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因想到自家小妹,眸中一片溫柔,嘴角也不覺揚起一抹微笑。
但他又忽地不安憂心起來。
十數年來,他那三妹都不曾出過蕭府,亦不曾與旁人有甚接觸,然今日,他竟于三皇子宋凜這行水宮前見到了蕭瀝瀝母女二人。
這是他從不曾預見之景。
當與她擦肩而過,蕭遠簡直心聲驟停,腳不能行,口不能言。
然他身為三皇子暗衛一事,尚屬機密,不可被人察覺,尤其是他家中眾人。
蕭張氏素來不待見他,自然更不能說,所以當他看到蕭張氏回了身來拉蕭瀝瀝快走,本欲喚止蕭瀝瀝同她話舊一番的蕭遠,忽地壓低斗笠,速自走遠了。
但那之后,他總也無法釋懷。
他全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蕭瀝瀝如何會與三皇子扯上關系。
也因此,他更加迫不及待起來。
再有不過數日,便是蕭進與他家書所言“小妹大婚之日”,于蕪云城中死守之時,也恐怕會誤了回府時間,故而心中焦急,才想到群策群力,共商大計一法。
也算誤打誤撞,提前甚至徹底解決了惡匪之患,他也得以早早回京復命。
正想著,忽地聽見屋外傳來一陣鼓掌輕呼之聲。
“妙極,妙極,好一個不攻自破,不傷一兵一卒便解決了蕪云城中困擾百姓許久的匪患之難,不愧為三皇子手下得力干將,明易嘆服!”
聞聲驟起,宋凜卻絲毫不見訝異。
他不動聲色地望一眼蕭遠,示意他再將斗笠戴好,無需多言。
蕭遠會意,并不遲疑,然方將斗笠套于頭上,大皇子宋澄便領著支轉燭并其他幾名侍衛推門大步跨進了宮來。
宋澄臉上悲喜不辨,只腳上的步子快而敏捷,能看出他心中急切。
宋凜見他前來探望,躬身行了禮,感激道:“多謝皇兄掛念。”
宋澄聞言,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忽地多了一抹愁色。
只聽他語中關切,怨他不該莽撞行事,那禮部侍郎的公子趙拓畢竟無能無用,救他作甚。
“而今…竟搭上了自己一只眼睛!”
宋澄幾近哽咽,他忍不住將宋凜扶至榻前,摁著他好生坐下,現有傷于身,可不能不將息自己。
宋凜點頭,幾息停頓,便由著宋澄攙扶,毫不拒絕。
二人并膝而坐,卻相對無言,宋澄不禁神色尷尬。
最后還是宋凜自己開了口言明:“皇兄此來,可是欲知劉氏一案進展?”
宋澄也不否認,同支轉燭交換了一個眼神。
“三弟勿怪,實是轉燭過于愚笨,雖同你一道去的,卻看不明你所行所想的個中深意,只同為兄說一句‘大捷了’,兄自是腦中混沌,不解其意的!
還望三弟細細言明才好!”
宋澄說得委實誠懇,若非早早便覺察了房上有人,只怕宋凜亦要認為,他這皇兄當真對他深信不疑。
自然,他是信他的,但他也無時無刻不在防他。
宋凜不著痕跡地也看一眼支轉燭,眸中深邃,沉吟片刻,即緩緩開口。
“昨夜非是大捷,僅且尋著了一眾不明就里的小寇。”
宋凜微頓,繼續說道:“然,劉氏滅門,絕非他輩所為。
有寇姓毛,為首為舵,自南北上,率眾而京。
是夜大火,入府之際,火勢竄天,且人已皆亡…”
聽他如此說,宋澄突然插話岔道:“那他們何故會去那劉府走那一著?可是有人攛掇?”
宋凜不語,點頭默認。
“那群流寇可知是何人所為?”
宋澄兩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緊宋凜。
他心中有一謎底,早已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