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安簡單的穿著一襲錦袍,臉上干干凈凈,一縷秀發從耳垂邊撒下,面容俊秀,手里也拿著一把折扇。
和趙州顏趙二公子比起來,多了一份俊秀和沉穩,更多了一股儒雅之氣,若不是名聲在外,走街串巷中,這番翩翩公子的模樣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
這兩人走在一起,除非是對自己外貌極其沒有自信的人敢上街,不然兩人聯手,男女通吃。
女的怕遇上自家丈夫遇上趙二公子,男的擔心自家夫人和魏大少爺對上了眼。
魏公子折扇一合,雙眼炙熱的看著樊老板,仿佛要把她生吃了一般。
“淡妝宜人,濃妝艷絕天下,閉月羞花之貌,風華絕代之姿。縱使天女下凡,也得遜色三分。”
若是尋常女子,有一人這么夸贊她,估計雙頰早已通紅,一顆心怦怦直跳。
樊九仙面不改色,淡然一笑。
“那奴家多謝魏二公子稱贊了,只是不知道魏老太公現今身體安康否,是否還如往日一樣健碩,記得七月下旬奴家才拜見過魏老太公,魏老太公的泡茶技藝可是一絕。還對你這孫子幫他弄來貢茶一事贊不絕口呢!”
魏子安臉色一變,有些煞白。
他爺爺魏老太公七月下旬招待幾個貴客,他那不成器的老爹對著貴客說了幾句輕薄之語,便被打斷了雙腿。要知道,魏老太公就那么一個獨兒子,綏安府一霸的嫡長子只不是說了幾句輕薄之語,便斷了雙腿,那這貴客的身份可想而知。
他聽到這消息時也是震驚不已,當他回到家里,魏老太公只是淡淡的解釋了一句:“泥蝦之材,哪識云龍之姿!”
泥蝦之材,哪識云龍之姿!
這句話他牢牢的記在了心里,他知道魏老太公這句話不止是說給他爹聽的,也同樣說給自己聽。
泥蝦之材,他和他爹,在綏安府地位顯赫魏家的兩代人,在別人的眼中不過是泥蝦而已!
他一直以為魏老爺子口中的云龍之姿會是從長安來的貴人,他怎么也沒想到,云龍,云龍,指的居然是這德春樓的老板娘!
看著樊九仙似笑非笑的神情,高傲的魏公子低下了頭。
趙二公子還在欣賞和品評著方小魚,卻沒注意到魏子安的異樣。
他輕輕的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魏子安。
“魏公子,你覺得怎么樣,聽說方騁那家伙也要來凌安府了,我們把這小美人兒拿下,到時候看看他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的吧?”
魏子安知道了眼前德春樓的老板娘不是尋常人,其勢力完全不是他魏家能夠抗衡的,只能低著頭附和。
樊九仙一笑,看了一眼低著頭的魏子安,隨即說道:“你們兩位公子玩歸玩,別鬧出太大的動靜,說罷便上了樓。”
“樊姐姐,您看這兩位小哥能不能參加斗花?”趙二公子朝著她的背影喊道。
他本來就只會對男人輕浮,對女人還是十分尊重的,什么姐姐之類的稱呼,張口就來。
那道背影一頓,轉了過來,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只要他們倆愿意,我無所謂啊!”
趙二公子臉上浮現出喜色,朝著那道背影喊道:“那謝謝樊姐姐了!”
斗花,德春樓最為熱鬧的活動,但凡斗花得勝的人,不僅臉上有光,就連那些被斗的女子身價也跟著往上漲。
德春樓有一個榜單,叫做花紅榜。
德春樓所有的姑娘們都在這張榜單上,客人們的打賞會交由姑娘所對應的老鴇,然后老鴇便把相對數額的花記錄在花紅榜上,若有大爺一擲千金,那老鴇便會歡天喜地的扯著嗓子向全樓宣布。
若是有人競相打賞,出現兩位姑娘榜上的花一樣多,便會形成斗花。斗花是德春樓最為熱鬧的活動,若是達到高潮,德春樓也會有活動反饋各位來客,便會從樓下撒下大把大把的銀票和花紅劵,能來德春樓消費的人,自然不在乎那些銀票,不過那些花紅劵卻是好東西,成百上千的銀票中夾雜著一張花紅票,若是有幸那些花紅票飄到了誰的懷里。那么恭喜你,下次花紅榜前三您可優先點,就算是凌安府的府主來也干涉不了。
花紅榜前三的人一般都是四樓的那些花魁,千金難博佳人一笑的那種美人。
看到樊九仙這種反應,趙二公子自然就忽略了徐長安和方小魚的意見,他們只是奴役而已,老板娘都不說話了,他們哪有反抗的道理?
趙二公子來過德春樓不少次,雖然不是來找女人的,可自帶男人,幫他的“姘頭”上個花紅榜也是常有的事,雖然那些錢他的姘頭分不到半分,可有面兒,趙二公子也喜歡,這等于向著凌安府喜歡德春樓女人的男人們宣布:“這個男人屬于老子了!”不為其他,就是有面子!
