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當時是龔皓去簽的合同,也不確定他是怎么跟那個制衣廠的人說的。
陸懷安瞇了瞇眼睛,手指在桌面慢慢地點:“他們什么時候去的?”
“應該是盯著你有一陣子了,知道你們回了鄉下,當天就出發了。”
這幾天郭鳴真是飯都吃不下,覺都睡不著。
找又找不著人,干著急也沒有用。
“你有沒有找龔皓說說這個事?”
“沒有。”郭鳴一言難盡地看著他,無語地:“我連老錢都沒法說。”
今天過來提點一句,是為了讓陸懷安能做出應對,但他跑去給龔皓老錢通風報信,回頭查起來,一查一個準。
擔心陸懷安有別的想法,郭鳴補充道:“畢竟這事我得到的渠道不是那么的…正當,我也不確定他們這是不是在釣魚。”
他跑來找陸懷安,理由多的很。
跑去爛坑村找老錢?找龔皓?怎么都說不過去。
陸懷安哦了一聲,擺擺手:“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問一問。”
他想了想,送郭鳴出去:“這事我想想,會好好處理的。”
等郭鳴走了,他就打了電話回爛坑村。
這時候了,龔皓居然第一時間就接起了電話。
陸懷安隱隱察覺到不對勁,開門見山:“剛才郭鳴過來找我了。”
“是不是說永東縣的事?”
果然,他也收到了消息。
“你知道了就好說,有更多消息嗎?”
龔皓眉頭緊皺,聲音有些沙啞:“我當初在余唐制衣廠做事的時候,發生過一些事情,可以說是把柄吧…總之上次的合同,辦得很利索,他們也答應我不會把這事往外說,但是如果有人去查的話…我不能保證。”
互相交換條件的合作關系,薄弱得不堪一擊。
余唐只說了不會主動把這事往外說,但有心人去查,總能查出來的。
畢竟永東縣那么小,余唐的機器又基本都是舊的,成衣頂多供應縣里,壓根都進不了市。
無他,質量差,銷路窄。
“這當初我也想過。”陸懷安沉吟著,思索這事怎么解決。
之前他和綜合商場吳綜信簽合同的時候,就是怕他帶人去永東縣考察,才拉著郭鳴演了戲勉強蒙混過關的。
這一天他知道它總會來,只是沒想到它來得這么快。
“錢叔也一直盯著淮揚的,知道他們派了人去永東縣,他就跟著去了,不知道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錢叔也去了?
陸懷安怔了怔,心里安定了些:“他有留下什么話嗎?”
“他說會盡量拖延,讓我們想辦法。”
所以龔皓這幾天一直守在電話邊,等著錢叔和陸懷安的電話。
陸懷安沉默片刻,果斷地道:“你讓崔二開車過來接我。”
連夜趕過去,沈如蕓也知道事情嚴重,趕緊跟上了。
幸好他們沒有久住,不然怕是要出大事。
碰頭后,幾個人開了個小會。
“現在情況很明顯了,這件事情想要解決,分為幾個階段。”
龔皓將自己這幾天想出的辦法說出來:“一,錢叔攔住他們,把他們帶離永東縣,這是暫時的辦法,而且難度高。”
“那些人直奔永東縣去的,太難了。”陸懷安想了想,搖頭:“如果攔,就說明我們真的有鬼,他們反而會更積極。”
這倒也是…
“錢叔攔不住…余唐這邊我聯系過,他們目前沒有透露出去,第二個辦法就是,我們想辦法,逼他們不敢說出去。”
陸懷安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錯過龔皓眼里掠過的一絲陰狠。
真要逼到了那個份上,龔皓怕也不是吃素的。
“不至于。”陸懷安擺擺手,笑了:“法制社會,我還讓孫華不要跟小混混玩呢,你想干啥。”
如果他沒猜錯,就這一兩年風聲就緊了。
逮這槍口撞上去,這太沒必要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們怎么辦啊?”龔蘭急得團團轉,揪著手指頭很擔憂。
陸懷安沉默了片刻。
所有人一邊琢磨,一邊用眼角余光偷瞄他。
半晌,陸懷安抬眸看向龔皓:“廠房建得怎么樣了?”
怎么突然說這個?
龔皓這幾天太忙了,聯系各方已經讓他頭暈腦脹的,便把廠房的事交給了老朱在盯著。
沈茂實站起身來,利索地:“我去叫老朱。”
天已經完全黑了,他打著手電去的。
雪又開始下了,甚至有加大的趨勢。
陸懷安耐心地等待著,不急不緩地喝著茶。
連龔皓都忍不住了:“安哥,你有什么主意了?”
