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聽到徐長安的聲音,手上的動作頓住了。
可就在一剎那,馬三已經將那帶著面具,自稱是“老刀把子”的白衣人按在了地上,舉起了拳頭。
若是徐長安的聲音再慢上一瞬,恐怕這一拳就打了下去。
巔峰開天境的一拳,這白衣人必然鮮血四濺,再無生機可言。
月兒皎潔,月華之下的馬三喘著氣轉過了頭,看向了徐長安。
他的雙眸微紅,仿佛入了魔。
按理說,處理一個宗師完全不用那么費力。可這馬三的喘氣,完全不是因為勞累,而是因為氣憤。
他怎么都無法接受,就是面前的這人,用了一些小手段,殺了自己幾十個兄弟,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此時的馬三將那白衣人提了起來,丟在了地上,如同一只已經被獵殺的獵物。
“他殺了我馬幫幾十個兄弟,你告訴我,什么是他媽的誤會!”
徐長安皺起了眉,此時的馬三再也沒了之前猥瑣的樣子,反而多了一股子霸氣。
他指著被摔在地上的白衣人,朝著徐長安怒問道。
徐長安看了一樣那方才被一巴掌拍掉的小碗,走了過去,先是撿起了小碗,隨后來到了那白衣人的身前,蹲了下來,將手伸向了他的臉上,可徐長安想了想,還是說道:“你先解釋一下吧?”
他順便把那碗放在了白衣人的身前。
白衣人咳了幾聲,往地上啐了一口鮮血,將那小碗摟在了懷里,然后站起身來,瞟了一眼身旁的馬三,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徐長安的身上。
徐長安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不管這人做了什么錯事,他鄉遇故知總是令人歡喜的。
而且,幸好馬三還算給他一些薄面,要不然恐怕真的還要再吃一枚借魔丹了。
那白衣人把手伸向了自己面具,那面具被他緩緩拿下。月光下,出現的是一張俊秀白皙的臉。
“徐長安,好久不見。但可惜的是,我還是打不過你。”
似乎是方才馬三的那一掌有些重,這白衣人咳了兩聲,說話間也透露著一股子虛弱。
“滿雪山之后,你再無蹤跡,我還以為你這家伙死了呢!”
眼前的臉是依舊那么熟悉,不過卻蒼老了不少,短短一兩年間,此人的面皮已經出現了松垮,臉上的皺紋也越來越深。
“我說過,因為你,我的命運出現了偏差和不公,我還要打贏你呢,怎么可能在你先死。”
馬三看得兩人居然敘起舊來,臉色越發的陰沉。
他瞥了徐長安一眼,冷聲道:“徐長安,不是該讓他給我一個交待么?”
聽到這話,徐長安只能嘆了一口氣,愛莫能助的看了一眼面前這人。
這白衣人倒是灑然一笑,看了一眼徐長安,反而說道:“你啊,還是要注意身邊的人。”
“自打你們進了肅州,我便知曉了。我也知道你的來意,本來想暗中安排人幫你們來樓蘭,卻沒想到你居然找上了他們。”白衣人反而冷冷的看了一眼馬三,冷聲說道。
“此人應該是馬幫那群人口中的馬三爺,之前我就注意到了這人,他修為不弱,也經常會來樓蘭,但不一樣的是,他來這兒還有其它目的!”
白衣人沒有賣關子,便直接說出了馬三的目的。
“他來大漠之中,是想找鐵里木村!”白衣人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方才那一掌讓他受傷嚴重,捂著胸口咳了起來。
“除了妖族想找鐵里木村,你徐長安想阻止妖族之外,我實在不知道其它人族還有什么理由找這個村落!”
說話間,便冷冷的看向了馬三。
馬三聽到這話一愣,他意外,不是因為別人知道了自己的目的而意外;他意外,只是想到了一種可能。
“莫非馬幫兄弟們是受到了我的牽連?”
