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隨周似東進的路上,也有不少較為龐大的部落加入。
按照常理,塔坦卡在這些部落的代表面前,應該要畏懼謹慎一些,地位也不會高的。
托斯卡周圍的環境并不差,附近部落的實力基本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所以塔坦卡一人勇武,可以帶動托斯卡的名聲。
但等這個實力差距拉開到了一定程度,便不能如此了。
他們反而會去嘲笑塔坦卡的不幸,如此強壯的男人,竟然出生在了那么弱小的一個部落里,進而嘲笑托斯卡的不思進取,存在幾百年了,還就那么點人。
但因為塔坦卡是最早認識周似的,也是對漢語學的最快的,大半年下來,已經可以和周似做到不用肢體語言,日常也能勉強交流了。
而那些強大部落連托斯卡那邊的通用語都只能聽懂一半,哪能一下子會說漢語?
所以在塔坦卡面前,他們沒有絲毫高傲,像普通的小部落一樣,對塔坦卡稱頌贊美起來。
畢竟,他們還需要塔坦卡這個翻譯來讓自己和強大又智慧的“遠房大哥”交流。
伴隨著周似隊伍的擴大,一個來自于中華大地的神秘又古老的音符,也在慢慢的傳播——
不管他們信與不信,周似拿出來的力量就在那里。
在這個蠻荒的大陸上,流行“以力稱尊”。
但凡有一個部落掌握了周似手里的一半力量,只怕會毫不客氣的去奴役其他小部落,把他們的男人和孩子殺光,只留下一部分女性,同時摧毀點對方祭祀先祖的祭壇,宣告其滅亡。
可周似他們沒這么做。
華夏子民自古愛好和平,能交流就交流。
所以對于“中華”,對于對方所說的,大陸上所有人的共同祖先,那從遙遠的大海對面過來的“殷商遺民”,他們充滿了好奇。
如果先祖真的和周似等人有關系,又曾經那么強大,那自己…認祖歸宗也沒問題!
誰不希望哪天突然有個世界富豪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伸出雙手滿是感情的說道,“做我的兒子吧!”
唯一可惜的是,老祖宗有那么好的東西,搬了次家以后都沒有流傳下來,自己這個后人當得…夠失敗的。
難怪老祖宗托夢也托給大洋彼岸的那些人,而不是給自己。
“滋爾殷族——
“本諸夏之脈,奈商周交代,東移至此…今歸于諸夏,當復先祖之命,承三代之德…”
在東進四五個月后,隨著天氣逐漸寒冷,周似也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大型動物用來拉車騎乘,光靠著雙腳,實在是難以為繼,于是帶著隊伍返回了最開始的落腳點。
他們一百來人也得以重新集結。
雖然落腳點位于后世的舊金山處,屬于典型的地中海氣候,冬暖夏涼,可殷洲沒有大型的橫向山脈著實是個硬傷,北邊的風雪太容易縱貫整片大陸了。
這便導致被周似命名為“新鄉”的落腳點雖說在入冬沒下雪,但也免不了冷風逼人。
在周似他們還沒回歸之時,留居新鄉的其他人和托斯卡部落就在為了過冬而做準備了。
大明方面,幫托斯卡部落建了一些新的夯土房屋,還用土法燒了一些炭出來,保證冬季也能夠有足夠的熱力來源,而不是要在冬天頂著寒風到處尋找火柴。
除此之外,趁著有時間,船隊的航海家們還把自己從大明帶來的一些農作物種子拿出來,指導托斯卡的人種下,讓他們迅速的就從一個只會漁獵采集的原始部落,進化成了一個會進行農耕的“文明人”。
托斯卡的酋長和祭祀起初還不知道為什么遠房兄弟會讓他們把那些小小的種子撒到地里,還小心的呵護那些小苗。
甚至還會收集排泄物,混上一些東西,把它們堆積起來,過段時間再放到長苗的地上面…
夯土房子他們能理解,但這個實在不行了。
可是等豐收的時候,他們就明白了。
庫房前所未有的滿足,糧食第一次堆滿了倉庫,光是看著,就能讓人清楚的意識到,這個冬天不會再像過去一樣,餓死一些沒有足夠食物來源的老幼婦女。
酋長和祭祀望著這一幕,對于先祖的指引充滿了感激。
如果沒有祖先,沒有那個愿意將先祖指引付諸行動,不惜辛苦來幫助自己的大明皇帝,沒有周似這些拼命渡海而來的人…
他們哪里見得到這場面?!
