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生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甘和嫉妒,可既然趙公子都發話了,他也不得違抗。
不一會兒,一群家丁抬著一個一尺見方的箱子走進了德春樓。
似乎是這箱子極其的重,他們的步子極其的沉重,踏起了地上的灰。
箱子重重的放下,一打開,引起了人們的驚呼。
整整齊齊的碼著一沓又一沓的銀票,人們拋開坐在懷中陪酒的姑娘,都伸長了脖子來看。
這比一整箱白花花的銀子更讓人震撼,他們都知曉,這里面隨意拿出一沓來,就和一整箱的銀子差不多分量了。
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朝四面涌來,紛紛議論這趙二公子出手的闊綽,姑娘們對那兩個素未謀面,據說是雜役的男子充滿了敵意。
站在樓下的桂生恨恨的看了一眼樓上的那間房。
這一切,本都是該屬于他!
徐長安和方小魚也走出門來,看到這箱子銀票他也暗暗咂舌,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人為了意氣之爭會談一箱銀票來砸。
小的時候,時叔教一天的書也不過幾文錢。如今,沒想到自己裝模作樣的高冷一回,就有人為他一笑,豪擲千金!不,是萬金。
方小魚冷眼瞧著這一幕,這些對于他來說到也還正常,他二哥方騁也經常豪擲千金,不過不一樣的是,他二哥不是為了博人一笑,而是為了收地蓋莊園。
在如今地價很低的時代,他二哥經常以十倍百倍的價格買地。他父親方家家主都制止不了,反正家大業大,就由得他去了。
地這東西,就在那,看得見,摸得著,總比那些拿去賭博和花天酒地的好得多吧。
方小魚正在沉思,乙號天字房內穿出了一道聲音。
“聞名天下的趙二公子,這方德亨在下見到也是心生歡喜,您這家大業大,在下是比不了的,要不,您把這方德亨讓與在下如何?”
趙二公子冷哼一聲,沒有答應。
那屋子里沉默半晌,傳來了一道聲音。
“那在下先替方德亨謝謝趙公子了。”這一句沒有由頭的話,趙二公子自動忽略了過去,沒有在意。
只是方小魚有些疑惑,這乙號天字房的聲音很是熟悉…
徐長安看著這方小魚,居然比自己吃香?
自云夢山過后,他的膚色不知道引得多少姑娘羨慕,就連修行者也不例外。容貌資質也提升了不少,只是沒有想到,今日的焦點居然會是方小魚?
不過他好歹是修行者,是大人物,現在代表的更是夫子廟,不能表現得過于明顯,仍然抱著雙手,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眾人。
丙號天字房似乎并不在意外面的熱鬧。
一個老鴇怯生生的從丙號天字房走了出來,扯開了嗓子通報道:“小桃再加玫瑰一支。”
趙二公子突然間大怒。
他本來就在和乙號天字房的神秘人慪氣,沒想到今日誰都要來“欺負”他趙二公子一下。
“拿兩沓銀票出去,本公子和你慢慢玩。”趙二公子的臉上浮現一絲猙獰之色。
桂生不情愿的把銀票遞給了早已候著的老鴇。
那老鴇的臉上笑開了花,這一沓的銀票可有不少是屬于自己呢?她立馬點了下,扯開了嗓子喊道:“方德亨,徐長安各自再加玫瑰一朵。”
話音剛落,乙號天字房門口便有一老鴇喊道。
“小桃再加玫瑰一支。”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間乙號天字房。
他沒有為自己房間的姑娘花銀票,反而是不斷的幫趙二公子和丙號天字房的神秘人添油加醋。
趙二公子看了乙號天字房一眼,一臉的不屑。
“繼續。”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氣朝著桂生發號施令。
站在一旁的老鴇笑得很燦爛,摩拳擦掌,那雙手不停的做著捻紙的動作,看來早就準備好了數銀票。
桂生拿了三四沓銀票丟了過去。
“方德亨,徐長安各家玫瑰三支。”
那些抬著酒杯跑出來看熱鬧的客人目光轉向了丙號天字房。
他們想看看兩位爺到底能斗到何等地步,畢竟很少有人有膽量敢和趙二公子斗花的。
等了半晌,那間屋子似乎沉默了,再沒聲音傳出來。
眾人有些遺憾,沒想到這才過了兩三輪,這人便敗下陣來。
不過在這凌安府,又有幾人能和趙二公子叫板的?
趙二公子一副無趣的樣子,甩了甩手便要進屋。
看來這場斗花趙二公子趕緊利落的勝了,雖然在意料之中,不過過程卻是有些無趣,那些看客也頗為遺憾的準備回房。
還以為今日能看到那種揮銀票如落雨一般的場面呢!
“小桃再加玫瑰六支,十只已滿,累計牡丹一珠。”丙號天字房外的老鴇突然出聲,并且沒有要停的意思,接著喊道:“牡丹一支,花紅總榜第七。”
趙二公子猛地轉過了頭。
輕輕的笑了笑,一副饒有趣味的樣子,但卻咬牙切齒的說道:“繼續給!”
