些無奈,剛準備開口,卻聽到姜芷羽在旁小聲說道:“因為要齊國主戰派…”
趙昊怔了一下:“你還懂這個?”
姜崢則是有一些小驚喜,他可是清楚姜芷羽看過的書不少。
畢竟這小丫頭從小就跟旁人沒有什么交際,除了看書就是看書,天文地理人文都有涉獵,詩詞雖然作得一般,但品鑒能力也頗為不錯。
即便是時事政局,六國局勢的相關資料,她也看過不少。
只不過父女倆關系實在太僵,姜崢只知道她看過,卻不知道她看懂了沒有。
他想開口問,但如果開口問,姜芷羽肯定就不敢說了。
于是他求助似的看向趙定邊。
趙定邊和藹一笑:“芷羽,你詳細說說。”
姜芷羽猶豫了一下,不過看到趙定邊鼓勵的眼神,還是把這里面的門路講了出來。
最后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說的對么?”
“說的真好!”
姜崢滿意地點了點頭,其實姜芷羽的說法有不少缺漏的地方,但對于一個女子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只是自己看書,就能看清楚這么多東西。
若是從小好好培養,再改變一下她軟弱的性格,如今說不定自己已經跟寧無垢一樣,動了立女帝的心思了。
而且自己比寧無垢的處境更好,若是自己執意要立女帝,恐怕沒人攔得住自己。
但現在…
姜崢有些后悔,若是父女關系好一點,自己能早點發現姜芷羽的天賦,是絕對不肯將她嫁入趙家的。
若嫁入的是一個普通文臣家中,或者干脆不嫁,即便性子依舊軟弱,也能在幕后輔佐一個皇子,即便皇子再廢物,也能把江山坐穩。
但現在…
嫁入趙家,若是再輔佐皇子,那這個皇子就是徹頭徹尾的傀儡了。
悔婚?
倆孩子都這樣了,悔婚有用么?
白白錯過一個機會,還是放兩個孩子過日子去吧,反正有心玉在,倆孩子只會沉浸在自己的小日子里面。
趙昊撓了撓頭:“原來里面還有這么多彎彎繞繞呢?算了,這個不重要!父皇,我香水代理權賣了多少錢?”
姜崢氣得直翻白眼。
這都不重要?
就你的香水重要?
他搖了搖頭,直接把競價單拍在了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哎!”
趙昊興沖沖地比起了價格,不一會兒就把最終的競價單湊到了一起,咂咂嘴:“還不賴!十六萬金。”
“多少?”
姜崢愣了,他們也就比趙昊提前一點,只顧著因為酒水代理權高興了,還真沒有看這個競價單。
酒水,有整個荒國撐著,生產力和原材料都有保障。
但香水…全靠鎮國府的丫鬟,產量低到令人發指,代理權也有這么多錢?
趙昊撇了撇嘴:“十六萬,五家,十年,平均下來一家一年也就三千金,很多么?我都感覺他們是在打發要飯的。”
這些人,根本不知道日天哥以后原料以次充好以后,產量有多么恐怖。
他有些意動。
趙昊當即向后退了一步,神情之中滿是戒備:“不會這錢您也想要吧?”
姜崢看向趙定邊。
趙定邊的巴掌當即懸到了半空中。
趙昊:“說吧!要多少。”
趙定邊微微一笑:“現在荒國最缺的就是軍費,多一金軍費,就少一個將士挨餓,你說我應該要多少?”
一聽這話,趙昊臉色都白了,嘴唇哆哆嗦嗦道:“全,全要啊?”
趙定邊沒有說話。
姜崢也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
“要是昨天,我指定就同意了!”
趙昊心痛到無法呼吸,伸出了五根手指頭:“給我留五萬金吧,我看中那玉皂了,新產業要用,給我個活路咯…”
姜崢眉頭動了動:“就你前些天租的那棟樓?”
“昂!”
趙昊點了點頭,天香閣和心悅茶樓都已經穩住了,沒道理不擴充一下產業,過幾天大婚,有錢人的流量肯定更大,怎么能不大撈一筆?
姜崢有些心疼:“這玉皂有點貴啊,你這…”
趙昊無語了。
你還替我心疼上了?
他咬了咬牙:“給我留五萬,其他的您二老全拿走,以后也不用還我了。”
廢話么不是。
進到貔貅肚子里的東西,我就沒想過能掏出來。
能救出來五萬是五萬吧!
