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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3章 一夜魚龍舞(四)

  封不異沒有見過劉辟,但是他敢對天發誓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絕對就是劉辟。

  依著天后和陛下預定的時間出現在眾人面前,然后又是一身的金甲金鎧,一副桀驁不馴指天罵地的模樣,不是那些驟然高升的暴發戶還能有誰?

  如果說驃騎將軍和巡城將軍的職位就是一顆好白菜,特么的為什么拱掉好白菜的都是一只只爛豬啊?

  封不異暗自呸了一口,卻也不敢惹未來的上司不高興,正準備開門,卻聽見身旁那酸秀才在耳邊低語了一句,無奈的朝劉辟拱了拱手說道:“劉將軍,你未得朝廷詔令便私自領兵入京,可是欺天的重罪,何不速速帶兵回去,本校尉就當沒有瞧見你!”

  這特么的是什么腦筋,都知道老子便是老子了,還非要學當年的太平軍搞什么黑話?更何況,你要真當自己什么也沒看見,難道城頭上千余將士都是瞎子?

  劉辟差點一口熱血噴出來,指了指城頭上的封不異罵道:“你那廝說的什么屁話?大雨將至老子有傘,深夜來臨老子有蠟,月圓之夜老子有詔,老子奉詔剿賊!”

  劉辟一口一個老子將一個驟然身居高位的暴發戶演繹的是活靈活現淋漓盡致,封不異卻差點沒有背過氣去,瞥了瞥旁邊那出歪主意的龜兒子,恨不得立時便抄起木棍敲斷他的腿。

  “還不快去開門!”么得,就因為這個破暗語,老子硬生生的矮了一輩。封不異狠狠的盯了王大虎等人一眼,目露兇光,那眼神簡直就像是一條隨時準備吃人的兇獸。

  王大虎和封不異的親衛嚇得屁股尿流,抬腿就向城門的方向奔跑,那酸秀才還想拉著眾人不放手,口中卻還兀自叨叨不停:“封校尉,還是小心點好,那人未必就是劉辟,我們的暗語中可沒有前面你那廝的那句話!”

  “廝?我廝你老母啊!”

  聽著酸秀才還想將劉辟那話在重復一遍,封不異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步跨上前去抓住酸秀才的衣襟,將他嘴唇上的胡子一把扯掉露出秀才本來的面目。

  原來,這名秀才不過只是宮中的一個小小的宦官,整個世界一片清凈。

  “吱”的一聲,開陽門那兩道釘著圓木釘在日光和月色中撐了數百年的大門驟然打開。

  向著城門深處的開陽大道瞅了一眼,聽著里面繁花似錦熱鬧非凡,劉辟的嘴角微微一揚一聲冷笑,手中馬鞭一揮,數千名騎士洪水一般漫過城門,在十一名校尉或者軍司馬的帶領下手持令牌分作十一只隊伍向平城門、耗門、上東門、廣陽門等雒陽其余十一個門戶疾馳而去。

  下了馬登上城頭,劉磐將胳膊使勁一甩,揉了揉一日疾馳已經略顯酸痛的手臂,瞪著站在他身前賠笑不已的封不異問道:“是哪個龜兒子說得老子未必就是老子?”

  這話說的極是拗口,封不異卻是心中一緊,唯恐自己這位頂頭上司一不小心落了宮中的面子,到時候將板子打到自己的身上。

  那小宦官雖然出自宮門,卻是他叔父封中官的親隨,他揍得,劉辟偏偏揍不得。

  封不異掃了小宦官一眼,上前一步,將手中的虎符遞給劉辟低聲說道:“將軍,打狗也需看主人,此人乃是太后和陛下身邊之人,還請將軍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予計較!”

  “看主人?難道看主人就不能揍一條狗了嗎?這話說得好沒道理!”

  劉辟嘿嘿一笑,掃了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宦官一眼,忽然再起一腳將小宦官蹬了一個四仰八叉,這才大搖大擺的接過虎符,“封校尉,既然你已經將虎符給了本官,這雒陽城的巡護就不勞駕你了,要不你去城下休息一會?”

  休息一會?

  封不異一懵,這場大戲都還沒有開始呢,怎么就將封某給拋擲到了一旁,就算是要卸磨殺驢、翻臉不認人也用不著這么快吧,手中的虎符揣熱了嗎?

  封不異剛一遲疑,便覺得脖子一寒,無數的雞皮疙瘩仿佛雨后的春筍一般從山林中冒出來,一把大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明晃晃的月色和殺氣折射在他的臉上,好不滲人!

  “將…將軍,你這是要干…干什么?”

  封不異一張口,就察覺城頭上無數雪花在暗夜中飛起,一把把長刀從對方將士的腰中脫殼而出落在親衛們的肩上,他的聲音頓時就像是被人從胸腔中擠出來一樣,斷斷續續,毫無連貫可言。

  “識時務者為俊杰,封校尉,本將軍才和你剛剛成為袍澤,來日方長,你可別辜負了本將軍的好意,非要讓胡才他們笑話老子的官職是自家兄弟給染紅的!”劉辟一句話將讓封不異的心從嗓門眼給飛了出來。

  原來這劉辟是和胡才他們一伙的,原來他依舊還是衛將軍王黎的人!

  太后的陛下都作的是什么孽啊,費勁千辛萬苦才從衛將軍的心腹處挖來一個人,卻不想這特么的只是人家的一招反間計,所謂的同仇敵愾也只換來自己的引狼入室!難怪這場剿賊大戲的前戲都還沒有開始,人家就要驅趕自己立場?

  就算是豬也明白自己眼前的險境了,封不異苦笑一聲,朝四周的親信和巡城士兵掃了一眼,見眾人早已被下了武器綁在一旁,如自己一般成了縮頭的鵪鶉,而最初還躍躍欲試的幾個新兵更是緘默不語,望著自己的眼神中也滿是懇求,手中的腰刀哐的一下丟到地上。

  “將軍,既然你也不愿意讓我漢家的男兒傷在你的手上,平白無故的惹了胡才將軍他們的笑話,還請你下令讓你麾下的將士們溫和一點,這些都是末將的兄弟!”

  劉辟點了點頭,手中的長刀從封不異的脖子處拿開,在地上猛的一插,一股笑意瞬間彌漫在他的臉上:“本將軍知道你可能還有些不服氣,要不你撿起地上的武器再與本將軍廝殺一場?”

  “末將這點本事平素間也只會殺雞屠狗,就不在將軍面前顯眼了。更何況,末將深知衛將軍的為人,也知道衛將軍一片拳拳愛國之心,末將既然選擇了你,選擇了衛將軍,又怎敢再生異心?”封不異攤了攤手說道。

  劉辟嘿嘿一笑:“這么說起來,你并不是太后和陛下的一條忠狗?”

  “將軍說笑了,末將先前之所以還敢以巡城校尉的身份站在城頭接應你,也不過只是在盡一個臣子的本分罷了!”封不異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劉辟聞言陡然大笑,一腳朝封不異猛踢過去:“既然你不是太后的忠狗,你特么的還在等什么?還不快放信號?”

  么得,是誰說這劉辟低調的?看老子以后不收拾他,這廝明顯一直都是這暴發戶的樣子!封不異連滾帶爬的站起來,從懷中掏出一件物事,迎風一揚然后再拿到唇邊一吹,高高的舉過頭頂。

  一束煙花沖天而起,無數的火花向雒陽城四周漫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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