所以這趙二公子也和這里的老鴇混熟了。
“何媽,把這兩位可人兒寫上榜,我要沖榜,要是有人斗花那更好不過了。”
那叫何媽的老鴇笑得臉上的褶子都看不出縫了,讓她寫上榜,說明這兩位小公子所得的打賞自己也能分一杯羹,她怎么能不開心。
徐長安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沒有阻止。
雖然說他經歷了蜀山,成長了不少,可仍然是個少年,也有少年心性,而且現在他的實力完全可以俯視這些人,他也想看看這熱鬧。
趙二公子帶著徐長安和方小魚上了二樓,身為有名的紈绔子弟,德春樓也是迅速把他安排進了甲號天字房,正對著丙號天字房。不知道這是樊老板娘有意為之,還是老鴇的無意之舉。
魏子安因為知道了樊老板不簡單,沒有了趙二公子那般興致,隨意點了兩個姑娘前來陪酒,也不打賞什么的,只是偶爾的聊兩句,喝口悶酒,然后看著趙二公子。
趙二公子隨手摸出了一把銀票,對著何媽說道:“先一人上一株君子蘭吧。”
賞銀從低到高也代表著不同的花。
最低的為野菊,然后是桃花,往上為櫻花,水仙,君子蘭,就到了玫瑰,牡丹,最高等級為紫荊花。
十野菊為一桃花,十桃花為一櫻花,依次往上推。
趙二公子那一把銀票面值皆是五十兩的,平時出行當做零錢使用,一把丟了過去,老鴇急忙雙手接住一數,提起筆,立馬記錄了下來。
臉上的皺褶掩飾不了她的喜悅,數完之后,一群老鴇便同時放聲大喊道:“甲號天字房徐長安,方德亨得榜,玫瑰各一支。”
喊聲之大,瞬間讓整座樓都安靜了下來。
單聽名字,便知道這是趙二公子來了,只有他才會為男人打榜,現在桂生都還在高居花紅榜第十五呢!
站在四樓的樊老板娘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這方家的小少爺也真是有趣,給自己取方德亨這么老派的名字。”
“方德亨,方德亨…”她默念道,頓時恍然大悟:“用通州話講,這不是慌得很么!哈哈哈哈。”
丙號,天字房。
坐著一個瘸子和一個妖異的年輕人。
“少主,您看,是不是我們也打個榜玩一下,畢竟風頭不能讓人家獨占。”
陪他兩喝酒的姑娘,姿色平平,不過看上去卻是十分乖巧,大爺讓喝便喝,讓斟酒便老老實實的斟酒。
“你叫什么名字?”那妖異的少年勾了勾手問道。
“小桃。”
那妖異少年笑笑,劃破了自己的手指,黑色的血液落在了杯中,在酒中暈開。轉頭問道:“想要打賞么?”
小桃乖巧的點了點頭。
妖異少年把酒一遞:“喝了它。”
小桃看著成了黑色的酒,里面似乎還有東西蠕動,內心有些抗拒,可想起了家里的困難,還是抬起酒杯,閉上雙眼,一飲而盡。
酒才下肚,小桃沒有感受到什么不適。
妖異少年的雙眼中全是贊許之色,拍了拍手,立馬有老鴇進來。
他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一丟:“看看能得個什么花?”
趙二公子很滿意外面議論的聲音,雖然聽不到議論些什么,可大概還是能夠猜到,無非是議論這花紅榜和這兩位上榜的少爺。
“苦著個臉干什么?來喝一個。”他把酒杯遞到了徐長安的嘴邊,徐長安面無表情。隨即他立馬把目標轉向方小魚,方小魚也無動于衷。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追不到就說明是錢花的不夠,若是錢到位了,他們的架子也自然就沒了。”
正說著,外面傳來了聲音。
“丙號天字房為小桃送上玫瑰一支。”
外面頓時一片嘩然。
“小桃是誰?”
“難道是新晉的才女?”
“這直接就進了花紅榜前十啊。”
相對于對男人的打榜,人們更熱衷于突然躥出來的黑馬,而且這黑馬極有可能是個絕世大美人。
世上的男人,只怕除了趙二公子,沒有人對男人的興趣會比對女人的興趣更大。
趙二公子的眉頭皺了起來,今日有趣了,有人要真要和他斗花?
他拍了拍手,老鴇走了進來。
穆清知道自家公子爺的脾氣,朝懷里拿出了一沓銀票遞了過去。
“徐長安,方德亨各得玫瑰一支。”
話音未必,趙二公子臉上的笑容還未收起來,外來又傳來了聲音。
“小桃再加玫瑰一支。”
趙二公子的眼睛瞇了起來,沒想到真有人要和他斗花。
他揮了揮手,老鴇才進門,屋外頭又傳來了聲音。
“乙號天字房為方德亨加玫瑰一支。”
趙二公子一愣,頓時臉色變紫,怒不可遏。
他趙二公子房間里的人需要別人幫忙斗花,這是赤裸裸的鄙視!
“咦,怎么這方德亨這么受歡迎?他不是趙二公子的人么?”頓時有人指指點點道。
趙二公子一拍桌子,魏子安看了他一眼,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依舊喝著悶酒。
“桂生,穆清。回去找些人,抬一箱銀票來,有人要斗,本少就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