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了自己已經被樹枝劃得有些稀爛的外套,就像是穿著一身乞丐裝一樣的。盧修神清氣爽的走進了山洞,虎虎生威的步伐下大有一副我是乞丐王的架勢。
這是他一貫的姿態,大家也沒有從他身上發覺到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所以就算是一開始覺得有些奇怪的老胡,這個時候也只是拉長了腔調,率先的開起了口來。
“我說老盧,你可是一點都不帶著急上火的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功夫洗這么長時間,你咋不叫我去給你搓個背呢?”
“你也沒說啊,不然我不早就叫你了。”
半點不帶客氣的回聲懟了一句,盧修也是把目光放在了清水泉的身上。
“我記得我把應答器交給你們了。你們要是那么著急的話,大可以自己先聯系啊。”
“瞧你這說的,沒有你在這拍板的,我們誰敢拿這個主意?”
老胡翻了個白眼,顯然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和他繼續瞎掰扯。所以干脆也是掏出了應答器,他話鋒一轉的,就這么說道。
“而且你當充電不要時間的啊。它奶奶的,時間剛剛好。怎么樣,要不要現在就和那邊進行聯系?”
“現在?”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邊這才剛剛有了點微光。考慮到他們這地界白天可能來的更早一點的,這估計也就才五點鐘不到的樣子。
雞都沒來得及叫你就這么打擾人家的美夢,你是嫌自己挨罵挨得少嗎?盧修在心里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但是轉念一想的,他卻是又突然覺得這或許會是個好主意起來。
反正呼叫的人又不是他,所以他立刻就對著老胡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當然。既然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那還等什么?等過年啊?”
“這不是要等你拍板嗎?”
老胡到是不疑有他,拿出無線電直接就在原來的頻道上呼叫了起來。
“Mayday,Mayday!這里是量子號幸存者,這里是量子號幸存者。呼叫保羅號,呼叫保羅號!”
“重復一遍...”
一邊喊了好幾遍,生怕對面聽不清楚的老胡差一點連嗓子都喊啞了。這才有一個模糊的聲音從對面傳了回來。
“保羅號...收到...請說。”
“他奶奶的,喊死老子了。”喘了口大粗氣,老胡聽到這答復,卻也是一顆心放了回來。
他還真怕對面突然間斷了音信,那他們在這里可就有些要命了。那句老話怎么說的,不怕沒有希望,怕就是給你點希望然后再給他硬生生的掐滅掉。這不是什么沒可能的事情。誰叫這個島上如此的詭異莫測,不可思議。
這要是這群船員老老實實的待在船上還好,也許勉強還不會出什么大問題。可他們要是一時好奇心起的,跑到了這座島上。那可就真是誰都不敢保證,他們還能有那個運氣活著回去了。
雖然說事不關己,但老胡還是由衷的希望這伙人最后還是不要作這個大死的好。要作死也行,但最起碼你也要等把自己這伙人給救回去再說吧。這可是好多條人命呢?最算你不為自己的死活考慮,也要考慮一下他們這伙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幸存者吧。
好在,這種破事到底是沒有發生。一切正常的簡直讓老胡都覺得有些不正常了。
這伙人的運氣就這么好,真就一點奇怪的事情都沒有遇到?
老胡心里肯定是有著這樣的一個疑問,不過在這個時候,他還是暫時把這個疑問給壓下去的,說起了正事來。
“保羅號,我們已經取回了應答器,它已經開始恢復工作了。你那邊能夠收到我們的信號嗎?”
“保羅號...明白...稍等...我這就...察看你們的...位置...”
對面的聲音斷斷續續,也不知道是信號不好,還是他們說話的人是個結巴。
老胡不認為是后者,這么緊要的事情對面的船長又不是個傻子,怎么可能安排個結巴來負責和他們對話。
可要說是信號不好,也沒見對面吭這個聲啊。
老胡是一頭霧水,但也只能靜下心來的和別人一起等待著答復。而只聽到一陣稀稀拉拉,兵兵乓乓的聲音,良久之后的,對面才算是傳來了回音。
“你們的...位置...在...保羅號...西南方...140海里...的地方...你們需要...向正東北...方向...行進...140海里...保羅號...就停靠在...岸邊...我會在那...等著...你們...所有人...”
