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愈長下來,二人關系愈篤。
以至后來宋凜同蕭遠表明身份、成為主仆,他們之間,仍舊保持著君子之交淡如水,卻甘若泉醴的關系。
蕭遠繼續解說起了自己率眾三十余人于蕪云城中剿匪平患的詳情始末。
聽他開口,宋凜方不再游神離思,轉而對其定睛直視,以免錯漏。
“屬下率人分批行至蕪云城那日,一入城,方說明去意,即被領往一處偏宅下榻。
城主酋引果真貪生怕死,因憂因我等參與一事,被匪眾獲悉,會使他遭到那幫惡匪的蓄意報復,故而避清。
因敵暗我明,且不知他們何時會再有動作,便五人成對,日夜巡行。
然連續數日下來,都不曾發現有何異樣。
不由得心中疑慮,恐是我等入城那日,雖已分批前往,但仍不免目標龐大,已被匪眾探得消息,所以暫不動作,刻意回避?
又敵眾我寡,且不占地利天時…”
蕭遠話音未落,正欲再說,宋凜卻突然起身,神色凝重地望他一眼,命他“長話短說”之后,便吩咐高南去庫里尋出那樣東西來,以作信物。
高南領命即退,同時帶走了其余太監、宮人。
房中一時只剩得宋凜蕭遠二人。
見他如此,蕭遠心中警覺,遂不再逐一細說。
只大致講明了,他們日夜巡行數日下來,無甚收效,又攻不下那幫匪眾所占山頭,兩相僵持,人困體乏之際,因恐突生變故,加之家中事急,若再耽擱,怕無法脫身回府,即齊集三十余人一同商議,共相良策以破僵局。
“如此,反復斟酌,方得了一計。
那幫惡匪,既是只顧避而不出,必定合心結意,又不懼糧草之患,我等死守無果,不若逐個擊破,讓他們互相疑忌。”
“便是如何?”
宋凜適時插話,卻不看蕭遠,只眼神飄忽地打量起了房中各個角落。
看他眸中警惕,蕭遠亦是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起來。
順著他的目光四下而望,一時竟忘了繼續往下解說。
宋凜此時雖無暇再問,但若止聲,只怕引人懷疑,遂繼續問道:“可是以利誘之?”
蕭遠一瞬訝然,旋即醒覺,點頭應是。
“議定之后,本欲直接尋了城主給予配合,無奈城主酋引以身體抱恙為由,數拒不見,屬下只好夜探城主府,以劍相迫,才得其相助,滿城布吿——
鑒于城中近來惡徒猖獗,匪患嚴重,以至百姓日日惶惑不安,閉門不出,是故荒農廢業,民不聊生。
遂特此吿示,招安匪眾,可自降,可揭發。
自降者,不治其罪,賞銀五十兩。
揭發者,賞銀十兩。
自降且揭發,并俘首向安者,不罪,另賞銀兩百兩。
永不失效。
此告一發,不出數日,不傷一卒,匪患自解。”
蕭遠說及此處,心中不勝歡喜。
他忽地想起數月之前,曾同自家小妹蕭瀝瀝談及天下大事之景。
他曾言說:“這四平江山,非是文武兼顧,不可長守,如今看來,果如孫子所說——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
全軍為上,破軍次之;
全旅為上,破旅次之;
全卒為上,破卒次之;
全伍為上,破伍次之。
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
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當時蕭瀝瀝只道一句“這方面的事,我自有看法,不與你爭”。
思及此景,蕭遠不禁失笑長嘆:“我竟不若三丫頭練達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