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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能有什么壞心眼呢

  他沒來,你就死。

  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而來,武世廣只覺腦海空白。

  渾身開始劇烈顫抖,表情呈現嚴重的扭曲。

  “張巨蟒,你怎能聽信大食人一面之詞!”

  他憤怒的嘶吼,可身軀依舊被死死按在地上。

  “身為城門校尉,本應該嚴查城防,而你卻受賄,放外夷帶著女人出城。”

  “神都居住著數萬個蕃人,依靠經商賺取大量錢財,他們要是知道武校尉是個大貪蟲,那神都該少多少女子?”

  “武校尉,這樣輕松斂財會上癮,所以殺了你,也相當于幫你戒癮。”

  “你會感激我的,對吧?”

  平淡且毫無感情的聲音緩緩響起。

  周遭一切安靜。

  武世廣心中顫栗,臉上更充斥著濃濃的絕望。

  他是武家宗室,他還有光明的未來,他極度恐懼死亡。

  就貪區區三萬貫,你張巨蟒就要殺人?

  該遭受天譴的惡獠!

  “半時辰,開始計時。”

  張易之眸光低垂,慢條斯理道。

  一個魁梧綠袍拿出三足圓桶形的漏刻。

  壺中的水從小管逐漸外漏,標尺開始逐漸下降。

  “滴!”

  “滴!”

  水珠掉下來的輕柔聲音,在這一刻,竟化作催命符!

  武世廣朝親信尖叫道:“快去找叔父,快去啊!”

  說完閉上眼睛,內心瘋狂祈禱。

  越來越多的權貴聞訊趕至,他們注視著張巨蟒,內心不禁哀嚎。

  他又開始了!

  才消停半個月,又化作一尊煞星!

  天樞鑄造的最后階段,于京中權貴而言,是多么快樂的一段時間。

  張巨蟒全身心投入天樞,完全不顧及外界。

  昨天天樞完美揭幕,今天他就變回原形!

  陛下,求您讓他多督造幾座天樞,我們愿意捐錢!

  梁王府。

  “武公子,大事啊!”一個肥胖的城門兵卒氣喘吁吁,找上梁王長子武崇訓。

  不久。

  武崇訓從側廳出來,臉色已變得十分惶急。

  他急匆匆穿過三層花廳,進入內院,然后走過臨水長廊,來到一處雕欄砌玉的雅舍。

  “爹!”

  武崇訓用力叩門。

  “是訓兒嗎,進來。”

  雅舍里傳來平淡的聲音。

  一身家居常服的武三思側對著屋門,站在遠處臨窗的桌案旁,伏筆手書。

  武崇訓推開門,滿臉慌亂道:“張巨蟒他…”

  “鎮定。”武三思揮了揮袍袖,截住他的話,指著屋內懸掛的匾額:

  “牢記這四個字,靜以修心!”

  “爹,這回真的是大事啊!”武崇訓嗓子都有些沙啞。

  武三思不置可否,淡然寫完最后一個字,將狼毫筆置于筆擱之上。

  他雙手拿著柔順的宣紙,認真地打量剛寫下的字。

  “慌什么?”武三思一邊欣賞筆墨,一邊淡然說道:

  “張巨蟒他狂任他狂,且看他能猖獗到什么時候!”

  自始至終,武三思神情波瀾不驚,連身子都沒轉過來。

  朝廷早已頒布旨意,李昭德再次拜相。

  依此人強勢的性格,再加上其作為李唐堅定的擁護者,絕對會跟張巨蟒水火不容。

  到時候本王坐山觀虎斗,豈不快哉?

  “爹,城門口,張巨蟒聲稱,您半個時辰沒趕到,他要殺世廣。”

  武崇訓終于知道事情要說重點。

  “什么?”

  武三思表情慢慢消失,他猛然站起,將整個書案掀翻!!

  殺世廣?

  殺本王的表侄兒?

  欺人太甚!

  “走,備馬,備府中最快的寶馬!”武三思推開武崇訓,疾步往外走。

  不提世廣是自己表侄,主要是城門校尉這個職位很關鍵。

  萬一政變或者神都有突發事件,城門也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世廣絕對不能死!

  城門,氣氛肅靜。

  張易之半闔著眼靠在椅子上,冷風吹拂,如墨般的發絲根根飄舞。

  “時間所剩無幾。”

  武三思如墜冰窖。

  “私殺武家宗室,叔父絕對不會放過你!陛下也會治你的罪!”他嘶聲力竭。

  張易之睜開眼,微微一笑,“鮑思恭,你再強調一下神皇司規矩。”

  鮑思恭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傳遍整座城門。

  “先斬后奏,皇權特許!”

