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不僅僅只是普通人會如此想,唐刀睥睨一切的霸氣,使得上校副官為先發制人表現出的咄咄逼人氣勢都為之一窘。
如果說之前,面對槍口依然選擇拔劍欲戰的明心猶如一頭不屈從強敵的幼虎的話,那此時手持馬鞭聲震全場的唐刀,則是一頭不折不扣的猛虎。
只是這頭虎,用的不是代表武力值的尖牙利齒,而是,大義!
曾經華夏人傳承數千年、安身立命的‘義’,不管自己把自己放在何等位置,這種傳承自古老東方的文化精神,其實從華夏人一降生,就已經深埋于其基因烙印之中。
只是很多人,選擇性遺忘罷了。
可真是出現,固執鐫刻在基因烙印里的因子一樣會被激活,不管是羞恥或是繼續不屑一顧,總之,是存在的。
所以,唐刀才能震懾全場,而不是僅僅靠跟在他身后的二十騎。
“混蛋,你究竟是那部分的,何敢在我20軍團弟兄們面前如此大放厥詞!”上校副官不由自主地后退兩步后,終于反應過來,眼神陰鷲,厲聲吼道。“我20軍團部在此緝拿日寇擾我后勤補給之間諜,誰敢阻攔,誰就是與我20軍團為敵,格殺勿論!”
說罷,手一揮,街道兩側的士兵們紛紛平端起槍瞄向唐刀和他身后的騎兵,而已經占據要地的兩挺機槍猛地一拉槍栓,射手也將眼睛瞄向準星。
這是要開戰的前奏!
全場氣氛寂靜的近乎凝滯,只能聽到戰馬因為不安輕輕踢踏長街石板的聲音。
但,唐刀和他身后二十騎卻絲毫不為所動。
“問我老子是那部分的,行啊!”唐刀微微咧嘴!“你剛才不是說你20軍團血戰南口天下聞名嗎?你20軍團曾以一軍兩師之力抵擋日寇一個師團18日,是你最引以為傲的戰績。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支軍隊在淞滬大場鎮,全師6000人血戰七晝夜,僅以數百人生離戰場,陣地寸土未丟。
你知不知道,還有一支軍隊,曾以半個步兵團在一棟房子里擋著五倍于己的日寇七晝夜?而在外圍,再無外援,卻有二十萬敵軍環繞?
你知不知道,更有一支軍隊,明知日寇第十軍十萬大軍氣勢洶洶由海上而來,自身兵力不過其三分之一,卻因為數十萬大軍要撤離,只能迎難而上?
你知不知道,以上那幾支軍隊所抽出的敢死隊,為掩護大軍撤離,在面對日寇上萬大軍追擊時,依然一無所懼,在廣德山區與之奮力抗爭,斃殺日寇數千?”
唐刀每說一次戰績,上校副官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雖然唐刀所說的,近乎神跡,但軍人的本能告訴他,這些或許都是真的,因為,這些戰績他貌似都有印象,而且,是有這么一支軍隊全部參加過這些位于中國東南戰區的戰斗。
因為,軍團部開戰備會通報時,那個統率此部隊的年輕陸軍上校的名字可沒少被提及。
難不成,眼前的這名年輕陸軍上校,是那個人?
直到此時,上校副官才發現,眼前的這個近乎于‘囂張跋扈’的陸軍上校,年輕的過分。
嘴唇上的茸毛還是青色,完全可以用乳臭未干來形容,按正常晉升速度最多不過是個少尉,如果他不是愚蠢到冒充的話,自己這個三十五歲就已經升至陸軍上校副官的年輕俊杰,恐怕十幾年的軍旅生涯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是?”上校副官臉色難看至極詢問。
“老子是唐刀,老子的部隊以前叫四行營,后更名為43軍獨立營,現在叫四行團!別的不敢說,但老子敢肯定一點,老子的弟兄們砍下的鬼子腦袋能堆滿這個黑心糧行。”唐刀目光無比凌厲。“老子今天要來接老子四行團的弟兄,誰敢攔老子?”
竟然是名震天下的四行營!和被各路媒體刻意宣傳的四行倉庫一戰相比,上校副官所說的南口血戰,名聲方面的確遠遠不如。
果然,這才是唐營長應該有的模樣,也只有這樣的軍人,才能打出那么璀璨一戰。
別說普通民眾們在那一刻忘記了恐懼,就連把槍瞄準唐刀的士兵們眼神里都閃過一絲遲疑。
面對這樣一個人,他們敢開槍嗎?恐怕,到時候軍政部追查下來,他們這些小卒注定會被丟出去背鍋吧!
甚至,還包括帶隊的上校副官,現在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就算那位想保住他,也不容易吧!
