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好戲全部被長歌看在眼里了。她覺得很好笑,幾個人的年齡加起來都九十歲了,處理感情的方法卻跟愣頭青似的。古代人對待感情都是這么單純的嗎?
外頭冷得很,看完了熱鬧趕緊回屋。結果門還未闔上,就被大力一沖給懟開了。
來人正是那情場失意的郭瑤,長歌連連退后,拿起矮凳擋在身前:“你要干什么?”
郭瑤瞪了她一眼,關上門徑直走到桌前坐下:“你過來,我與你說說話,不會傷你。”
“我不信。”長歌心有余悸,這娘們陰晴不定,性情潑辣,又極端情緒化,誰知道她下一秒會不會暴走。
“我身上沒帶兵器。”她又道。
長歌拿了圓凳坐到門邊,小聲道:“沒兵器我也怕。有什么話就這么說吧,一個房間也不差這么點距離。”
“你剛才都看到了?”她問。
長歌答:“不說全部看到吧,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那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很高興?”
長歌搖搖頭道:“不會。”
她仍舊背對著長歌,不辨神色,問:“為何?我一路上都在欺負你。”
長歌沉思片刻,幽幽道:“還好吧,大多是口頭威脅,而且你也沒在我這討到好啊。”
“你恨不恨我?”她又問。
長歌搖頭:“不恨。跟我的仇家相比,你這都不算什么,我心里已經被仇恨塞得滿滿的空不出來地方給你了。不過你也不是來與我重修于好的吧,有話就直說唄,不用繞彎子了。”
她轉過身來面向長歌,苦笑:“我只是想問問你,我與梅若相較,真就不如她嗎?”
“說實話?”長歌問。
她點頭:“說實話。”
“你不生氣?”
她又搖頭:“不生氣。”
“你保證?!”
她豎指立誓:“絕不生氣,如果因此遷怒姑娘,叫我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好吧,沒有。”長歌搖頭答。
“什么?”
“看比什么了。雖說你倆各有各的嫵媚,各有各的俏麗。但真要分個高低勝負來,論年輕貌美,你與她是云泥之別。但若論性情氣度,她與你是霄壤之別。”
她疑惑:“霄壤之別?”
“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底下的意思。”
“你!”她杏目一瞪。
長歌學著她立誓模樣,指了指天:“你控制一下情緒,說好了不生氣。”
她又泄了氣。
“千人千面,這很正常,你是潑辣直爽的性子,梅若是溫柔體貼型。也不是說溫柔賢惠才是王道,關鍵要看莫大俠喜歡什么樣的。答案很明顯,他喜歡梅若那種賢妻良母型,對你這么野蠻女友風不太感冒。”
“那怎么辦?”她追問。
“有兩種辦法,一是堅持做自己,離開他找一個真正喜歡你這種性情的男人;二是改變自己,迎合他的喜好。你選哪種?”
她低頭沉默不語。良久才又低聲道:“我喜歡他這么多年…”
“…喜歡他很多年所以舍不得放棄?”
她點頭。
“心理學上管這叫沉沒成本效應。”
“什么意思?”她疑惑問道。
“我給你舉個例子來說明。就是你買了一盒點心,吃了幾口,發現它很難吃,可你錢又花了,你是會把它吃完,還是扔了?”
她嘴角抽抽:“是有多難吃?”
“難以下咽吧。”
“貴不貴?”
“也不便宜,一二兩銀子吧。”
“這么貴?!那當然要吃完了,這么貴的東西,就算它不好吃,肯定也是好東西。”
長歌無奈的搖頭嘆氣道:“這可不一定。這不就是像你對莫大俠的感情么?你放不開,主要是因為你喜歡他這么些年,對他憧憬這么多,感情又投入這么多,所以就算發覺他對你無意,且他已有心儀之人,你也很難從這段感情中抽離,只會硬著頭皮上。我倒希望你及時止損,及時回頭。有時候,你堅持到底,就被坑到底。明白么?”
“我不太明白。”
“就是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意思。”
她仍是有些不甘,緊抿嘴唇,淚珠在眼眶中打轉轉。
長歌又道:“其實我看莫大俠一開始就對你無意。在濠州賓悅客棧,才住一晚。他就要早早地帶我離開客棧,大概就是想避開你吧。再有一個個問題,他讓你打理客棧,會把所有營收都拿走嗎?”
她抬起來頭,眼神迷離:“不會,他甚至都不會跟我要,每次都是我主動給他。應該是他店面太多了,忘記了。”
“忘記了?忘記就說明他錢多鋪子多,但既然錢多,為何先是為了五千兩追殺我,后又為了萬兩銀子決計要護送我去永樂?還獅子大開口,管我要十萬兩黃金殺何晚秋,還不讓講價,這么會算計,像是不缺錢的樣子?既然他這么會算計,為何不跟你要客棧的營收錢,這說明還是對你還是有情義的,但他又不想與你糾纏不清。這是為何?我不明白,你可明白?”
突然她像是悟到了什么,站起身來,堅定的點頭:“嗯,我明白了!”
長歌也跟著站起來:“你明白了?明白什么了?我還不太明白。”
她明亮的雙眼中現出異樣光芒:“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你…打算怎么做?”
她上前握住長歌的雙手:“謝謝你,長歌,我知道怎么做了。”
說完便出門去,留下長歌在房中凌亂。
次日醒來,長歌正在盥洗,梅若敲了敲大開的房門,得到許可后才入屋,緩緩地坐到她身側道:“長歌,郭姑娘昨夜可來找過你?”
長歌點頭:“有的。”
“那她與你說了些什么?”
長歌不解:“梅若姐姐為何不直接去問她?她與我說話,我卻相告于你,這恐怕不妥當吧。”
梅若溫婉一笑:“也是,是我說話欠分寸了。也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所以才唐突了姑娘,還請長歌姑娘包涵。”
“擔心安危?”
“是啊,院子里找遍了也不見她的身影,房間里的東西都擺放整齊了,她的包袱也不在了。”她道。
長歌思忖片刻,擔憂道:“她昨夜是與我說了一會兒話,但也沒說要離開。只說她想明白了,知道該怎么做了…”
梅若伸手輕拍她后背:“長歌且安心,她行走江湖多年,廬州離濠州也近,是不會出什么事的。剛才莫郎說了現在渡船歇了,你們要在這住到開春之際,你就安心住下吧。忙好了,就出來用早飯。”
長歌又順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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