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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無題

  被獨自關在一間監牢里的維拉克用指甲在墻面上劃著道子。

  截止今天,墻上已經有他劃下的六條道子,這代表著他在監獄里待了六天。

  當然,除了他自己劃下的六道外,監牢三面墻上都有著數不盡的印痕,那是其他曾被關在這里的人劃出來的。

  看到這些景象,維拉克能從心里清晰地感受到先前被無故抓進來的平民的絕望。

  “誒,午飯。”

  監牢外,一名獄卒端來了份還算豐盛可口的優待餐。

  “謝謝。”維拉克起身接過盤子、鐵勺,坐回在硬板床上平靜地吃了起來。

  看他沒什么異常,獄卒接著向下一間監牢走去。

  待獄卒走后,維拉克有條不紊地放下餐盤,又開始用勺子的末端在墻上劃出了更清晰的一副圖案。

  世界地圖。

  這是被關押在戴曼斯監獄的時候,基汀教給他的。

  基汀當時說,哪怕斷絕了外界的信息,我們也能試著靠認知、靠知識儲備、靠邏輯去推演局勢的發展。

  推演并不一定準確,但總歸要比茫然地坐著、躺著有用得多。

  維拉克深以為然。

  尤其在當下的環境中,想要保持基本的判斷力,就必須要有自己的思考。

  通過大致地圖,維拉克先從整體局勢研究起。

  他被捕前,普魯曼、巴什、斯德爾等國的聯盟就近乎把威爾蘭、卡斯特利亞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威爾蘭、卡斯特利亞形勢危急,布列西政府軍和平等軍打得熱火朝天,還顧不得對外,眼下世界大勢唯一的變數就是敦曼。

  當一個國家沒有強大到無可匹敵,也沒有弱小到什么都做不了時,它最需要做的就是相互制衡,避免別的國家變得太強威脅到自己,還得扶持更弱小的變得強大,與自己共同分擔壓力。

  敦曼也大概率會這么做。

  因此敦曼不會倒向普魯曼聯盟,任由普魯曼、巴什成為威爾蘭、布列西的替代者,再次封堵住自身的崛起之路。

  而此時普魯曼聯盟占盡優勢,哪怕敦曼站在了威爾蘭那邊,勝算也并不大。

  為了一個勝算不大的事情,賭上整個國家,這只有瘋子能做得出來。

  所以,敦曼盯上了布列西,開始為政府軍提供支援,希望政府軍盡快戰勝平等軍,統一布列西,具備一致對外的能力。

  有了布列西的加入,再加上敦曼、威爾蘭、卡斯特利亞,那天平的傾斜就成為了必然…

  正是在這樣的國際局勢影響下,費鐵爾防線才變得舉步維艱。

  那么,在平等軍主動出擊失敗后,國際平等聯盟還有什么辦法能夠抵擋住政府軍呢?

  答案清晰可見。

  維拉克知道路還沒有走絕。

  奧斯頓總統、塞爾特將軍之所以著急讓他勸降國際平等聯盟,不是認為政府軍勝券在握,再打下去沒有任何意義,而是他們害怕一切會像半年多以前那樣,巴什人為了自身的利益找上門來,再度成為國際平等聯盟的靠山。

  ——或許還不止巴什。

萊利斯特市、國際平等聯盟辦公大樓前  兩輛車子勻速駛來,整齊地停靠在了路邊。

  很快,從車子上下來了兩位西裝革履的男子。

  他們分別是巴什駐布列西的謝利萬諾維奇大使、普魯曼駐布列西的費里克斯公使。

  自布列西政府倒臺,巴什因為利益和政府派的人關系急轉直下后,他就和普魯曼的費里克斯公使一直跟隨國際平等聯盟總站的位置搬遷著使館。

  如今,他們又到了需要與國際平等聯盟合作的時候。

  在國際平等聯盟同志的帶領下,二人大大方方地讓隨從留在了會客廳,單獨來到了國際平等聯盟主席基汀的辦公室。

  “好久不見,現在該叫您基汀主席了。”謝利萬諾維奇之前和基汀、伯因打過不少交道,這次一來就表現得極其熱情熟絡,“來,我來互相介紹一下。這位是國際平等聯盟的主席羅賓·基汀,這位是普魯曼駐布列西的公使費里克斯。”