  張易之笑容收斂,語氣冰冷酷烈:“武校尉,可聽清楚了?”

  武世廣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他真的沒有想到會栽在張巨蟒手上。

  早知道神皇司會插手,他萬萬不敢收那三萬貫過路費。

  現在唯有祈求叔父過來救命。

  就在這時。

  “駕!”

  “駕!”

  城門長街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所有人循聲望去,幾輛駿馬奔騰而來,為首的正是梁王武三思。

  武世廣長松一口氣,宛若從溺水中被救起一般。

  劫后余生!

  圍觀者緊繃的心弦也松開了,他們不由感慨武校尉命好。

  半個時辰,梁王還真拍馬趕到!

  馬蹄聲越來越響,權貴甚至能清晰看到武三思陰沉的臉龐。

  “滴!”

  “滴!”

  張易之瞥了眼漏刻,笑著道:“三!”

  “滴!”

  “二!”

  全場這才齊刷刷將目光對準漏刻,他們驟然一驚。

  漏刻的箭頭符號。

  按照大周通用的計時,漏刻再滴一下就滿半個時辰。

  “叔父來了啊!”武世廣心臟仿佛停止跳動,無力的哀嚎。

  張易之打了個手勢,立馬有綠袍遞上一柄繡春刀。

  漏刻響了。

  “滴!”

  聲音就好似劊子手行刑前,往刀上噴一口酒,那種令人渾身戰栗的恐懼。

  全場瞪大眼睛,死死盯著眼前那一幕!

  張易之站起來,緩緩直起腰,神色頗為遺憾:

  “很可惜呢,時間到了。”

  “來了,叔父就在前面,他來了啊!”

  武世廣死命掙扎,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做人要有守時觀念。”

  張易之接刀在手,錚亮森寒的刀刃狠狠刺進去。

  一道鮮血飚射而出,濺了他一臉,白袍也沾滿了刺目的猩紅。

  “不!”

  武三思剛跳下馬,瞳孔猛地一縮,身子僵在原地。

  伴隨著場中的驚呼聲,武三思雙眼赤紅。

  他眼睜睜看著侄兒死在面前。

  就死在面前!

  張易之拿出手帕,將刀身的血跡擦干凈,這才歸刀入鞘,神情平靜道:

  “梁王,很可惜呢,晚來一步。”

  武三思微微垂著眼睛,許久許久,雙眸才慢慢揚起,迎上了張易之的眼神。

  “張巨蟒,你該死!!”

  嗅著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張易之掩了掩鼻,輕笑道:“問問大家,誰對誰錯。”

  “張司長沒錯!”

  一個魁梧漢子壯著膽子大吼。

  “沒錯!”

  “沒錯!”

  城門外,更多的百姓揮著拳頭高喊。

  在場的權貴官員默不作聲。

  不提武世廣有沒有受賄,但他身為城門校尉,讓外夷帶漢婦出城,本就是罪!

  這條罪名并不是嫌疑,而是確證,這么多人親眼所見。

  神皇司負責監督百官,有罪便可就地抓捕。

  關鍵擁有先斬后奏的特權。

  殺了武世廣,的確符合神皇司辦案程序。

  或許讓梁王前來營救,只是張巨蟒的戲謔之言。

  張易之踱步近前,審視著武三思:

  “梁王,我依法辦案,應該沒錯吧?”

  武三思渾身怒氣散去,情緒恢復冷靜,冷聲道:

  “本王知道,你是故意針對本王。”

  張易之一甩袍袖,笑瞇瞇道:“你算什么東西?我特意針對你?是我讓武世廣放外夷出城的?”

  “你作為一國宰執,公然違抗敕令,還真敢簽文書。”

  略頓,張易之負手遠去,空氣中傳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不過神皇司暫且饒過你,誰讓我沒什么壞心眼呢。”

  數十個綠袍臉上面無表情,亦步亦趨跟著司長。

  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讓眾人有些膽怯。

  這就是恐怖的神皇司!

  武三思沉默站在原地,眼神說不出的陰郁。

  城門街道,一座酒樓上。

  兩扇窗戶前各站一人,皆借著打開的一道窗戶縫隙觀察著下面。

  鷹鉤鼻男子眉頭輕皺:“果然名不虛傳,張司長真的是霸道!”

  另一個扛刀漢子咽了咽口水,“要不算了吧?”

  “懸賞令都接了,怎么可能罷手,二十萬貫,你不心動么?”

  鷹鉤鼻將窗戶關緊,坐下滿飲一杯酒。

大熊貓文學    人在大唐本想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