“正東北方140海里對嗎?”
“沒錯...正東北...140海里...保羅號...就在那...我...等著...你們...”
對面的回答幾乎都不帶任何的改變,連語氣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實在是讓人懷疑說話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一個活人。
這不是一個人的想法,而是大家幾乎都有著類似的感覺。也就在面面相覷著對視了一眼之后,老胡這才有些謹慎的張開了口來。
“可我們該怎么過去呢?你們的船難道是修不好了嗎?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們能把船修好的話,也許我們可以在海邊等著你們?”
“保羅號...擱淺了...在正東北...你們要...自己過來...”
“不是...這么遠的距離,這島上又這么危險的,你讓我們怎么自己過去?”
老胡越發的感覺不可理解。這他媽到底是誰需要救援?就算是你們現在擱淺了趕不過來,你們的無線電呢,你們其他的救援隊伍呢?這一晚上的功夫,難道你們還叫不來第二艘船嗎?實在是沒船,來架飛機也行啊。
老胡已經已經是覺得很不對勁了。這家伙擺明是有著問題。
而無線電另一頭的家伙此刻卻仍不自覺。他依舊是在重復著,以他空洞的語氣。
“東北方...140海里...我等著...你們...”
“知道了,完畢!”
一句話掛斷了通訊,老胡用力地抹了抹臉。然后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就這么對著盧修說道。
“我開始相信你之前的那個懷疑了,這個家伙的確是有些不太對勁。”
“這不奇怪,從他回答你第一句話的時候起我就已經看出來了。”
盧修擺出了一副老夫早已經看穿一切的欠扁模樣。而看著他的這個模樣,老胡也只能在心里罵咧咧的同時,擺出一副費解的臉色來。
“不是,你又是怎么看出來的?”
“很簡單。你要是在凌晨四點多人還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被一個電話叫醒。說話還能不帶一丁點火氣的,你也會被人覺得不正常。而且你這是無線電實時溝通,又不是打電話給電臺的智能語音,哪有說話這么平鋪直敘的。”
“奶奶的...”感覺自己貌似無形中又被坑了一把,老胡心里更加是罵起了娘來。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所以也就只能是一邊在心里把盧修擺出個十八番花樣的,一邊對著他這么詢問了起來。
“那你說接下來怎么辦,不理這個家伙?”
“不理他肯定不行。畢竟這家伙現在是我們唯一得到的回應。就算是你不想理會他,不代表別人也會這么想。”
聽到這話,老胡直接環顧了一下四周。果然是如同盧修所說的那樣,不少人臉上都有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們不用說老胡也能猜到他們的心思,無非就是存著冒一把險的念頭。也許這是個陷阱,但如果說,這只是他們誤會了呢?
人總會存在這樣那樣的僥幸。尤其是在這個眼下這個他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的情況下。有人會有這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想法,一點也不奇怪。
而這說到底了,也不是盧修和他兩個人的一言堂。雖然說過往的時候的確是他們占據了絕大部分的主導權,但是在這種關系到所有人命運的大事上,他們到底也還是要聽聽別人的意見。所以...
