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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無題

  三方的會談不歡而散。

  謝利萬諾維奇大使、費里克斯公使離開了國際平等聯盟辦公大樓后,便第一時間將相關的消息傳回了國內。

  通過國際平等聯盟牽制布列西政府軍,繼而阻斷敦曼干涉其中的打算通通破滅,兩方深知留給他們的時間變得極其有限,于是全面攻勢與其他延緩敦曼、布列西政府軍加入戰局進程的計劃一致加快了速度。

  世界局勢由此變得更為激烈。

十二月十六日  經萊澤因日報社馬力全開地籌備,有關維拉克的負面報道開始大肆傳播,形成了新一輪對國際平等聯盟的輿論沖擊。

  報道中無中生有地編造出了維拉克所說的極端言論,這些言論與國際平等聯盟的理念、發展相沖突,有意地在利用維拉克的影響力來左右民眾們對國際平等聯盟的支持度。

  不過這次的輿論并沒有產生正面效果。

  被政府蒙騙多次,民眾們對臭名昭著的萊澤因日報社所刊發的東西完全不屑一顧。

  再加上基汀那邊第一時間就得知了消息,安排了宣傳部的皮雅芙負責解決,這些輿論在還沒有廣泛地深入人心時,就被順利撲滅。

  奧斯頓總統、塞爾特將軍本就不對這一嘗試抱有太大的希望,只不過是想在處決維拉克之前,榨干他最后的一絲價值。

  因此,政府對這次的失利沒有什么反應,倒是塞爾特終于有了理由清理掉差點毀了他大計劃的報社總編拜倫。

十二月十七日監獄、會客室  塞爾特與維拉克再次見面。

  “你們的計劃進行得怎么樣?”維拉克牢記塞爾特曾說過的話,只有對方在清剿行動隊一事上有了顯著進展才會來見自己,所以他不禁想象著對自己的污蔑在外面究竟掀起了怎樣的風浪。

  “這次算是例外,也不算是。之所以稱之為例外,是因為這次的抹黑失敗了,我理應在成功的時候來見你。而說這又不算是例外,則是因為輿論失敗,對你并非是個好消息。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輿論如果沒成功,奧斯頓總統就會準備公開處決你了。”塞爾特道。

  “是好消息,我死不死的無所謂,你們的計劃別得逞就行。”塞爾特沒有理由欺騙自己,所以維拉克松了口氣。

  塞爾特笑了笑:“你的死,必然會造成很大的震動,就和當初伯因、莫萊斯死了一樣。”

  “這終究是要面對的事情。”維拉克很坦然。

  “好,看你這么毫不在意,我就不說什么了。”

  “其他被關押的人怎么樣了?”維拉克例行打聽其他被捕同志的情況。

  “這方面無可奉告了。”塞爾特遞給維拉克一支煙。

  維拉克接過香煙,沒點燃:“之前你還會和我透露,現在不說是因為有人交代了什么,還是說你們仍然一無所獲,有點不太好意思說了?”

  塞爾特故意要讓維拉克多想:“隨你怎么想。”

監獄、審訊室  斯賓塞犧牲了。

  死在了被關進來的第五個晚上。

  那天晚上奄奄一息的他再次遭到了審訊者的拷打,到了第二天早上,審訊者過來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摸了脈搏,才發現他已經死了。

  就連被松綁抬走時,他仍保持著雙手高舉,被捆綁吊起來的沒有尊嚴,又極具尊嚴的姿勢。

  墨菲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這是他堅持的第八天。

  獨自堅持的第三天。

  他不知道維拉克怎么樣了,不知道康妮、雪莉爾、西里爾、尼贊他們怎么樣了,也不知道外面現在是幅怎樣的景象。

  恍惚的意識中,僅僅保存著麻木的痛感,和一些隨著時間的拉長,所愈發巨大的震撼。

  ——維拉克當初在戴曼斯監獄究竟是怎么撐過了九天的?