而周似的回歸,也讓“農耕”帶給殷洲的驚喜,迅速傳播出托斯卡地帶,喜悅和羨慕,在不少部落中出現。
那些跟著周似回來的其他部落代表,基本還是殷洲西部生活的土著,很多是沒有見過“種地”這種東西的,連青銅器都沒見過,每每過冬,也是省著混日子,挨餓等著春天到來。
而新鄉這邊,經過半年的建設,水平也許還比不上大明本土的普通鄉村,但整齊的土房子和田地,以及因為缺少鐵器,而不得不用木制和骨制來干活的臨時工具…
每一樣,都是能夠讓這群人羨慕的存在。
這個冬天可以過好了。
住在簡陋的土坯房里,烤著炭火,吃著雜粥,除了周似他們還在挑東撿西,各種嫌棄外,其他人都覺得很滿足。
特別是等到冬天過去,代表們回到自己的部落里,見到冬季給部落帶來的摧殘破壞,一些親人離開后,對比生出的情感更加強烈。
周似乘熱打鐵,讓一些傾向于自己說法的部落集合起來,舉辦了一次大型祭祀,告慰天地神靈,對分散于各地的殷遺民部落進行整合。
這次祭祀結束后,參與進來的部落之后都要進行一定的搬遷,集中起來生活。
周似他們會幫助這些人修房屋,如果力量足夠的話,一座簡單的小城也是可以弄出來的。
當然,搞基建實在是過于費時間,周似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這邊無私的扶貧濟困。
時過一年,他還牢記著皇帝給他的任務——
除了引導殷商遺民認祖歸宗外,還要去海外尋找高產的農作物。
如今以托斯卡部落為代表的殷人走到了一塊,半年多來,自己也交給了他們不少東西,可以走遠點,干領導派下來的另一份工作了。
周似看著手上的金黃色的玉米粒,心里想著其他的作物該去哪邊找。
據說陛下所說,玉米的原產地在中殷洲,番薯南瓜則是在南殷洲。
這些地方,看起來都離得不遠。
但周似走了幾個月的路,已經知道在這片大陸上,是沒有大型又性格溫順,可以被馴服為坐騎的牲畜存在的。
所以在華夏大地上憑借馴養牲畜牛馬而發家的殷商子民,來到了這里后就迅速退化成了如今的這般模樣。
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老祖宗雖說有這門手藝在,可也架不住這鬼地方沒有牛馬給他們養啊!
沒有坐騎,遠距離的溝通交流就成了很難實現的事情,即便有農耕,也是很原始古老的那種,單純的憑借人力和看老天爺臉色行事。
殷洲大陸面積比起神洲要小很多,奈何受制于這種種情況,讓這些物種中,只有玉米突破地域,流傳到了北殷洲這邊。
因為只有它離得最近。
周似他們要想獲得番薯等作物,還得去南殷洲一趟。
總不能辛苦這么久,在一些東西近在咫尺之時,直接打道回府吧?
于是在舉辦完了這次大型祭祀活動后,周似決定再次揚帆出海,沿著海岸線南下,尋找那只聞其名的“阿茲特克”和“印加”王國。
聽說他們那兒的黃金可比北殷洲的多多了!
周似看著自己只是走了幾個月,就從其他部落手里撈來的成箱狗頭金,心里充滿了期待。
而與他一起出發的,除了原有的部分船員,還有塔坦卡這些北殷洲的部落人士。
他們之前跟著周似見過了很多地方,開了不少眼界,然后又被周似告知,他們走的并不是多大的地方。
這激起了塔坦卡等人心中的沖動和向往,并且決定克服對大海的恐懼,往遙遠的南方去開啟新的冒險——
既然幾千年前,他們的先祖可以憑借簡陋的木船就漂流到這片大陸之上,繁衍出他們這些人,那自己也可以追隨祖先的腳步,繼續乘船渡海!
先祖,庇佑著我們!
第一次踏上大船的塔坦卡他們昂首挺胸,努力的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么激動和緊張。
按照周似的話來說,他們應該是第一批走出大陸的殷洲人。
他們的功績,是可以被刻在石骨上,讓后人永遠傳頌的。
如果一切順利,他們以后還有可能跟著周似回到神洲,去先祖的都城“商丘”看一看,還能拜見一下那位偉大仁慈的皇帝…
不過想得再好,也抵不過海上風浪的無情。
在陸地上可以肆意奔放展示自己肌肉的塔坦卡等人出海才半天,就抱著圍欄瘋狂的嘔吐和頭暈,看到那拍過來的海浪,再怎么有心理準備也忍不住大呼小叫。
吵著周似耳朵都疼了。
偏偏離了海岸,不能再把這群人放下去,免得他們客死異鄉,自己反倒多了一些不應該的罪孽在手,后面干脆給他們灌了一些酒,把人弄的昏迷睡過去了,才松了口氣。
酒水在遠洋船上是必不可少的。
畢竟路途之遠,讓人絕望,如果不能借酒消愁發泄發泄,也不知道等到哪天,會憋出病來。
所以在保障了生存的基本條件后,能夠麻醉人精神,讓人在醉蒙蒙中獲得一點安慰滿足感的酒水就成了第一需要。
在西方一些海盜眼里,酒水能比黃金還值錢!