“不急。”陸懷安喝了口熱茶,按了按眉心:“我先問問進度,我有個想法,但不確定能不能行。”
等了好一會,沈茂實和老朱才頂著風雪回來了。
“嘿,今兒天冷,我睡早了。”老朱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了,這么晚把你叫起來。”
寒喧了一會,陸懷安才說起正事,問廠房建的怎么樣了。
說起廠房,老朱可就有話說了。
“哎呀這工錢可真多!我們這旮旯,平時這會子都只能窩家里啃饅頭,還是這工地舒服,干活還管飯!嘿!”
老朱到底是沒啥水平,說話扯來扯去的,聽得龔蘭急死了。
可陸懷安和龔皓倒是聽得挺認真的,聽到說附近的村民們都過來干活,他們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我這一琢磨,哎,人多工錢多,但事也干得快啊!所以我就答應了…”
老朱人勤快,做事也踏實。
每個人該得的,他一毛不少。
干活不扎實,他也絕對不會留。
知道他這么個性子,加上他又是本地人,偷奸耍滑在他面前不存在的。
所以廠房建的還真挺順利,老朱嘿嘿直樂:“已經建了大半了,就你們說緊急的都建好了,剩下的就是后邊幾間平房和圍墻什么的還沒弄好。”
不等陸懷安說話,老朱瞅了眼外頭,有些為難:“只是這天氣太冷了,要是雪深了,就沒法干活了…”
陸懷安點點頭,又問了些細節,才讓沈茂實送他回去。
人一走,龔皓就抬起頭,眼睛一亮:“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把機器全移進廠房里面,說我們諾亞制衣廠搬到這邊來了嗎?”
“可行么?”
可行當然是可行的,龔皓琢磨了一下,覺得也不難:“我明天就找人把里頭收拾一下,墻面是抹過灰的,將就著也能用,地面不行我就全用青磚鋪平算了。”
費錢是費錢,但跟前途相比,這點錢不算什么。
等人散了,龔皓神色凝重地在屋里轉了一圈,又去找陸懷安。
陸懷安知道他會回來,點了點一張紙,推過去:“我們得做兩手準備,明天我去找郭鳴,辦一些手續,你去這個紡織廠,跟他們簽合同。”
以防淮揚把他們釜底抽薪。
紡織廠?
龔皓驚了一下,看向他:“可現在這紡織廠里頭,兩臺機器都是我們的!”
他們難道會反水嗎?他們利益都捆綁了。
陸懷安笑了一下,搖搖頭:“正因為利益捆綁了,他們才有可能拋棄我們。”
在風平浪靜的時候,有兩臺機子在紡織廠,當然是他們的好處最多。
畢竟主動權牢牢控制在他們手里,干什么都會輕松許多。
可是一旦諾亞倒了,陸懷安沒了,那兩臺機器的歸屬權誰還說得清楚?
當然,這也是做的最壞的打算。
他們這邊開始忙碌,淮揚這邊也在等消息。
派出去的人已經抵達永東縣,昨天才打電話回來過,按理說,今天也該是同時段才對。
結果一直等到十點多,才再次接到電話。
鄧部長對此事寄予厚望,急忙問道:“黑子,怎么樣?”
“我們在永東縣轉了兩圈,這邊地方不大,但都沒聽說過諾亞制衣廠。”
黑子顯然是老手,查得很詳細:“也沒有聽說過什么陸懷安陸廠長,他們這邊只有一家制衣廠,叫余唐制衣廠。”
魚塘制衣廠?
這什么狗屁名字,誰取的。
“是不是…這名字太不上檔次,陸懷安過來談生意,就改成了諾亞呢?”鄧部長吃過兩次虧了,這次實在不敢冒險。
“這…那我得再問一問。”黑子也不確定:“等我得到了準確的消息,再給你回復。”
電話掛斷后,鄧部長把這事給何廠長說了一下。
居然沒有?
何廠長皺著眉頭,有些質疑他們的能力:“讓你派人去查他們的布料來源,你們連人家廠子都找不著?”
“這…”鄧部長琢磨半晌,忽然站起身來:“廠長!你有沒有想過,諾亞這個廠子,壓根就不存在?”
這可真是太會想,太敢想了!
何廠長簡直笑出聲:“你是在告訴我,陸懷安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拿個根本不存在的廠子,把衣服送進了綜合商場?你以為吳綜信是吃干飯的?他進貨不先考察會簽合同?”
退一萬步說,吳經理真的沒考察,綜合商場真出了這么檔子事。
“那你告訴我,這衣服哪來的?總不能是天上掉下來的!”
沒廠子,就光靠著三五人踩縫紉機,能有那么好的質量和版型?
好得他們淮揚集全廠之力,都干不過!
“你是在跟我開什么玩笑!?”何廠長簡直越想越生氣,氣得他一拍桌子:“你是想告訴我,我們這么多管理,這么多工人,這么多先進的設備,比不過人家一個家庭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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