這種想法一出現,便如同一柄小刀子一般,不停的刮著他的心。
“其實在肅州,我便知道你不簡單。你修為 不弱,但卻在長安裝瘋賣傻,究竟是為什么?”
徐長安頓了頓,也看向了馬三。
馬三一言不發,則是盯著那白衣人。
“你來過幾次,在肅州便開始找女人,卻從來不睡她們,最后還把他們安頓在了圣朝。但卻是這樣,越值得可以。況且,這一次,你應該知道徐長安的目的便是鐵里木村,阻止妖族打開封印。而你,在幾年前便開始找尋鐵里木村了,意欲何為?”
馬三沒有回答這話,也不想回答這話,他只是心里難受。
“既然你一直藏在徐長安身邊不出現,恰好有人出錢買你身邊人的命。那我便順水推舟,也好試探你一番!”
馬三聽到白衣人的這些話,此時完全明白了,馬幫兄弟的死完全是因為受到了自己的牽連。應該還有另一批人注意到了自己,想看看自己的實力。
而面前這“老刀把子”,看到自己在徐長安的身邊,便也想借此來摸摸自己的底。
“我知道你是誰了。”馬三沒有應白衣人的話,也沒有對徐長安解釋些什么,只是淡淡的說道:“你是圣山的圣子,也是被魔道緝拿的棄子!”
若是尋常人聽到這話,自然知道里面蘊含的威脅之意。
但這白衣人卻絲毫不在乎,便坦然道:“沒錯,在下卿九!那這又如何,你最多殺了老子!”
這“老刀把子”正是當初和徐長安抗爭,最后叛出魔道,又去何其鎮找石安天救徐長安性命的卿九!
馬三此時正想繼續問,沒想到徐長安開口了。
“說說吧,你找鐵里木村干什么?”
馬三嘆了一口,目光從卿九身上移開,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沒有說出自己的理由。
“徐長安,你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謝天南,相信圣朝的朝堂。他們雖然治國一般,但在人族生存、大義的路上,從未含糊過。”
徐長安盯著馬三,馬三也盯著徐長安。
最終徐長安還是點了點頭,說了一個“好”字。
馬三松了一口氣,但他又盯向了卿九。
“馬幫兄弟不是惡人,為何要殺他們?”馬三知道,自己不解釋清楚,也暫時無法為馬幫兄弟們報仇。況且,據這卿九方才所言,應該還有其他人出了錢來試探他。
“我也不是好人,更不是讀書人,也沒有濟世的宏愿,也不奢望人人都懂道理,講道理。我只想有個生存的地兒,打敗徐長安。更何況,我一個刺客組織的頭領,殺幾個人,還要問他是不是好人或者壞人嗎?”
這一番話說出來,說得馬三啞口無言。
對啊,他本身就是刺客,難道刺客殺人,還要問人好壞不成?
殺人前判定一個人好壞的,那不叫刺客,叫官府、捕頭、劊子手。
馬三冷哼了一聲,暫時沒有找卿九的麻煩,只是繼續問道:“是誰盯上了我?”
卿九這一次倒是沒有油腔滑調,反而答得極快。
他搖了搖頭,面色凝重,臉上還帶著一絲疑慮。
“我不知道,他們拿著刀把子找到了我們,而且還一次性付清了錢。我派人去追蹤來交易之人,結果…”
“結果怎么?”馬三冷聲問道。
卿九看了一眼徐長安,深吸了一口氣。
“就是半刻鐘不到的時間,那人成為了一張皮!”
徐長安聽到這話,頓時一愣,這等手法,不就是卿九以前魔道的手法嗎,還有在那雪山之中,血妖一脈的手法么?
卿九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道:“要不是石安天老前輩傳給了我衣缽,并且讓我知道了無凈垢體的修煉法子,不然我真會懷疑這事兒是我干的。”卿九說罷,苦笑了一聲。
“但我可以確定一點,這群人是沖著你來得,而且那箱子也是他們放出來的,極大幾率,就是妖族所為!但我卻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把箱子給你,而且為什么要讓安歸測試你,讓你插手樓蘭的事!”