  “您好。”

  “您好。”

  基汀與一頭卷發,和自己年紀相仿的費里克斯握了握手:“請坐。”

  謝利萬諾維奇、費里克斯坐在了一側的沙發上。

  “我們就開門見山地聊吧。”基汀事務繁忙,也不想和這群人精拐彎抹角浪費時間。

  “好。”謝利萬諾維奇翹著腿,臉上掛著友善的微笑,“您和伯因先生都是很直爽的人,那我們就直截了當地說。您應該清楚我們的來意,敦曼人現在在給布列西政府軍提供援助,想盡快解決掉國際平等聯盟,而后集中布列西、敦曼的力量,加入到目前的世界戰局中,與威爾蘭、卡斯特利亞共同對抗我們。也就是說,和半年前威爾蘭、布列西聯軍在西涅威倫海封鎖我們,布列西政府軍又在本土和你們交戰一樣,巴什、普魯曼、國際平等聯盟再次站在了同一條利益戰線上。”

  “嗯。”基汀對此再清楚不過。

  “我和費里克斯公使希望我們能再次合作。布列西政府軍有敦曼人提供援助,我們完全可以為國際平等聯盟提供更多的支持。這樣,國際平等聯盟就可以維持甚至逆轉戰局,我們也能不必擔憂布列西、敦曼干擾我們的戰爭。”

  基汀親自給二人倒了杯水:“我想,這次的情況還是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的。”

  “當然,之前只有我們巴什,這次還有費里克斯公使代表的普魯曼,我們能提供的先進武器、藥品、生活物資、技術人員、作戰人員,將會是個天文數字。其他方面的,您也可以盡管提。”謝利萬諾維奇自信滿滿地道。

  在他看來,國際平等聯盟的情況岌岌可危,上一次合作的那么愉快,這次更沒有理由拒絕。

  “我這邊有一些資料,我想你們可以看看。”基汀起身,到一旁的文件柜里翻找出了一個檔案袋,交給了謝利萬諾維奇。

  “這是什么?”謝利萬諾維奇邊問邊拆開檔案袋,拿出了里面的照片、報告。

  費里克斯公使也側過腦袋,跟著查看其中的內容。

  很快,兩人面孔一僵,迅速地陰沉下去。

  基汀在旁口述照片、報告里記載的東西:“普魯曼軍隊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占領了倫巴特帝國全境,接著,又在其大大小小的城鎮中展開了慘絕人寰的暴行,包括但不限于屠殺、驅逐平民出境、強奸、掠奪、奴役。還有一些更加毫無人性的舉措,我甚至難以說出。”

  費里克斯公使的笑容消失殆盡:“這是污蔑,這是威爾蘭、卡斯特利亞的污蔑,就像布列西政府軍先前抹黑國際平等聯盟一樣。我認為,您是不會相信這種拙劣的謊言的。”

  “國際平等聯盟在普魯曼有分站,這些是我們同志親眼所見。”基汀道。

  “那我們巴什呢?我們可是有著良好的友誼的,不然半年前也不會合作。”謝利萬諾維奇不急著陷入到普魯曼暴行的爭論中,反正哪怕國際平等聯盟拒絕與普魯曼合作,他們巴什也還是可以把普魯曼的物資打包,和自己的一起提供給國際平等聯盟,實現最終的目的。

  “都在里面。”基汀看了眼檔案袋。

  謝利萬諾維奇預感不妙,他連忙又從檔案袋里掏出了些資料,果不其然,是關于巴什控制尼羅時,對反抗的民眾們進行鎮壓的內容。

  “您讓我們看這些是什么意思?”謝利萬諾維奇問。

  “既然我們合作過,你應該對國際平等聯盟有著最基本的了解,知道我們為什么而建立,為什么用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做著斗爭。”基汀心平氣和地道。

  “呵…”謝利萬諾維奇忍不住笑了一聲,“您的意思是,因為我們做了這些事,和國際平等聯盟的訴求相悖,所以您拒絕和我們合作?”

