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最后看了一眼遠處的易京,拉住了韁繩,勒轉了馬頭,向著身后的營地直接行去。
易京的陷落已經是定局,公孫瓚麾下的那些殘兵也掀不起任何的風浪,甚至不需要完全打破易京,易京城中公孫瓚麾下的軍卒就會提前崩潰投降。
被動挨打,對于士氣的打擊無疑是沉重無比。
明軍擁有投石車,可以直接遠程打擊易京,而易京內的守軍卻是毫無辦法,根本不能發起有效的反擊,對外圍的明軍造成多少的傷害。
現在需要許安考慮和決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北地和西域兩地的形勢還算穩固,許安已經想好了對策,但是現在河北問題仍然擺在他的面前,沒能很好的處理。
他之前封了麹義為青州巡撫,征西將軍,掌管青州,繼續統領其麾下的軍隊,這自然只是權宜之計。
麹義麾下有五萬大軍,這五萬人每天的人吃馬嚼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糧食,若是給與軍俸那么也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許安好不容易完成了內部的精兵簡政,自然是不能容忍冗兵的存在。
不過麹義畢竟是新近歸附,必須要慎重處理,妥善處理,若是過于激進,恐怕會造成一些不好的影響。
“麹義現在在什么地方。”
許安走入了營帳之中,想著一旁的許攸詢問道。
“麹義現在還留在渤海郡郡治南皮。”
聽到許安問話,許攸當即回答道。
“他倒是挺聽話啊。”
許安笑了一笑,在選擇了歸附之后,受封了青州巡撫,麹義確實一直都很聽話,無論是做什么都會向派遣信使過來請示,得到他的答復之后才行動。
當初許安命令麹義進攻南皮,去抓獲袁譚的時候,麹義直接親自帶兵北上。
袁譚當初下令將城門堵死,同時也開始效仿公孫瓚修建土丘,修“京”自守。
麹義當時因為缺乏大型的攻城器械久攻南皮城不下,雖然心中肯定是有保存實力的想法,但是他也是等到了許安明令放棄進攻圍城之后,才下令停止進攻。
他知道進退,也知曉輕重。
“魏郡之戰展開,麹義帶領著五萬大軍從壁上觀之時,便已經證明了麹義是個聰明人。”
許攸走到了一旁的座椅之上坐了下來,也是笑道。
“明公空閑了下來之后,可以接見一下麹義,青州的事情遲早都需要解決,宜早不宜遲。”
許安微微頷首,他的意見和許攸一樣。
這件事確實越是拖延,就越是麻煩,麹義麾下畢竟有五萬大軍,一直放著無疑是空耗錢糧,而且也是一個不小的隱患。
麹義既然是聰明人,現在又如此識趣,看來已經是有了一些心理準備。
“你安排時間吧,確實應該見一見麹義了,有些事當面說的話,效果的要好得多。”
“對了,路昭和蔣義渠兩人現在是什么情況。”
原本的青州魏軍并非是麹義的一言堂,蔣義渠和路昭兩人也有一定的軍權。
只是麹義最先下手,以軍議的名義排除了異己,安插親信控制了青州魏軍。
蔣義渠的兵權被麹義剝奪軟禁在平原城的府衙之中,虎豹騎也被麹義收編。
路昭并沒有被軟禁限制出行,但是親衛卻被替換成了麹義麾下的私兵,實際上的軍權也被麹義所掌控,身家性命都操縱于麹義之手。
“田仲之前去看過了蔣義渠,蔣義渠忠心于袁紹,不愿意投降。”
許攸微微蹙眉,蔣義渠原來是冀州軍的將校,后來袁紹占據了冀州之后,轉投至袁紹的麾下,深受袁紹的器重,袁紹后面更是將麾下的精銳虎豹騎交給蔣義渠來統領。
許攸頓了一頓。
“勸降蔣義渠恐怕有些艱難,不太現實,但是路昭卻是可以爭取。”
“既然蔣義渠不愿意歸降,那也沒有必要留著他了。”
許安的眼神微冷,語氣略微低沉了下來,其實他本來就沒有想要留下蔣義渠。
當初冀州漳水一役,蔣義渠帶領重騎沖陣,讓他麾下傷亡慘重,張闿也因此戰死于漳水。
“著鷹狼衛,押解蔣義渠前往漳水之役舊戰場斬首示眾,以祭漳水之役我軍之英靈。”
“至于路昭…”
許安的語氣稍微平復了一些。
原本的時空之中,路昭在袁紹麾下之時聲名官職只是略低于張郃、高覽、顏良、文丑四將,和朱靈齊名。
歷史上,朱靈初為袁紹部將,后歸順曹操,隨曹操征伐四方,屢建戰功。
官至后將軍,封為高唐侯,謚號威侯。
路昭雖然沒有朱靈聲名顯著,但是官職也并不低下。
赤壁之戰時,路昭為趙儼所都督護軍的七軍之一。
曹操征伐荊州之時,以儼領章陵太守,徙都督護軍,護于禁、張遼、張郃、朱靈、李典、路昭、馮楷七軍。
曹操當時將路昭和朱靈兩人和于禁、張郃、帳遼、李典四人并列,足以見其本領。
“原本路昭是什么官職?”
