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屋里,桌上擺了滿滿一桌子菜肴,長歌眼睛都亮了。
好幾個月以來,她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自己做些果醬果膠果茶倒還行,做飯就是馬馬虎虎了。在山林小屋里做的那些飯菜,只要熟了就行,與美味無關,石老爹和萬大叔只要有口熱飯吃,從不對她挑三揀四。
落座后,東道主梅若舉杯敬酒,不過都是些臺面話。
莫小邪與梅若碰杯后一飲而盡,長歌還是抿了一小口。倒是郭瑤此時她連樣子也不裝裝了,只管夾菜吃飯。
梅若笑笑道:“兩位妹妹用過飯,我再來領你們去房里,我和忠伯先去準備的熱水和干凈衣裳,你們吃飽喝足了,洗去一身疲乏好入睡。”
長歌道:“客氣客氣,辛苦辛苦,梅若姐姐可真是溫柔賢惠,體貼入微。常言道,男人在外拼搏為的就是三十畝地一頭牛,媳婦孩子熱炕頭。梅若姐姐與莫大哥可有孩子?”
莫小邪面色迥異,嘴唇抽動兩下,也不答話只是倒上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梅若嬌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答:“三十畝地一頭牛,媳婦孩子熱炕頭。我是聞所未聞呢,妹妹真是一張巧嘴。唉,是我身子不管用了。”
長歌忙續上一杯酒,舉杯道:“其實吧,有沒有孩子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兩個人心意相通,彼此牽掛,相互扶持。我呀,喝不了酒,一喝酒腦子就糊涂說瞎話,梅若姐姐和莫大哥莫怪罪才好,我認罰認罰,這杯酒我喝了。”說完她一飲而盡。
梅若苦笑,也舉杯回應。
這時,聽到窗外有翅膀撲騰聲,又聽見鴿子咕咕叫起來。
梅若一頓,道:“忠伯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我就先過去搭把手。你們先用飯。”
長歌起身相送。
落座后看到莫小邪面色鐵青,而那郭瑤也是黑氣沖頂,怒目逼視她。
“這么多吃的還堵不住你那張嘴,你是不餓嗎?你要不餓,就放下碗筷,站到一旁去。”莫小邪冷語道。
長歌忙不迭的往嘴里扒飯,趁著他還沒有下令要她離桌,能吃幾口是幾口了。
用過晚飯,梅若將她們領回了房間。
房里炭盆里燒著紅艷艷的炭火,屏風后,浴桶里的水熱氣騰騰的,整個房間都格外的溫暖。
長歌抓住梅若的手,懇切道:“梅若姐姐,我剛剛說錯話,想來是惹了莫大哥不高興,一會兒你能不能幫我向莫大哥求求情,讓他不要再記怪我了。”
梅若拍拍她的手背:“別怕。你安心沐浴歇息就好。”
長歌無辜大眼睛噙著淚珠點點頭:“嗯嗯。”
待梅若離開,她瞬間就一臉木然。
梅若進房里時,莫小邪在坐在浴桶中,似閉目眼神狀。
“莫郎,濠州有飛鴿傳書來。”她攤開手中的布條邊說道。
“寫了什么?”他問。
“像是寫了三件事。第一句是‘房頂毛賊尸身已處理’,第二句是‘狗已接走’,第三句是‘碧璽蝠佩失蹤,肖少非斷腿入獄’。這碧璽蝠佩是何物?”梅若蹙眉問。
“碧璽蝠佩是楚長歌之物,價值萬兩。”
梅若訝異:“萬兩銀錢并不多,但是一個碧璽蝠佩價值萬兩的話,那就是‘妖物’了,禍患肯定會隨之而至。”