  “是的。”基汀明確拒絕。

  這個決定,在謝利萬諾維奇、費里克斯來之前,他就開會商討過了。

  結果是,同志們給出了一致的意見,拒絕與普魯曼、巴什合作,拒絕接受對方的援助。

  “我明白您的意思。”費里克斯的表情有所緩和,“您是擔心和我們合作后,會因為言行不一和民眾們出現間隙,繼而喪失民眾對國際平等聯盟的信任、支持。這個簡單,我們的合作可以是不公開的,一切都在暗中進行。最終,我們各自獲得了想要的東西,國際平等聯盟的名譽也不會受到什么影響。”

  “你是想國際平等聯盟欺瞞民眾,和屠殺數以百萬計的無辜者的你們同流合污?”基汀有一絲動怒了。

  費里克斯的話,簡直就是在侮辱國際平等聯盟。

  而‘同流合污’這個詞,也同樣讓費里克斯、謝利萬諾維奇感到了冒犯。

  他們‘大發善心’來‘拯救’國際平等聯盟,卻還要被這樣形容,真是可笑。

  謝利瓦諾維奇首先回擊道:“難道您忘了半年前嗎?半年前我們就在尼羅做過類似的事情了,當時您、伯因先生為什么不拒絕合作?當時的國際平等聯盟,是否在同流合污?”

  “當時的事情,你作為巴什人不會不知道。為了獲取尼羅民眾的支持,你們都是在暗中挑動尼羅政府和尼羅民眾對立,然后從中獲利。而這件事,因為你們的刻意掩蓋,因為我們國際平等聯盟還沒有在尼羅建立分站,具備掌握充足真相的能力,所以沒有被太多人所知。”基汀道。

  “您想說,是因為您和伯因先生當時不知道這件事,所以才和我們合作的是嗎?這可就太假惺惺的了。我們巴什對尼羅有著什么意圖,為了實現意圖又會做些什么,雖然不能搬到明面上來講,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沒看到,沒掌握信息,您和伯因先生就放心我們,這可信嗎?”謝利萬諾維奇戲謔地笑道。

  “你說的很對,我與伯因知道你們會做什么,你們的本質。只不過當時你們針對的是尼羅政府、威爾蘭政府,而不是民眾本身。所以哪怕部分民眾會受到波及,在我們促成合作的大背景下,他們的這些影響也是有價值的。可現在不同,你們的行為無法被常人所理解,你們喪心病狂毫無人性,生命在你們的眼中一文不值,你們是極端的,你們只為這個世界帶來了災難。”基汀想到各地分站送回的觸目驚心的報告、照片,情緒忍不住有所翻涌,“另外,現在可以闡明的一點是,我們在巴什一直有分站,在巴什干涉尼羅主權后,我們也在尼羅建立了分站。這些分站的同志們,無時無刻不在為當地民眾的平等、自由、尊嚴、生存權利而戰。”

  謝利萬諾維奇目光變得不善:“我認為,在尼羅民眾受到傷害的背景下合作,和在倫巴特民眾受到傷害的背景下合作沒什么區別。”

  “我建議你們立刻停止這些暴行。”基汀回道。

  費里克斯用手巾擦了擦鼻尖的汗:“基汀主席,這個時候,您不得不拋開這些臃腫的理念、道德感了。國際平等聯盟的現狀不用我們多說,如果您拒絕了合作,那國際平等聯盟將毫無可能戰勝政府軍。用不了多久,你們的費鐵爾防線就會崩潰,這里會遍布政府軍的士兵。”

  “是的,與我們合作,國際平等聯盟壯大后才更有能力幫助到更多的民眾。你們一個星期、半個月后被剿滅了,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謝利萬諾維奇附和道。

  “我最后一次重申,國際平等聯盟拒絕合作。”基汀一字一頓道。

  “既然不能成為朋友,那…您確定要與全世界為敵嗎?這個世界上可沒有符合你們嚴苛標準的國家、盟友。”謝利萬諾維奇隱隱地威脅著。

  “那我再補充一句。”基汀意識到自己漏掉了什么,“國際平等聯盟的終極目標,就是解放全世界。”

  謝利萬諾維奇嘴角抽了一下,冷嘲熱諷道:“您還是先想辦法解決費鐵爾防線的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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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文學    二十七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