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就這么用來堵人嘴,周似想想也心疼。
幸好塔坦卡他們以前沒喝過酒,根本沒有一點耐受性,人人都是一杯倒。
要說浪費,那也沒有浪費多久。
“唉,可給我折騰的!”
站在甲板上眺望遠方,周似嘆了口氣。
“等去南殷洲拿完了東西,就回大明!”
“這破地方,哪里比得上老子婆娘的被窩!”
海浪一個顧涌,把注定青史留名,并且榮登后世教科書的大航海家涌了個趔趄。
才把塔坦卡這些大塊頭搬到房里關好的周似腳下沒有站穩,倒在甲板上滾了兩圈。
旁邊的船員對他發出毫不客氣的嘲笑。
周似捂著撞青了的腦袋,平躺望天,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嘿…”
“其實航海也挺好的。”
同樣是順著洋流南下,也沒有花費太久的時間,一船人便要到達南殷洲。
指南針的方向已經轉變了。
越過赤道后,氣候明顯與先前不同。
切身感受到這種變化的塔坦卡他們抵抗住了暈船的可怕,跑到船頭嗷嗚大叫,對著新世界發出呼喚,隨后猛地一彎腰,趴在欄桿上稀里嘩啦的吐了出來。
新世界也許聽不到他們的呼喊,但一定能夠隨著海水波動,感受到他們對環境的破壞。
原本還有幾條海豚好奇的跟著船只在游動,被當頭澆了一腦袋惡心東西后,立馬沉到了水下,尾巴一動,默默的離開了這個古怪的“巨獸”。
“好了,準備下東西,要登陸了!”
像當初登陸北殷洲一樣,周似又做出了相同的指揮。
在落地的第一時間,他讓人去收集木柴,預備燒熱水泡澡和洗衣服。
這是聽了朱見濟的囑咐,不想把一些能造成霍亂的“瘟疫小鬼”帶到這邊,免得找兄弟回家的好事,被他們弄成了一本糊涂賬。
以華夏醫學的發達,對傳染病這種東西,很早之前就有了相應的認知了。
現在大明有了朱見濟,有了后世復制過來的一點醫學知識和劣質顯微鏡,對這方面的了解便更深一步。
當初在北殷洲,因為過于興奮,他們頭一天卻是忘了這事兒。
不過等后面就反應過來,找到托斯卡部落的時候,算是“一身干凈”的。
塔坦卡他們不懂,但也跟著做了。
“好了,讓咱們去會會這地方的殷商遺民吧!”
周似換好衣服,看著遠處,眼中雄心勃勃。
而在北京城里,迎來登基第十一個年頭的朱見濟正在著手培養下一代。
朱佑櫟已經兩歲了,從小有母乳和奶媽共同喂養,加上除了親爹有可能暗地里偷家,皇宮里根本不會缺他的口糧,所以小太子長的白白胖胖。
在景泰帝之前,歷代先帝長的還有點黑,看上去滿臉威嚴。
也就太皇太后吳氏一身白膚,把這個優點傳給了自己的后代,這才讓老朱家的皇帝從大黑臉變成大白臉。
也許是老朱家祖傳的大臉盤子屬于那種很明顯的顯性基因,所以縱使皮膚變得白了,這臉型也是沒變過。
朱見濟自己換上常服,便是一股子富家子弟氣息的有福公子,年幼的時候,更是讓身體比較不行的景泰帝在很早之前就放棄了抱兒子的想法。
朱佑櫟小小年紀,很像親爹,長的跟個福娃似的。
嘟著臉頰肥肉的小太子被他爹抱在懷里,后者正在教他認一些簡單的數字。
朱見濟往桌上擺出一顆金豆子,朱佑櫟立馬露出小米牙回應,“一!”
兩顆金豆子。
“二!”
因為從小被他爹刻意的通過搶奪玩具的方式培養金錢觀念,這讓朱佑櫟對金子這種閃閃發光的漂亮東西很有興趣。
他爹說了,只要他答的好,桌上擺出來的金豆子都會給他放到兜兜里!
“那接下來,爹該給你放幾顆?”
“春官拿手比劃一下?”
朱佑櫟撇著嘴,不高興他爹突然加大游戲難度,但為了金豆子,還是努力的伸出肥嫩的胖爪子,攤開巴掌,五指分明。
“好家伙!”
“我就聽說過四大天王有五個,沒想到在你這兒,三也能當五使喚了!”
朱見濟給朱佑櫟屁股拍了一巴掌。
小太子仗著皮厚,對他爹的打擊一點都沒反應,只是心疼被朱見濟收走的金豆子。
一答錯,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一個都不給他留,他爹怎么就這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