不等臉色驟然變得像吃了口翔般的上校副官反應,唐刀往后掃一眼:“弟兄們,把軍政部發給老子們的勛章都給老子掛上,誰特良的要開槍,就沖著這些代表軍人榮耀的勛章打,我以四行團團長的名義下令,殺我弟兄一人者,無論他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我四行團余部必以百倍還之!”
“尊長官令!”緊跟于唐刀身后的呂三江沉吼一聲。
而后,撥轉馬頭面對身后十九騎,嘶聲長吼:“弟兄們,團座的軍令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十九名騎兵齊聲怒吼的聲音,震得在場的所有人渾身一抖。
“我命令,騎兵排,佩我軍人之榮耀!”呂三江一臉肅然喊道。
自呂三江以下,一個小小的騎兵排足有10人掛上軍政部為安撫松江之軍趕制送至嘉興前線的勛章。
當時也是軍情緊急,沒有安排授勛儀式,直接由嘉興指揮部下發至各部,這玩意兒又不能賣錢變現,官兵們拿上后也就放在貼身荷包里,權當是個紀念,沒成想在這里倒是派上用場了。
呂三江發的可是寶鼎勛章,做為此時中國僅次于青天白日勛章的勛章,寶鼎勛章中心為寶鼎,四周為光芒,鼎為我國古代傳國之寶,象征榮獲此章者,衛國有功,國家珍視如鼎,榮譽之光四射。
這勛章一掛出來,上校副官滿眼不可置信,那些普通士兵和民眾們或許不知道,但他可知道這種勛章寶貴,寶鼎勛章頒發的條件很嚴苛,只有在震懾內亂安定國家時,立有特殊戰功者,分別等級給予之。
南口血戰十八日,13軍上上下下也不過才發了十數枚寶鼎,而這個騎兵少尉卻竟然有一枚,這得是立了多大的功?
而其他9名騎兵,雖然不是寶鼎,卻也盡是忠勇勛章,一個騎兵排,一半人都有勛章,他們這是偷了日軍指揮部?
要是他下令把這些勛章獲得者擊殺,上校副官心里很清楚,那可是捅了個長官都補不了的大簍子。
這些英勇奮戰的士兵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自己人手下,光是洶涌民意噴出的唾沫,都能把他這個小小副官給淹死。
相比而言,不抓那個小道士倒也沒什么,不過是打了一個小小掌柜砸了糧行而已,那都是區區小事。
只是,20軍團的面子怎么辦?
其他派系恐怕不會管那些,只會覺得他20軍團沒用,幾十號人幾十桿槍,人家一個小小步兵團掛上勛章就把他們嚇慫了,若是就此退讓,恐怕長官也饒不了他。
這就叫打是個死,不打也是個死!
啥叫騎虎難下,現在就是。
但讓上校副官沒想到的是,他面前的那頭虎比他想象的更虎。
等所有人佩戴好勛章后,戴著寶鼎勛章的那個憨批少尉再度厲吼一聲:“拔刀!”
“唰!”的一聲。
20名騎兵在命令聲中,近乎一體的拔出插在馬側刀囊里的馬刀。
雪亮的刀光,令在場的人們集體目眩。
穩站在臺階上的明心的眼睛,猛然一亮。
殺氣,那是森然殺氣,讓他都不由感覺渾身一緊的殺機。
以他的自信,這里任何一名騎兵,都不是他的對手,但當20名騎兵近乎整體的拔刀而出之后,竟然對他產生極大的威脅。
明心很清楚,那是只有百戰之軍才有的氣勢。
那名霸氣至極名叫唐刀的陸軍上校,沒有吹牛,光憑這二十名騎兵拔刀氣勢,就已經能讓人感覺到,他們的刀下,已有不知多少日寇亡魂在哀嚎!