徐長安搖了搖頭,看了一眼馬三,馬三也搖了搖頭。
“或許…”這句話徐長安本來不想說,但他還是嘆了一口氣道:“這箱子只有我能打開吧!”
“那把箱子封印起來,讓鐵里木村從此消失!”卿九突然說了一句,說這話的時候,他還看了一眼馬三。果真,馬三聽到這話,身子一抖,臉色微變,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算了,既然他們敢把箱子給我,那便說明了,他們有讓我開箱子的理由。”
徐長安說完之后,看向了樓蘭的方向。
同時,馬三也松了一口氣。
“行了,馬三,我知道你對我沒有惡意。但我現在,希望你暫時放下仇恨,等此間事了,你要尋仇我管不著你。但若是鐵里木村有失,我必斬你!”
馬三知道徐長安能斬下境開天,可此時徐長安這話,說得斬釘截鐵,讓巔峰開天的他都忍不住有些膽寒。
“行了,回樓蘭吧!我倒要看看,這群妖族想干什么?”
樓蘭,城下。
安歸如同雕塑一般,他手下的人也如同雕塑一般。
卿九的人仍舊用匕首架在了安歸的脖子上,他沒有言語,沒有多余的動作,任憑方才安歸許了重利,他仍舊無動于衷。
安歸只能朝著沈河投去求助的目光,沈河搖了搖頭,便坐在了沙漠上。
他放下了長劍,抬頭看向了這沙漠中的月空。
他曾經希望沙漠中有六色彩虹,但方才才知道,沙漠中不會有彩虹,更別說有六色彩虹了,因為沙漠中根本沒有雨。(這兒有點難看懂,可以結合前一章兩人的感情微妙之處還有六色彩虹。)
沈河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城墻下的小青霜,也學著她那可愛的模樣,雙手杵著臉,歪著頭看著月亮。
“咯吱”聲響起,城門終于開了。
率先出現的便是尉屠耆和王后希卜,他滿臉絡腮胡,和長相姣好的弟弟完全不同。
若不是一母同胞,就這么走出去,自然不會有人認出此二人是兄弟。
同時,出現的還有徐長安和帶著面具的卿九。至于馬三,知道真相的他回到了客棧中。
尉屠耆看了一眼徐長安,隨后看了一眼卿九,身為一國之君的他,居然作勢要朝著二人下跪。
徐長安手一揮,尉屠耆便站了起來,無法跪下去。
“還請兩位放了我弟弟。”
看著安歸身后的數百人,卿九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確定?”
“確定。”
卿九點了點頭,那挾持住安歸的小廝便將匕首從安歸的脖子上撤了下來。
尉屠耆轉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還有徐長安和自己的王后等人,便說道:“此番樓蘭一戰辛苦諸位了,但現在,是本王的家務事,諸位不必跟我前往。”
說罷,便獨自一人朝著安歸走去。
這一幕,讓徐長安有些意外,就連學著小青霜看著月空的沈河也是轉過了頭看了一眼這尉屠耆。
“他就不怕安歸挾持他么?”卿九輕笑了一聲。
“他決定了的事,隨他吧!”王后希卜嘆了一聲道。
“他們兄弟有仇嗎?”徐長安突然問了一句,此時的他,已經把小青霜、小白還有背簍一起背在了背上。
希卜搖了搖頭,眼中也帶著一絲不解。
“不僅沒仇,反而是大恩,生死大恩。”
“既然是生死大恩,那為何…”徐長安有些不解。
往后希卜嘆了一口氣,看著一步一步朝著安歸走去的尉屠耆說道:“天下的道理很多,有理走遍天下,可偏偏這情感變化,是沒有半分道理可講的。”
預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一個小細節,那六色彩虹可以查一查,還有沈河對安歸的態度,和沈河后面學習小青霜的神態這些,看看是不是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