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面,我是陶大郎。”陶知命先向稻川和司、安齋善衛行了行禮,又打招呼道,“秀風大哥,鈴木桑。”
“好氣度!”稻川和司贊了一句,上下打量著他,“很久沒見到,在我們這樣的人面前如此從容的年輕人了。”
陶知命笑了笑:“哪里,久聞大名,我也沒想到這么快能見到稻川大人和安齋專務。”
“大郎!”木下秀風迫不及待地開口了,“現在石橋玲子的事雖然麻煩,但我們都還處理得了。武田孝直的侄子被殺這件事,鈴木君說的那些判斷,你有沒有掌握一些證據?不是有一個只跟你聯絡的臥底嗎?”
“怎么?秀風大哥,你同意我的判斷嗎?”
“當然!三井和三菱那邊,安齋君已經聯絡過他們負責這件事的人了。撇開他們,大宮浩史最可疑。”
“他們當然會否認,但這可信嗎?把武田悟郎的案子按照現在的結論辦成鐵案,符合他們的利益需要,那樣的話,住友就徹底出局了。”
“武田制造的事,你也知道啊?”安齋善衛目光一閃。
“當然,秀風大哥付給我5200萬円一年的費用,我總要出點力。”
安齋善衛又看下木下秀風,只見這家伙咧嘴笑了笑:“我們已經達成了這么深度的合作,對住友想要做成的事,我總要出點力。”
陶知命這才說道:“我可以確定不是三井做的,我還可以確定,友和早已經參與得很深。根據秀風大哥告訴我的局勢,單獨的友和,是不足夠有力量成為獨立的一方,利用武田制造那塊地從國鐵民營改革中獲利的。那么答案就很明顯了。”
眾人一起看著他,陶知命很肯定地說:“友和,應該已經和三菱暗中達成了協定。這樣一來,為什么他們愿意拿出50億円參與最上極樂町的計劃,真實的目的也說得通了。”
安齋善衛猛然站起來:“你確信?”
“沒有證據,這只是判斷。”
“等等…”安齋善衛抬起手,“為什么你確信,不是三井做的,而且友和已經參與得很深。”
“因為武田制造的市場部長谷村和夫,已經被友和收買。而武田制造的生產部長木村秀太,則一直周旋在武田制造和三井之間,讓三井保有完整收購武田制造的期待。木村秀太實際上對武田孝直十分忠誠,他的條件是地可以拿走,武田制造加入三井之后必須得到獨立保留,必須得到技術、工藝、資源、渠道的支持,武田孝直仍然擔任社長。”
安齋善衛呆了呆:“這些…你怎么知道的?”
陶知命笑了笑:“武田孝直剛剛親口告訴我的。”
木下秀風的眼睛陡然一瞪,這家伙…什么時候開始動手的?
“不對,武田孝直怎么會知道這些的?”安齋善衛直搖頭,“知道身邊的人都被收買了,他還會一直那么堅持嗎?有什么意義?”
“不,他是今天才剛剛知道的。”陶知命嘆道,“武田悟郎被殺之后,木村秀太質問了三井的人,憤怒地斷絕了三井的念頭,三井再三強調無辜也沒用。在三大財團中,三井是最有可能以最小代價或者武田制造兩塊地、全部資產和職員以及未來發展空間的一方!”
“有木村秀太這樣級別的高管相助,沒理由破壞這個局面。他們對木村秀太很了解,畢竟木村秀太始終堅持的條件,就只是要求讓武田孝直繼續當社長。三井在這件事發生后,其實已經松口了,但只怪他們之前太貪心。要不然,憑借他們在磁帶行業的優勢,給出足夠好的條件,三菱也好,住友也好,都不會有機會。”
安齋善衛喃喃說道:“怪不得,三井一直好像沒什么大動作。我還以為,他們想等我們和三菱先拼完。”
陶知命又對木下秀風說道:“木村秀太憤怒于武田悟郎之死,就找到了僅僅知道貨車信息的三人之一谷村和夫。他心里有懷疑,因為磁粉供應商雖然也知道信息,可谷村和夫作為市場部長,去押運材料的事本應是他負責的。谷村和夫當日借口與恒和要確認交貨和尾款的事,所以才由武田悟郎去押運材料。”
“實際上,他之前也試探過一次谷村和夫,告訴了谷村和夫那1億円的事。但是一直到第二天交易完成,也沒有人出來阻撓這樁交易,讓木村秀太并不確定。武田悟郎的遇害,再次讓他懷疑。”陶知命有點佩服,“但木村秀太沒有表露懷疑,反而只是向谷村和夫表達了絕望、恐懼。在這種情況下,谷村和夫可能認為時機成熟了,帶他去見了大宮浩史。木村秀太這才確認了一切,回去之后向武田孝直坦白了。”
稻川和司又感慨了一句:“是個真男人。”
陶知命這才對稻川和司說道:“據木村秀太所說,大宮浩史沒有表露其他的意思,只是說住友旗下的恒和貿易與磁粉供應商都不可信,貨車的信息很可能就是他們自己泄露出去的。動手的既然是真堂組,住友勢必要為此付出代價。三井又太貪婪,想要讓武田制造整個都消失,而友和商事卻可以依照之前的承諾,向武田制造采購更多訂單。如果需要償還三菱的貸款,也可以將老廠的土地賣給友和。”
“賣給友和?不是三菱?你不是說,友和是與三菱站在一起的嗎?”安齋善衛剛問出口,就又恍然,“沒錯,三菱是三菱,友和是友和。”
說罷,又看了看木下秀風。
木下秀風面不改色,樂呵呵地笑。
陶知命點了點頭:“大宮浩史恐怕是要通過武田制造那塊地,以及在最上極樂町這邊制造的麻煩,讓友和在與三菱的合作中有更多籌碼。這件事,必定得到了友和會長的許可。將事情做到這個地步,也許是因為大家的資金被三菱套住了,他只能進一步壓低武田制造的期望,造成他們不得不屈服的局面,降低友和拿到那塊地的代價。”
“有谷村和夫這個內應,他知道這樣一手一用出來,武田制造就不可能再選擇三井或者住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友和或者三菱了。不論友和能不能親自得手,他們畢竟在這件事里做了很多事,總能得到一些之前沒希望得到的東西。”
木下秀風看著他感慨道:“豁然開朗!這樣一來,現在的局面就難辦了。這個推斷雖然找不出漏洞,但…現在要怎么解決眼前的事?”