桂生看著這些銀票,一咬牙,往外抱了兩抱出來。
那老鴇見狀,立馬招呼同伴過來幫忙,四五個老鴇開始數銀票,也用了不少時間。
“方德亨,徐長安。累計牡丹每人三株,方德亨新晉花紅榜第四,徐長安第五。”
聽到這個結果,所有的目光立馬轉向了一口那塊巨大的榜單。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少姑娘十多年來的工作才能湊齊玫瑰一支,單單今日短短幾個時辰內,便有三人直接沖進了花紅榜的前十。
前三的那三人名字后面,都畫著金色的紫荊花。
那三位佳人的名字,隨便去其它州喊一聲,那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即便放去長安的長樂坊,都是排名靠前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能夠看到新人進入前三?
趙二公子冷冷的看著對面的房間,他帶來的一箱銀票已經過半,沒想到在這凌安府內,還有人那么不識抬舉。
徐長安也盯著那間房看去。
“算了吧。”徐長安第一次出聲。
畢竟對面很有可能是兩個修行者,趙二公子一介凡人,即便在這意氣之爭贏了那又如何?而且,他怕兩方爭下去,對自己之后的行動不利。
趙二公子聞言一笑,再次用扇子挑起了徐長安的下巴:“可人兒說話,本應聽可人兒的,可今日本公子的斗志完全被激發了起來,今日本公子,斷不會讓兩位美人兒受半點委屈。”
話音剛落,乙號天字房又傳來了聲音。
“趙公子需要援助么?”
趙二公子狠狠的把扇子一丟:“你是誰!三番兩次辱我,你信不信我要你出不了凌安府!”
那聲音一笑,透露出一股瀟灑的味道。
“趙二公子,何出此言,在下幫你,怎么會是辱你?”
趙州顏乃凌安府的太子爺,通州四大紈绔之一,他向來驕傲,在自己的地頭,怎么會需要別人相幫?
“我趙州顏,需要你這個臉都不敢露的縮頭烏龜相幫?”
那間房內沒了聲音。
“乙號天字房為小桃再加牡丹四株。小桃晉升花紅榜第四,總計牡丹五銖。”話音剛落,便立馬有人跑下樓,摘下小桃的牌子,把她掛在了第四的位置。
趙二公子的聲音中帶著憤怒,吼道:“全給!”
過了半晌,那幾個老鴇遲遲不肯報數。
“啞巴了,說話啊。”趙二公子隨手掏出一枚元寶砸了下去,砸在了老鴇的頭上,鮮血直流。
“趙…趙二公子,您的銀兩不夠,兩位公子分攤下來,也到不了五株,您看是不是集中在一位公子的身上。”
趙二公子使勁的往地上跺了兩跺。
“再回去抬三箱銀票來。”
“嘖嘖嘖,趙二公子似乎生氣了呢,只是不知道趙老太爺知道趙二公子花那么大代價只為爭一口氣,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哦,不對,不知道會不會讓你拿銀子來。”言語中帶著一絲輕佻。
趙二公子雙眼通紅,看著乙號天字房。
“你到底是誰?”
嘴上說著,卻指揮著小廝上樓,他今日非要給乙號天字房那個家伙一頓教訓,只會火上燒油,不敢露面的家伙。
那些小廝還未走到門口,便被穿著德春樓雜役衣服的人給轟了下來。
趙二公子看著來到二樓的樊老板。
“樊老板,你這是何意?”
樊九仙淡淡的答道:“我德春樓要保護客人安全,你趙二公子在不觸犯我德春樓規矩的前提下,怎么鬧都無所謂。不過若是…”
“若是怎么?今日我偏要打死那個火上澆油的人。”
魏子安坐在屋內喝酒,看見趙州顏和樊大掌柜爭了起來,心里忐忑不安。
別人不知道樊大掌柜的勢力,可他卻知道那么一絲,心里也沒了主意,一方面不敢和趙二公子一樣去得罪樊大掌柜,另一方面更不敢去暴露樊大掌柜的身份。想來想去,只能打開窗戶,翻窗而逃。
沒等樊大掌柜說話,那扇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錦袍,規規矩矩,長得和方小魚相似的公子哥走了出來。
“怎么,趙州顏,你真要打死我?”那人嘴角含笑,輕輕問道。
趙二公子看到那個人,咬牙切齒道:“方騁!”
這時候,丙號天字房突然傳出了聲音:“我道是誰,原來是方公子,多謝援助,小可心領。不過小桃已經是我的人了,以后也會跟著我,方公子的好意實不敢接受,之前的為小桃打榜的銀票,雙手奉還。”
話音剛落,丙號天字房走出了一個姿色平平的姑娘,走到了方騁的面前,雙手送上了一沓銀票,銀票上面還放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珠子。
方騁笑了笑,也不多話,收了起來。
他看向了方小魚和徐長安。
朝著徐長安鞠了一躬道:“先生。”隨后,朝著方小魚招了招手。
夫子廟。
柴新桐看著地上的竹條發愁。
難道真要去找個篾匠求教?小童找到了自家的公子,神色匆匆。
柴新桐知道這種情況一般是有事要說,也沒在糾結這滿地的竹條。
聽完小童的稟報之后,柴新桐想了想說道:“傳書給靖安府的夫子廟,讓他們查一下方家和血狼教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