“這暻瑄國的公主本身就是個‘妖物’,妖物配妖物,倒也鎮得住。所以那東西在她手中,也倒成不了禍患。可那肖少非不過一介市井無賴,竟然攜帶價值萬兩的蝠佩,怎么可能長久呢?能留一命,已是萬幸。”他懶洋洋的說道。
“這么說來,他也是罪有應得了。”梅若道。
“罪有應得也好,被人算計也罷,就這事足矣可見她年紀不大,心機不淺。”莫小邪又道。
“是嗎?我看那小姑娘,倒像個識大體知禮數的。沒有你說的那樣深不可測。”梅若覺得有些奇怪。
“你可別被她無辜的外表欺騙了。你現在細想一下,這個姑娘是不是從下馬車起,就一直變相的在打探什么,恐怕你與我的關系深淺,甚至于你現在身在我房內,她已然知曉。”他悠悠說道。
“那你為何不攔著我些?莫郎是知道我的,這小姑娘生得明媚動人,又嘴甜乖巧,我自然喜歡的緊,就…就一時忘了提防。”梅若嗔怪道。
莫小邪笑道:“不打緊,她對你我并沒有惡意。她現在需要我將她互送去長樂城,不會傷害你我的。”
梅若怔怔道:“一個姑娘還尚未及笄,竟如此心機,時時都在籌謀,句句都在算計。也是可憐又可怕。”
正說著,聽得咚咚咚的敲門聲起。門外傳來嬌怯的聲音:“莫大哥,莫大哥,你睡了嗎?我想進來與你說些話。”這聲音,來人正是郭瑤。
梅若豎起手指在嘴邊,示意他噤聲。起身便去開門。
一打開房門,本是桃腮帶暈的郭瑤霎時就臉色寡白了:“你你…你為何在此,莫大哥呢?”
梅若盈盈一笑:“他還在沐浴,妹妹有何要緊事?要不稍后再來?”
郭瑤杏眼圓睜:“他既在沐浴,為何你又在此,你一婦道人家深夜在男人房中,未免也太不知羞恥了。”
梅若也不惱:“我與他已相識相知多年,妹妹這你是知道的,雖未過門,雖無夫妻之名,已有夫妻之實且相伴甚久,名分不名分的,我不圖那些虛的。”
郭瑤氣急,伸手要推開擋在門口的梅若,她尖叫道:“你…你你讓開,我要自己去親口問問莫大哥,到底我是哪里不如你,我比你年輕貌美,又會打理客棧,為何他寧愿選一個半老徐娘,也不愿意與我…與我結為俠侶。”
梅若身子一側,有意將她讓進屋里來。
沒了梅若的阻攔,郭瑤反而止步不前了。只在門口大聲嚷嚷:“莫大哥,你回答我,我郭瑤對你不忠心耿耿嗎?我郭瑤容貌姿色哪點是不如她了,你為何視她如珍寶,視我若敝履?你們倆為何要這樣羞辱我!”
梅若長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幽幽的道:“郭姑娘,我與莫郎相識九年了。如果情意等同于姿色,論年輕貌美,那長歌姑娘遠在你我之上,莫郎與你更是無緣了。他既無意,你何苦執著。”
郭瑤一肚子怨氣,眼淚不爭氣的直往外涌,說了這么多,卻也不見莫小邪吭聲。她一跺腳,哭著轉身就跑了。
梅若苦笑關上門:“怎么辦?”
“隨她去罷,我既無意,絕了她這念頭也好。”
莫小邪從浴桶起身邁出浴桶,梅若忙取了浴衣披上去,又從后面抱住他道:“你對郭瑤無意,那楚長歌呢?可有意?”
莫小邪瞇起了眼:“就算有,不過是見色起意。唯此而已。”
“那為何又發乎情止乎禮?”她追問。
“因為她是妖物,妖物豈是我等俗物能沾染的,是會招來無端禍患的。我還想多活些時日。”他拉開梅若的雙手,轉過身來,由上而下俯看她紅暈的臉:“這小姑娘也說的對,是該有個孩子了。”
說罷,他一把將梅若打橫抱起來,走到床邊輕輕放下…
燈馨月明,滿室風光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