“平南將軍。”
“平南將軍…”
許安沉吟了片刻。
“派遣使者,封其為衛軍將軍,暫領正五品軍職,調入直屬。”
“封朱靈為懷集將軍,也領正五品軍職,也調入直屬。”
許攸神色微怔,遲疑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了過來,還是應了一聲諾。
“其余魏庭歸降諸將全部調任為軍屯官,其麾下兵員,以及各地的郡兵全部轉為屯田兵。”
朱靈和路昭兩人雖然出身世家豪強,但是并非是大世家,而且能力尚可,帶領一支偏師綽綽有余,可以一用。
至于淳于瓊等原本袁紹麾下的部將,許安根本沒有什么想用的想法。
莫非讓淳于瓊在軍中天天喝酒,然后去把守糧倉?還是讓上將方悅去戰華雄?
“各郡各城的屬官要在今年之前全部替換成我們自己的人,原先魏庭所委任的官吏最多只能作為副手,幫助處理政務,這件事由你酌情處理,我交給你全權負責。”
許安看了一眼許攸,開口道。
眼下他能夠用的人實在是太少,多了賈詡,但是卻是少了閻忠,跟隨在他左右,能夠倚仗的也就只有許攸一人。
謀士還是太少啊,在很多的時候都不夠用。
魏庭的大臣投降者雖眾,但是許安卻不敢去用。
田豐、沮授兩人已經身死。
辛評、辛毗兩人則是已經南逃。
陳琳、郭圖,陳琳寫寫檄文,文章尚可,但是讓他來治理地方恐怕是效果不好,而且陳琳為人頗為固執,已經是辭官離去。
至于郭圖…
原本的時空之中,官渡對峙期間,曹操率軍偷襲烏巢,郭圖建議攻擊曹營而非張郃建議的援救糧倉。
結果張郃攻曹營不下,郭圖見其建議失敗,擔心袁紹怪罪自己,便誣告張郃不盡力,導致張郃投降曹操,袁軍土崩瓦解。
許安覺得審配對于郭圖的評價很對。
兇臣郭圖,妄畫蛇足,曲辭諂媚,交亂懿親。
郭圖確實熱心,但是許安知道郭圖的底細,又怎么敢用郭圖,留著郭圖給自己增加難度?
許安覺得審配對于郭圖的評價很對。
兇臣郭圖,妄畫蛇足,曲辭諂媚,交亂懿親。
審配和逄紀兩人雖然歸附,但是兩人只是應酬于表面,并沒有半點真心實意。
身在明營,心在魏。
兩人是袁氏的死忠,之所以歸附也不過是想要保留袁紹最后的血脈,交給他們一些重要的事務,許安又怎么能夠放心。
歸根結底,還是人才的問題。
許攸應諾之后,開始問起了巡撫的人選。
“冀州和幽州兩州如今已經歸于我軍掌控,不知道這兩州,還有北地三省,明公準備委任何人作為巡撫,重新委任官吏的話,巡撫之位還是要先定下來。”
“定下巡撫之位后,再定三司。”
北地三省要設立,巡撫的人選自然是要先定下來。
而冀州和幽州的巡撫也需要趕緊定下來了,畢竟拖延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許安沉吟了一下,北地三省加上幽州和冀州兩州,一共是五個巡撫的位置,一下子要選出這么多的巡撫,卻是讓許安有些犯難。
但是許攸所說的話也對,必須要先選出巡撫,才能推行制度,汰換官吏。
“北疆行省地處漠北,頗為危險,作為巡撫,自然需要對于草原有所了解,對于各部也有所了解,到時候河北的世家豪強也要遷移一部分過去,作為巡撫不僅要能穩定北疆形勢,也必須要能夠壓的住他們。”
許安抬起食指輕輕的敲擊著扶手。
“就讓李德擔任北疆行省巡撫吧,讓度遼營北遷,鎮守北疆行省。”
“正好可以震懾丁零和堅昆、呼揭三部,李德之前鎮守在彈漢山的時候做的還不錯,漠北的局勢維持這么久的時間,他功不可沒。”
李德的功勞一直累計,卻遲遲沒有升官,也到了該調動的時候。
李德受領度遼將軍,帶領度遼營留在美稷,監督歸附的南匈奴,監控著河套平原,長久以來,度遼營都生活在草原之上。