  沒有經歷過這一切之前,墨菲偶爾看到維拉克身上密布的猙獰傷口,總會冒出這樣的疑問。

  只不過當他憑借著驚人的意志力堅持到了第八天后,他的疑問褪去了,改為了深有體會的震撼。

  維拉克所經受的拷打要比他們經受的更夸張,九天,他居然能活下來,這真的是一個奇跡。如今這也能充當他力量的源泉,他認為自己更不應該這么早就倒下。

  “我知道,你身上的情報很有限,就算全吐出來,估計也不夠我們放在眼里的。”負責審訊墨菲的軍官生理、心理都很疲憊,他少有的感覺到拷打審訊是一件無比枯燥的事情。

  墨菲耷拉著眼皮,看著對方。

  “你不說,是為了讓一切充滿不確定性,借此保命。”軍官既是在激墨菲,也是在給他提供另一條路,“沒關系,你可以說出你那點不足掛齒的情報,我們有另外的方式可以讓你活著,而且活得很好。”

  “呵…”

  “比如說,讓你住在豪宅里,給你很多錢,你做一個投靠我們的榜樣就行,再公開抨擊幾次國際平等聯盟,歌頌一下政府的偉大。”軍官誘惑著墨菲。

  墨菲什么都沒說,只是看著軍官。

  軍官受不了這種眼神,也沒了興致拷打,罵了幾句,便叼著煙出了審訊室。

費鐵爾防線  “炮擊!!進掩體!!”

  “炮擊!!快進掩體!!”

  “快進掩體!!”

  一顆顆炮彈破空轟來,平等軍的陣地上頓時多了不計其數的彈坑。

  “嘭!!”

  “嘭!!”

  “轟!!”

  指揮所的地面隨著炮聲響起,就一直沒有停止過顫動。

  約瑟夫、阿德爾等十幾位平等軍的軍官們一臉嚴肅,研究著形勢。

  “政府軍那幫混蛋一定是聽說了巴什、普魯曼的大使、公使去見了基汀主席,生怕我們馬上得到大量援助,這才拼了命地爭取時間,想一鼓作氣把這里攻下來!”

  “也正常,國際局勢變幻莫測,他們必須爭取時間,再不拿下費鐵爾防線,恐怕繞路也要占領萊利斯特市了。”

  “問題是怎么辦?傷員激增,我們的兵力匱乏,彈藥匱乏,每天純粹是拿人命硬往上堵!”

  “沒辦法,除了費鐵爾山脈,往后沒有更好的地形供我們堅守,我們只能守,硬守!”

  “要是基汀主席接受了巴什、普魯曼的援助就好了…”

  “你說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他們在其他地方都干了些什么?!數以百萬計的無辜民眾——”

  “我知道!可我們這里每天犧牲的同志少嗎?太遠的我看不到,我只看到了眼下我們的同志在面對什么…我…我現在甚至都不敢去醫院,我聽不得里面傷員們的哀嚎,我也不知道他們問我什么時候才能勝利怎么回答…”

  “夠了。”阿德爾叫停了其他同志的爭論,“破局的關鍵在萊澤因,基汀主席已經安排了一批精銳的同志過去,他們和萊澤因的行動隊匯合后,將竭力顛覆萊澤因,從而影響到這邊的政府軍。”

  一名年長的軍官道:“政府不會考慮不到這點,所以他們才在萊澤因留駐了一支部隊。我們要是真有把握在萊澤因破局,那維拉克同志沒被捕之前,這事就應該有眉目了。”

  約瑟夫也承認了這點:“只能說,不要太報以期望。當務之急,還是守住防線。”

  “萊利斯特市那邊派的新兵、軍需都在路上了,大概后天下午、晚上就能到。”另一名軍官提了個多少能讓大家增添點信心的好消息。

  “我們還有軍費嗎?打了這么久,政府軍都吃不消吧,我們這點家底…”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好了,都別傻站在這了,今天政府軍炮擊這么久都沒停,估計待會兒會發動一次極其猛烈的進攻,你們各自負責好各自的防段,不得有任何的閃失。”約瑟夫預感到今天會過得很煎熬。

  “是!”

  “是!”

