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一名軍人,身材高大魁梧,領章上的三顆金星同樣閃耀。
而他身后的兩列騎兵,雖然已經開始高速狂奔,但隊列不亂,也未曾踢亂街邊百姓所擺攤位分毫,對于座下馬匹的控制力令人嘆為觀止。
幾乎都不用等至近前,
就已經知道這絕對是一支勁旅,別看只有區區20幾騎,卻已經踏出千軍萬馬的感覺。
做為軍人,上校副官本能的感應到危機,戴著白手套的手輕輕搖動,身后的一名中尉會意,
手一擺,除一個步兵班十幾條槍繼續壓制著手提大劍的小道士和周遭民眾以外,
四十幾名士兵紛紛向兩側移動,并調轉槍口,對準狂奔而來的騎兵。
騎兵們顯然也看見了這一幕,但這竟然也沒有讓他們減速,繼續保持速度向這邊狂沖而來。
被槍指著的民眾慌亂起來,卻被十幾條槍指著一動不敢動,只能眼睜睜看著騎兵越沖越近。
50米,40米,30米,20米.....
直到此時,領頭的軍官才猛的一勒韁繩,他身下那匹棗紅蒙古馬一聲長嘶,驟然減速,向前又沖了七八米,逐漸停了下來。
身后的二十名騎兵動作整齊劃一,
紛紛降速,停在身材高大軍官的身后。
軍官掃一眼滿地蹲著的百姓,
對兩側對著自己的沖鋒槍卻是視而不見,
目光更是越過就站在自己對面的幾名軍官,看向十幾米外的糧行門口站著的小道士,嘴角微勾。
顯然,這名上校軍官是來找明心的。
只是,明心卻是不認識這名面容英武的軍人,哪怕他也感覺到這名軍人是來找他的。
或者說,是來救他的。
不然,不會擺出如此大的陣仗。
“兄弟,你是那部分的,這里是城區,不是軍營,你如此縱容騎兵狂奔,可是違背了戰區司令部前幾日剛下達的‘不得擾民’的軍規!”上校副官看著傲然坐在馬上的陸軍上校軍官,眉頭擰了起來,越眾而出,指責道。
能成為上校的兵,本身就得有足夠的能力,而到了上校還是副官,那更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不用那名陸軍上校把同級別的他當空氣,
就沖騎兵擺出沖鋒的氣勢無所顧忌的沖過來,
他就知道,這是來找茬的。
一個小道士,竟然還有一個陸軍上校做后盾,這還真是奇怪了。
不過,對于他背后杵著的那位來說,這算不得什么,別說一個區區上校了,就是坐鎮的徐州的那位,又怎的?
“你們是戰區督戰隊?”唐刀冷冷的掃了眼前的陸軍上校一眼。
是的,唐刀來了。
陸中達本來是想去67軍在徐州城里的聯絡部搬救兵,那是唐刀臨行前交待他的,如果在徐州城內遇到什么解決不了的困難,去找67軍的人,他們一定會幫他。
湯氏糧行有軍隊背景,想救明心小道士,也只能是67軍出馬了。
幸好,他還沒跑到67軍聯絡部,就看到唐刀以及騎兵排諸人拉著馬走了過來。
陸中達自然立刻向唐刀匯報,并把明心的個人情況說了個清楚,他知道,人才難得,唐刀一定會出手相助。
當然了,陸中達也知道其中利害關系,簡短扼要的把湯氏糧行背后的關系說了下。
“20軍嗎?那幫軟蛋!”誰知不說還好,一說出那位的名字,原本還在權衡利弊的唐刀卻是冷哼一聲。“騎兵排,全體上馬,跟老子去救人!”
陸中達當然不知,他這位長官,對于戰爭中的中國軍人極少有無比厭惡者,若說有,恐怕那位身居高位的20軍軍長必然是其中之一。
戰場上,技不如人又或是貪生怕死導致戰役失敗,那也無話可說,是為庸將敗將,不可能每個人都是岳武穆那種名將。
但每逢大戰,必保留實力任由友軍死戰,在自己的轄區,更是荼毒自己百姓拼命往自己口袋里薅錢,就是無藥可救。
而那位,就是這樣一人。
唐刀當然知道這位有多毒辣,此戰過后,因為他是某人嫡系,由20軍軍長晉升為第31集團司令官并兼任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后,轄整個豫省。
那真是豫省人的災難!