度遼營最早是由西河郡的郡兵組成,他們的家小親眷都在西河郡的那一場浩劫之中殞命,早已經是孑然一身,李德至今都沒有在續弦。
雖然有一部分度遼營的軍卒重新娶妻生子,其家眷也是過著游牧的生活,并沒有長時間的定居。
讓度遼營北上漠北,前往北疆,其實并沒有太過于改變其生活習慣。
無論是度遼營還是李德,他們都對于塞外的游牧部落充滿了仇恨,能夠占據北疆保全華夏的安定,其實也是度遼營還是李德的愿望,許安此前也已經和李德傳遞了書信交換了意見。
“讓李德將北疆行省的牧場劃分一下等級,水草豐美的牧場留給度遼營還有北遷的民眾,那些環境比較惡劣的,還有邊陲地區,留給那些世家豪強。”
“至于漠南和漠東,漠南行省讓紀昂領巡撫之職,漠東行省讓劉石任巡撫。”
紀昂曾經帶領葛陂黃巾軍起義,更是曾經指揮著四州百萬黃巾軍,作為四州百萬黃巾的領袖。
而后進入并州之后,主動請纓前去管理軍屯事務,紀昂在并州多年,對于草原上的情況也頗為了解,完全有能力勝任漠南巡撫,而且其出身于就舊太平道,忠心也有保證。
幽州既定,那兩郡軍區也沒有設立的必要,劉石自然也需要解任兩郡軍區的兵備道之職。
而最好的安排,則是任職為漠東的巡撫,畢竟劉石無論是在上谷烏桓之中還是在三郡烏桓之中都廣有名望,漠東作為上谷烏桓和三郡烏桓活動的區域,交給劉石來治理無疑是最好不過,可以服眾,而且漠東行省也就在兩郡軍區的北方。
“冀州巡撫由于毒擔任,冀州如今已定,那么太行軍區也沒有必要再繼續維持。”
“幽州巡撫便讓徐榮擔任吧,徐榮是幽州人,熟悉幽州事務,讓他擔任幽州巡撫,可以快速恢復幽州的經濟。”
“明公。”
許攸身軀微微前傾,皺眉道。
“以徐榮為幽州巡撫是否有些不妥?畢竟他和公孫度…”
于毒擔任冀州巡撫,許攸并沒有什么異議,畢竟于毒無論是職位還是資歷做一個巡撫都已經是綽綽有余。
但是讓徐榮做幽州巡撫卻是有些不妥。
許攸的話沒有說完,但是許安已經是明白了許攸的意思,許安一開始就知道許攸多半會提出反對的意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而且我就是因為徐榮和公孫度多了一層關系才想要讓徐榮擔任幽州巡撫,委任徐榮擔任幽州巡撫,也可以讓公孫度更安心些。”
“更何況…”
許安停頓了一下,淡然道。
“你覺得現在,我今尚在,又有哪個州郡敢于反叛?”
許攸微微一愣,旋即也是回過了神來,他發現自己的擔憂確實是沒有必要的。
明軍之勢如同燎原,太平道此時如日中天,許安又正值春秋鼎盛之時,反叛根本就是無從談起之事。
而且就算是徐榮和公孫度兩人真的反叛,那又如何?
北面就是劉石掌控的漠東行省,上古烏桓部和三郡烏桓部數十萬人都在其中,劉石麾下更有戰兵上萬,南方就是冀州,于毒麾下還有原先的太行軍數萬余人,甚至不需要中央出兵,叛亂都能被立馬平定。
而且在公孫度如今掌管的遼州東南部,原本的朝鮮半島,三韓已經盧盛擊敗。
現在盧盛已經帶著二十余萬曾經的泰山黃巾軍在其地安頓了下來,那里也被劃為了一個新的行省——海東行省。
海東意為大海之東,海東行省由盧盛任首任巡撫,掌管海東軍政,也設了三司分攤職權。
公孫度真有什么異心,直接便會陷入四面合圍的窘境。
定下了巡撫的人選,許安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氣。
目光落在了身前案桌的輿圖之上,許安微微有些恍惚。
這短短的兩年時間風云變幻,原本太平道只占據著四州之地,但是到如今,卻是已經擁有了四省八州之地,疆域大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