費鐵爾防線、某處防段  炮擊漸漸停止,同志們接連從掩體中出來,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等待政府軍的正式進攻。

  灰頭土臉的維托趴在戰壕上,用望遠鏡望著前方密密麻麻緩步挺進的敵人,感到一陣頭疼:“這幫人不嫌累嗎…打了這么久,攻勢反倒越來越強了。”

  “嘶…呼…”坐在戰壕里,趁艱苦的戰斗還沒打響,抓緊抽煙的撒克遜一點也不驚訝,“估計是敦曼人等不及了,外面的情況更亂,他們需要布列西這樣的強大盟友。”

  “班長,你說這什么時候是個頭?”維托氣餒地問道。

  他無法預見這場戰爭的盡頭。

  似乎未來的每一天都會重演防守、進攻、防守、進攻…

  撒克遜將皺巴巴的煙盒塞進衣兜,仰頭向天空吐了口煙霧:“不知道。但總會有結束的那天,我們要做的就是成為堅持到最后的那一方。”

  “明白,班長,咱們待會兒怎么打?”

  “老規矩,等距離拉得足夠近了再開火,我們的彈藥沒他們充裕,要把彈藥的價值最大化。當然,也不能太近,讓他們隨隨便便就能把手榴彈扔過來。”撒克遜抽完煙貓著身子,拍了拍自己班里僅存的這幾個年輕同志,“都檢查好武器裝備。”

  “是。”

  “是。”

  “重復一遍我叮囑的話。”撒克遜在每次作戰前,都會如此要求。

  “靠近打,不亂露頭,不浪費子彈,注意保護好自己。”

  “靠近打,不亂露頭,不浪費子彈,注意保護好自己。”

  幾名同志都重復了一遍。

  “好樣的,孩子們,都先暖暖手,別一會兒手凍得連板機都扣不動。”撒克遜也趴在了戰壕上,從維托的手里接過了望遠鏡,看向了逼近的政府軍。

  這一次政府軍投入的兵力比以前明顯多了很多,為此,政府軍還在后方安插了更多的督戰隊,保證士兵們只能勇往直前不死不休。

  又要死多少人才能換來一次短暫寶貴的休整?

  對于塹壕戰中,擔任進攻、沖鋒的一方來說,這就是一場噩夢。

  在沒有掩體,身子完全暴露的情況下,他們哪怕分散得很開,也都是活靶子。一輪機槍掃射,殘肢斷臂橫飛,哀嚎四起都再正常不過。

  唯一能讓政府軍慶幸的是,平等軍沒有配備多少機槍、重火力,這使得雖然他們有戰壕掩護,有地形優勢,但壓制起政府軍還是非常的勉強。

  “快過來了!”維托喊了一聲。

  近乎漫山遍野的政府軍映入眼前,雙方的距離已然拉近到連身上裝著幾個彈匣都肉眼可見。

  “砰!”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全段防線陸續開始向政府軍傾瀉子彈。

  撒克遜聽著密集的槍聲感到肉疼:“都別急!我們等再拉近點!”

  平等軍不像政府軍那么財大氣粗,士兵的軍事素養、作戰能力都是靠大量子彈喂出來的。他們槍打得沒那么準,裝備不如政府軍豐富、先進,有時唯有采取一些笨辦法,才能拉近雙方的差距。

  “班長!夠近了!夠近了!再近都要沖上戰壕了!”有同志沉不住氣了,當即舉槍瞄準政府軍,扣動了扳機。

  “開火!”撒克遜終于下了命令,同幾名同志一起阻擊起政府軍,奮力堅守他們負責的這一小段防線。

  被迫沖在最前面的政府軍士兵們,基本都在最先的幾輪掃射中倒下。

  后面的既不敢硬著頭皮往前推進,也不敢回去挨督戰隊的槍子,只得趴下,躲在橫七豎八倒下的尸體后面,胡亂地開槍還擊。

  這幅場景已是常態,畢竟政府軍里也沒有多少真不怕死的人。

  不過,戰爭逐步激烈化也是常態。

  再傻的人上過一次戰場都會知道,沖在最前面的人肯定是要死的。而后清楚的第二個殘酷的事實是,在沒有攻下敵方陣地,獲得長官想要的戰果前,第二排的士兵會成為第一排,第三排、第四排也終會有站在最前面面對槍林彈雨的時刻。

  尤其是今天,督戰隊毫不留情地開槍驅趕著大批士兵前進。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前后都是死。

  可總歸還是攻破平等軍的陣地看上去更有盼頭。

  他們需要為了活著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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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文學    二十七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