“眼前的事…”陶知命看了一圈注視著自己的眾人,很有把握地說道,“第一,恒和貿易可以用那份證據,發起向大宮浩史的刑事訴訟了。暗中做事的人,來不及開始收獲果實,請他先面對這件陳年舊案。”
“但真堂組的案件…”鈴木大輝最關心的還是這個,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陶知命這才拿出一份合同:“安齋專務,您得全力應付這件事了。大宮浩史知道我的身份,他一定早就猜到,那個香島人,是我派過去的。這盆臟水,從我拿到武田制造這塊地開始,因為我與秀風大哥的關系,因為最上恒產與住友的關系,住友出手,明里斷絕自己的可能,暗里卻讓我得到這塊地的動機更足了。”
“什么?”木下秀風一哆嗦,“這是…什么?你說,你拿到武田制造的那塊地了?”
“所以,我說從武田孝直那里得到消息,是真實的。就在剛才,武田孝直已經和我簽署了合同。那塊地,現在屬于我了。”
安齋善衛呆呆地看著他手里那份合同:“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幾大財團謀劃了這么久,現在卻突然被他成功拿到手里了?
“條件之一,就是我必須幫他找到真兇。”陶知命凝視著他,“安齋專務,現在只要我開口,武田社長作為武田悟郎的上司、親人,可以撤銷對真堂組、對最上恒產和住友的指控!”
鈴木大輝雙眼異彩連連,怪不得他說,眼前的事很好解決。
陶知命繼續說道:“至于三菱和三井會不會以此做文章,說武田孝直受到了住友與稻川會的脅迫,甚至以事件性質惡劣為由組織官方發起檢查訴訟,就看您能不能在現在的局勢里,讓出一部分利益讓另兩方止點損。接下來住友的抉擇,至關重要!”
木下秀風心里直呼妙啊。
籌碼在這家伙手上,別人卻只會默認地是住友的人拿到的,還是會沖著住友發難。
住友想要從陶大郎這家伙手中拿到這塊地,就不得不出面解決這個問題。
而且,還得需要陶大郎與武田孝直的支持,保護好他們。
至少眼前,只要武田孝直不將真堂組、最上恒產和住友作為目標,三菱與三井就得另想別的法子,而不是推波助瀾,將案子就此辦死。
安齋善衛看著直視自己的陶知命,也很快想通了這些道理。
他看了看木下秀風,這家伙笑得更開心了。
毫無疑問,他付給陶大郎5200萬円一年的顧問費,就是為了這件事。
這家伙的眼光真好!
到現在,安齋善衛都還沒想通,這個陶大郎究竟憑什么能這樣拿下那塊地的。
陶知命最后說道:“再次提供一個思路。我懷疑,石橋玲子的背后,可能是三井。點燃導火索的,卻很可能是友和未來雇傭的新林組。新林組,與北城會千絲萬縷。我的情報來源告訴我,貨車被找到的前晚,北城會的平等寺一郎告誡所有組員,接下來一段時間一定要降低存在感。所以,真正突襲殺掉倉田若頭的人和武田悟郎的,很可能是北城會的人!”
“先不說這些需要找到證據的推測。安齋專務,現在這股抵制不動產惡性收購的風刮到了三菱自己,三菱又已經無望拿到武田制造這塊地。這種情況下,在這其中煽風點火暗懷鬼胎的友和,有沒有可能被三菱放棄,被三大財團瓜分呢?三菱也深受其害啊,大宮浩史這個人,做的壞事可不少!”
安齋善衛眼睛一亮,卻沒說什么,先問出一個問題:“地被你拿到手上了,你的立場呢?”
陶知命笑了起來:“和秀風大哥約定好了,他有優先購買權。”
木下秀風心懷大暢,笑呵呵地說道:“沒錯。但是安齋君啊,我拿到了,不就等于住友拿到了嗎?”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稻川和司嘆為觀止。
這個家伙…了不起!
他和木下秀風相交多年,知道這家伙有暗中拿下武田制造那塊地的計劃。
他也把這個任務安排給了屬于他能掌控的一些子分,但一直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被異常調動去針對武田制造的力量。
這種局面里,這個陶大郎,居然就這樣利用各大財團互相之間的牽制,完成了這件事。
而且,還在接下來的新局勢里,掌握住了主動權,讓住友不得不站在他這一方。
此時此刻,他很想知道,陶大郎為了拿下這塊地,整個計劃的全過程!
安齋善衛頃刻間梳理清楚了新局勢:“要順利破解住友、稻川會、最上恒產面臨的被動局勢,轉向能夠得到三菱和三井的支持瓦解友和,具體的建議呢?陶…君,你是不是有計劃了?”
他換上了平等的稱呼,陶知命自信地笑道:“當然有!整個計劃,有四件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