姜崢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行吧!算你小子孝順。”
趙昊嘴角抽了抽:“可不咋的,遇見你們倆老頭,試問誰敢不孝順?”
若是別人說這種話,姜崢早就收拾他了。
但若是趙昊,姜崢看著他直想樂。
小老頭拍了拍手:“行了!嫁妝也準備好了,你們爺孫倆回去等著大婚吧!”
“哎!”
趙昊點了點頭,便攙著趙定邊朝外走去。
姜芷羽也適時說道:“父皇,我也告退了!”
說罷,也緊緊地跟了上去。
姜崢有些失落,但更多的還是欣慰,畢竟父女倆今天關系終究還是有一點好轉的。
趙昊這小子不錯,時時刻刻惦記著老丈人。
能處。
乾清宮門口。
趙定邊瞅了趙昊一眼,眼神中多少有點古怪。
趙昊卻是視若無睹,扯著姜芷羽就跑到了旁邊:“爺爺,我跟媳婦說幾句悄悄話,你可別偷聽啊!”
“這狗東西!”
趙定邊無奈搖頭,自然不會做出偷聽這種事情。
因為只有腦子有毛病的人才喜歡偷聽。
這道理是姜淮教他的。
不遠處。
姜芷羽輕哼了一聲,假裝生氣道:“我都按趙公子說的做了,趙公子還有悄悄話要說?”
趙昊咧了咧嘴,果然還是有些生悶氣的。
“那自然有悄悄話的。”
“什么?”
“你湊近一點,我講給你聽。”
“嗯…”
“吧唧!”
趙昊偷襲了一下,便直接開溜了。
姜芷羽瞅著他逃跑的背影,嘴角沁出了一絲笑意。
馬車上。
老爺子眉頭微皺:“今天芷羽說的那些話,是你授意的?”
一開始,他也不太清楚趙昊想要做什么。
但今天,他好像清楚了一些。
趙昊一副迷糊的樣子:“芷羽說的話多了,您說的哪一句?您哥譚來的吧,怎么跟謎語人一樣?”
哥譚?
老爺子皺了皺眉頭,確定六國之中沒有這個地名,這臭小子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他哼了一聲:“就關于齊國商人的那句話。”
“奧,那句啊…”
趙昊咧了咧嘴:“這要是我授意的,肯定把這件事情分析得頭頭是道啊,怎么會有那么多錯漏,我這媳婦兒吧…啥都好,就是啥都不太好,您都不知道她作的那些打油詩,真是老抽象了!我給您念一首啊,昨夜小賊闖香閨,甜言…”
“夠了夠了!”
老爺子直接揮斷,也沒有興趣弄清他到底是故意的,還是在說實話了。
趙昊心中暗笑,但同時又有些無奈。
這兩個小老頭,講道理,都是個人物。
一個文治,一個武功,而且對百姓好得上天。
若是能多年輕三十年,說不定真有一統六國的機會。
但畢竟從小生于封建時代,思想束縛也是打得死死的。
一個忠君,一個滿腦子都是男人才能傳宗接代。
直接說自己的想法,必然會被否決。
若姜芷羽表現得太好,徒遭記恨。
若一點也不說,以后憑空冒出來,又太突然。
所以,干脆就給姜崢小小地提一個醒,你女兒也是有天分的。
事實上,姜芷羽確實有天分,很多東西都能看清,就是沒有老師教,不成體系而已。
慢慢表現,掌握好度,遲早有一天這小老頭會半推半就。
出了皇宮就上了馬車,不一會兒就晃晃悠悠到了鎮國府門口。
趙昊跳下車:“爺爺!您先回家吧。”
“去哪?”
“天香閣!”
老爺子白了他一眼,雙眼之中滿是無奈。
這剛跟未婚妻你儂我儂一會兒,就又去青樓了,還特娘的是自己開的青樓。
他也管不住趙昊,干脆就由他去了,搖了搖頭就回了家。
“洛水!”
“我在!”
趙昊看著洛水從車頂上跳下來,不由撇了撇嘴,心想好好的一個姑娘,怎么小愛同學了?
“走!我們繼續,我唱白臉,你唱紅臉。”
洛水下意識退后幾步,木著臉說道:“我真的不會演戲。”
趙昊哈哈笑道:“別別別!你這面癱臉,最適合演戲。我教,你學,咱倆殺穿好萊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