就是在他主政期間,發生了著名的大饑荒,1942年7月到1943年春,豫省111個縣中有96個縣受災,受災總人數達1200萬人,約150萬人死于這場災難,約300萬人逃離豫省,病餓于途中之人不計其數。
是不是很諷刺?日本人冒天下之大不韙激起全國奮戰的大屠殺,竟然只是這次大饑荒死亡人數的幾分之一。
那場大饑荒是天災,更是人禍!看看那位在饑荒中干了些什么?根本不顧災民生活,仍大抓壯丁,大建府衙,大修河堤,在此死亡的百姓不可計數。
這還算了,他更利用職權謀私,囤積居奇,哄抬物價,大發國難財。部下更是敗壞到了極點,所有舊軍隊能干的壞事一一干盡,一度出現有組織的搶劫強奸等罪行,豫省百姓對湯是深惡痛絕,有了“河南四荒,水旱蝗湯”的說法。
而更讓人覺得其不可救藥的是,當豫湘桂會戰失利,日軍攻下湯部倉庫,發現面粉就有100萬袋,足夠20萬軍隊用一年!
那為何在饑荒時,湯不體恤百姓呢?其麾下一名軍官對西方記者言道:“如果人民死了,土地還會是中國的;但如果士兵餓死了,日本人就會占領這些土地。”
相比于日后的變本加厲,此時以次充好的湯氏糧行簡直猶如慈善機構。
如此臭肉,崩說這里只有他20軍一個聯絡部,就算是那個軟蛋軍在這兒,唐刀也要會他一會的。
問清楚位置和明心打扮,唐刀讓莊師散帶著陸中達先去67軍聯絡部,自己則直接跳上馬,趕往湯氏糧行所在地。
“我們不是,但維護戰區軍規,是所有軍人的責任!”上校副官微微一窘,嘴上卻是搬起大道理砸人。
“軍人的責任?”唐刀那張猶如刀削斧鑿的臉突然綻放出笑容,提起馬鞭指著上校副官的鼻子。“既然你跟老子談軍人的責任,那老子就告訴你什么才是軍人的責任。”
“軍人的責任,不是在這里給奸商禍害百姓保駕護航,不是在我國城池拿槍指著我華夏之民的頭,而是在戰場上和侵略者死戰不退,直至流至最后一滴血。”唐刀身體微微前伸,目光銳利如刀。“你告訴我,伱,以及你們,做到了那一條?”
“狂妄!你那個部隊的,敢如此對我20軍團說此話?”上校副官被唐刀如此一指責,不由血氣上涌。“我部在湯長官率領下在南口與日軍血戰數日天下聞名,誰人不知?”
“南口血戰?”唐刀這才想起那位湯大軍長還曾率13軍在南口與日軍血戰的經歷,以一軍兩師之力力抗日軍一個師團合一混成旅團18日。
該役13軍損失兵力一半,卻斃傷日寇超過一萬,粉碎日寇三日攻下南口的狂言,雖敗猶榮!
可那是中低層中國軍人浴血奮戰的結果,和這位躲在100公里外司令部的軍長又有個球的關系?
“南口血戰,的確英勇,我中國軍民皆知!”唐刀眼神中露出尊重,繼而,看向上校副官的眼神滿是輕蔑。“可那和你們又有什么關系?就因為第13軍屬于你軍團麾下嗎?或者說,第13軍英勇犧牲之英靈不遠,可以好好看看你們甘為權貴走狗之丑態?”
仿佛覺得還不過癮,唐刀以馬鞭指向上校副官以及他身前提著槍的幾名軍官,“你,你,還有你,你們誰上過戰場,給老子看看你們的傷疤,任何一人有,老子就為老子剛才的話,給你們磕頭道歉!”
唐刀一沒有拿槍,二沒有提刀,僅僅就一根馬鞭,面對著指著自己的數十桿槍,一通臭罵,那一身霸氣,卻是連臺階上面對槍林彈雨亦未曾畏懼的明心都無比心折。
這,才是真正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