此時的明心注意力都被二十名騎兵所展現出來的氣勢所吸引,所以忽略了唐刀,他不知道,氣勢睥睨全場的唐刀才是這里的最強者。
在場唯一能和他這個武道天才較量的,恐怕只有唐刀一個了。
一個是未來中國耗費十年時光和海量資源才培養出來的單兵殺人機器,一個是傳承千年古老門派最天才的武道天才,究竟誰強誰弱,恐怕得丟到戰場上較量一二才能得知。
就像韓根所說,訓練場上的唐刀最多只能發揮出他實力的八成,只有判生死的戰場才能激出他所有實力,仿佛,他就是為殺人而生。
明心這個大高手都能因為騎兵們的氣勢而忽略唐刀,上校副官手下的那一幫人等就更不用說了。
他們的槍口和所有注意力都移向抽出刀的騎兵們。
“駕!”唐刀一聲輕吼,雙腿微微一夾。
他座下的戰馬開始小步前行。
“咚咚咚!”身后二十騎也動起來。
踏在長街上的馬蹄聲猶如敲響的戰鼓。
被兩重包圍的警察們腿都不由抖起來。
幾乎所有士兵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大冬天卻汗流滿面的上校副官。
戰還是不戰,都只能看這位一言而決了。
上校副官原本應該覺得自己腦瓜子是嗡嗡的。
面對咄咄逼人的這群狼,他再如何騎虎難下,也絕不可能讓開路讓對手肆意前進。
完全可以手一揮,哪怕是對天鳴槍示警,也可能嚇退他們,但其實,他的大腦在動了這個念頭的那一刻,近乎凝固。
是因為極度的恐懼。
因為他的直覺在拼命提醒他,只要他敢如此做,或許他就是第一個死去的。
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脅,不是來自于那些已經拔出馬刀的騎兵,而是來自那個面無表情的四行團團長。
濃烈若實質的殺機刺激的他渾身寒毛直豎,仿佛面前蹲著一頭來自遠古的兇獸。
更可怕的是,那頭兇獸還在前進,距離他已經不過兩米的位置,死亡仿佛就在頃刻。
沒人知道唐刀其實早已將滿腔殺機盡關注于上校副官一人身上,殺氣騰騰的騎兵們也很好的幫自己長官做了掩飾,自然也沒人知道這位貴為20軍團的上校副官腦海中的天人交戰。
所有人只知道,面對唐刀和麾下所屬的果決酷厲,這位上校副官呆若木雞,他在害怕。
是的,他在害怕,只可惜沒人知道他害怕的是什么。
不是20把雪亮的鋼刀,而是,他會死,而且成為這個‘戰場’上第一個死人。
上校副官身前的幾名軍官在馬頭撞過來之前,因為長官遲遲不能做出決斷,只能無奈向兩側移開,只剩上校副官一人孤身面對。
等到唐刀的馬頭幾乎已經挨到他的臉上,仰頭看著唐刀那張刀削斧鑿的臉,他更確定自己的判斷。
雖然他并不明白這位四行團團長為何冒著生死并絕對會得罪死一位統率數萬大軍的風險來救一個小道士,但他依然敢肯定,對方一定會開戰。
并且,他先前所說的,若他的弟兄死一人,四行團余部一定會殺十人報復,一定會被執行。
因為那幫家伙,可是敢踏入注定會死亡的那個絕地的瘋子,就像他那位大軍長所說過的,是一群令人不得不佩服的瘋子。
這樣一群瘋子,還有什么不敢做的?
“唐團長,為一人而已,和我軍團交惡,值得嗎?”上校副官艱難的問道。
“我的兄弟,都是敢與日寇拼盡最后一滴血的好漢!”唐刀冷冷的俯視著眼前心神已經為自己殺機所奪的同級軍官,冷聲道。
而后,伏下身子,用只有他才聽得到的聲音道:“只要他敢殺日寇,別說與你區區20軍團為敵,就算與天下為敵,又如何?”
上校副官如遭雷擊!
明心眼中猛然爆出精光。
他的聽力遠超這里所有人,唐刀為不驚世駭俗,已是盡力壓低聲音,卻逃不脫他的耳朵。
為能抗擊日寇的戰友,與天下為敵,又如何?這種態度,不要太契合他‘為斬妖除魔,魔道遮天又如何?’的本心所向。
只是,究竟是誰,能成為如此英雄的兄弟?值得他如此傾力相救?
從未有過羨慕情緒的明心在那一瞬間,竟然生出此種情緒。
“你”上校副官驚駭欲絕,指著唐刀想說:“不說你今天的做派,僅憑你這句話就是取死之道。”
卻只看唐刀滿眼譏誚。
心思電轉,瞬間明白,唐刀既然敢說,就不怕他四處宣揚。
因為那句石破驚天的言辭只有他一人聽到,他如果說出去,他的長官或許會信,但別人呢?或許有絕大部分幾率會認為是因為今天雙方碰撞之舉,他20軍團捏造出來的污蔑言辭,那只會讓人覺得他們行事卑劣,仗打得沒別人行,背后中傷這些伎倆卻是玩得純熟。
指不定,唐刀和他背后的人巴不得他這么說呢!
好陰險!上校副官給唐刀又貼了一句標簽。
不過在此時,上校副官已然是知道,因為自己不想死,讓唐刀走到這里,不管是不是開槍,今天這面子也是折定了,回去后定然也是難逃責罰。
本想就此讓開,同為上校的驕傲終究還是讓他有些不甘心,咬著后槽牙問道:“若我軍團不為顧全抗日大局,唐團長你今天必然不會得償所愿!你信不信?”
唐刀沒有回答,咧嘴微笑,露出一口白牙,在陽光閃動著健康的光澤!
上校副官卻是心中一冷!
猛虎的利齒尖牙之下,盡是獵物!
腳步正欲挪開!
“叭叭叭!”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從遠方傳來。
而后,“嘎吱!”一聲急剎,一輛軍用卡車就在騎兵隊列后方停下。
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軍人從副駕駛位置跳下,聲震全場:“都住手!”
黃色底面的領章上的兩顆金色三角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ps:今天開始雙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