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寶這次說的倒是很對。”袁悅之點頭認同,卻遭了王國寶的一記白眼。
說的這是什么話?
難道,老子以前說話就不對了嗎?
自知之明是人類的可貴品質,顯然王國寶就不具備這樣的品德。即便人人都覺得他是個垃圾,他也能自我感覺良好,自認為是垃圾里的異類,正在垃圾堆里閃閃放光。
“王稚遠攜著大功返回朝廷,必定是志得意滿,相當自傲,這樣的人,就算和我們坐在一起,也不會真心對待我們的。”
與一向自我感覺良好的王國寶不同,袁悅之一向對自己的身份地位有精準的了解。
國寶能夠不把王謐放在眼里,那是因為他有這個底氣,同樣出身一等世家豪族太原王氏的王國寶,要不是被老丈人謝安嫌棄,也不會跟他們湊到一起。
范寧飲了一盞酒,出言辯解:“悅之,國寶,我覺得,你們是多慮了。”
“你們今天沒有和王稚遠私下說過話,老夫卻去了,這是你們交給我的任務,是悅之你說的,讓我去和王稚遠套關系的。”
“原來,我也對此人多有嫌棄,總覺得,他透著一股虛假,可今日一見,卻知,都是我不識真英雄。”
“王稚遠端的是個君子,氣度卓然,生的還體面,老夫覺得,把他引入我們的圈子,正合適。”
為了吹捧王謐,范寧可謂是唾沫星子橫飛,相當賣力,王國寶嘖了一聲,與袁悅之對視一眼。
阿魚這廝,王謐是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了,居然把他懵的迷迷糊糊的!
還一個勁幫他說話!
怪了!
太怪了!
“幾位客官,王侍郎到了。”陳家樓的小廝都是嘴巴最嚴實的,來到這里的朝廷命官也不用多心他們會把消息傳揚出去,不僅如此,還放心大膽的讓他們通風報信。
“王侍郎?”
“我呸!”
“國寶兄,侍郎這個差事,某本也不稀罕,都是陛下的恩典,你也不必記恨我。”
伴隨著朗朗的聲音,王謐帶著何氏兩兄弟一起進到了廂房之中。
王國寶的污言穢語,當然落入了他的耳朵。
他卻并不在意,不過是個人渣而已,現在留著他,只是給自己解悶,或許有朝一日還能培養他這個沒有下限的東西向敵人插刀。
“稚遠,你誤會了!”
“國寶這孩子,他從小就這樣,嘴上沒有把門的,你別往心里去。”
雖然王國寶看不上范寧,可是,在外面,范寧還是要做出一個當長輩的樣子來,對他維護幾分。
“范中書,不打緊。”
“都是自家兄弟,國寶兄的脾氣,我也了解,不會多想的。”
“是吧,國寶兄。”
這個人說話,為什么總有一種陰陽怪氣之感,讓人聽著心里不痛快。
誰和他是兄弟!
王謐卻對王國寶挑釁的眼神視而不見,管他怎么想,他一個穿越的,就算是得罪了他們,說不定,明年就穿到別的時代去了。
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矣。
“這話說得對,來了就是兄弟!”
“稚遠,坐!”
“兩位兄弟,你們也坐。”
“喝酒,快喝酒!”
王謐一來,范寧便來勁了。
熱情洋溢的張羅,自覺把王謐看成了是自己的朋友。
他又是倒酒,又是布置小菜,王國寶不禁撇了撇嘴巴,這廝看來還是真心實意的要和王謐交往。
莫不是昏了頭?
范寧這個人,就是有這個缺點。
待人容易上頭,一上頭,就開始分辨不清真實與虛幻。
范寧一把年紀,不會想不明白,袁悅之推給他這個任務,只是讓他去和王謐套近乎,絕對不是讓他去和王謐做真心朋友的。
結果呢?
王謐也沒做什么,范寧就昏頭昏腦的,簡直是讓人太無語了。
不管怎么說,男人坐在酒桌上,就是應該喝酒,王謐充分發揮自己海量的特長,咕咚咕咚的連著干了三盞。
一直呈癱軟狀態的王國寶,忽然眼前一亮。
吼吼。
這小子,居然還有一點好處。
去了一趟軍營,居然把酒量給練出來了!
有意思!
實在是有意思!
“稚遠,你如今的酒量可是漸長啊!”
“來!”
“再和我飲一杯!”
話還沒說完,國寶的酒杯就探過來了,那有什么好推辭的,叮的一聲碰上去,兩人便痛飲一杯。
為什么男人談業務總是要在酒桌上,原因就在于此了。
只要一喝酒,原本互相仇視的人,也能親近熱絡起來,根本都不需要人炒場子了。
當然了,要不是今天要談的是要緊的事,王國寶也巴不得宴席之中有幾個美嬌娘作陪。
左擁右抱,醉倒美人膝,這才是他的追求啊!
“好酒量!”
“稚遠,早就說了,只要上了酒桌,我們就都是朋友。”
“二位兄弟說說,是不是?”
范寧是個場面人,雖然今天的主要目標,當然是王謐,但他也沒有忘記還有其他的客人需要顧及。
其實,他完全是想多了,何無忌其實也是個場面人,在京口,在襄陽,呼朋喚友的人,正是何無忌本人。
他現在淡定的飲酒,完全是因為他今天就不想過于活躍,至于另外一位,更不需要擔心。
何邁此人是自娛自樂的高手,臉皮還比較厚實,沒有人搭理,他也是該吃吃,該喝喝,一點不會耽誤。
“范中書,今天這一餐是誰請客?”何邁咬了幾口熏鹿肉,一開口,便讓在座幾人全都沒了話。
“阿邁,這個就不好問了吧,太不禮貌。”做哥哥的,當然要有一個做哥哥的樣子,何無忌羽扇在手掌上敲了幾下,很是不懷好意的說道。
這個人就是多嘴多舌,問這個做什么?
難道,他還要把請客的錢給補上嗎?
對面的幾位主人,臉上神色各異,王國寶還笑得出來,范寧愣在當場,唯有袁悅之瞇著眼睛,很是不屑。
哦,看來,出錢的就是這一位了。
好吧!
“看來,是袁中書了。”
何邁起身,端著酒盞,一臉堆笑,來到袁悅之的身邊,敬獻道:“吾等初到建康,就能吃上如此美味佳肴,都是托了袁中書的福氣,讓我敬中書一杯。”
那紋飾素雅的酒盞就這樣擺在半空中,在袁悅之與何邁之間,不說給錢,竟然還敬酒!
袁悅之很嫌棄,但卻架不住何邁的厚臉皮,他越是不反應,何邁的小詞就越多,而且,態度越殷勤。
那酒盞眼看就要碰到袁悅之的鼻子尖了,沒辦法,他只能與他痛飲了這一杯。
那酒流到嗓子里,竟有一種苦澀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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