“你們是啥想法?都說說唄。反正我和老盧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們是持一個謹慎的觀點的。”
他算是先定下了一個基調。就算是以民主的方式來決定他們接下來的行動,他也是先把自己這伙人的旗幟立起來再說。這又不是那種不記名的投票,看在他倆的這份薄面上,想來就算是有人想要搞點個幺蛾子,也要顧忌著點他們。
沒錯,他說的不是別人。就是清水泉手底下那倆學生。
這么長時間,也夠讓他受不了這倆丫頭的不務正業了。成天吃的跟別人一般多,做得卻連別人一半都不到。就這,他要是沒半點意見,那他可還真是菩薩脾氣。
他老胡自然不是泥捏的性子。不過倒也不至于說因為這個就把這倆丫頭給怎么樣了。他們還沒有窘迫到這樣的一個程度。
不過,容忍歸容忍,卻并不意味著她們就能有什么發言權。在這個付出和回報永遠成正比的團隊里,你做得少了,自然分量也就變輕了。
這是天經地義,再公道不過的事情。你可以不服氣,但是你要想明白了,你不服氣的代價會是什么。
老胡就差沒有把自己的意思擺明地寫在臉上。而即便說,他和那倆丫頭語言不通。但是在這個時候,光是看著他這個表情也就能看得出來,他到底是在針對哪個。
神原愛子雖然是個不良,但并不意味著她就不知道一點人情世故。在學校里搞這種不良團體這些年還能經營的有聲有色的,也足以說明她最基本的察言觀色的能力也還是具備的。
所以她很明智的沒有說話,甚至說連出聲問一下這些人到底在商量什么都沒有。她在等著清水泉開口,而事實上,在這個時候,她和三谷麻美也就只能依靠一下清水泉了。
清水泉要是講究一點的,還會和她們說明一下其中的緣由。她要是不講究的,完全可以用身份壓著她們,讓她們完全的聽從自己的吩咐。
這一點老胡也是意識到了,所以他也是留了個心眼在盯著這個瀛洲娘們。而也就在他全神貫注的防備著她們的時候,卻不想,一個最讓他意外的人卻是最先發出了另一個聲音。
“我說小胡啊,你們說的我都明白。可你們也要明白一個事情,那就是除此之外,我們現在并沒有別的選擇。總不能說因為危險,就把這唯一的一個希望給置之不顧了吧。”
劉老擦了擦自己的眼鏡,臉上一臉的坦然。他是不顧忌在這個時候說什么真心話的,因為他很清楚一個道理,那就是在這個時候說真話并不會得罪人。相反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才會。
他是不屑于玩這種小伎倆的。在這種小隊伍里玩這個也沒意思。因此,他把話說的很明白。
“我先說說我自己吧。我這都已經是知天命的年齡了。就算是身體再好,也沒有多少年的活頭了。而我們正國人到底也還是要講究一個落葉歸根。不瞞你們,我都跟家里的兒子媳婦打好招呼了,等我哪天撒手了,就把我和我老伴一起葬在老家山里。”
“而總不能說,眼下這明明就有一個機會可以讓我落葉歸根的,你卻偏偏讓我選一個客死他鄉的結局吧。這我肯定是不樂意的,我老伴還等著我呢,你也不能說讓我和她就這么天各一方吧。”
“而且不說我,就說說你們。你們這些年輕人大的大,小的小的。怎么也還有幾十年的歲月,難道你們真的就打算在這個島上蹉跎過去?先不說這個島上你們能這么堅持多久,就算是你們能這么一直堅持下去。你們會不想著回到故鄉,回到文明世界去?我想你們也不會有這個想法吧。花花世界的,誰不稀罕?”
“所以,要我說。就算這是個圈套,我們也完全可以往里面鉆一鉆試試。反正也不可能變得更糟,如果說有那么萬一的可能,哪怕說真就是對面全是敵人了,我們也可以想辦法制服他們,然后逼著他們把我們送回去的不是。”
“不要怕困難,困難到底是能夠克服的。要怕就怕沒有希望,人要是沒有一點希望,那才真是沒有一點活頭了。”
他老人家把話說到這種地步,老胡自然也是沒有別的什么說辭了。所以干脆就是一拍大腿的,他直接就咬起了牙,下起了狠心來。
“您老說的在理,他娘的,我就不信活人還能被尿憋死。不就是一個圈套嗎,大不了我們來個將計就計。就我們這本事,還怕整不出條活路來?你怎么說,老盧?”
“話都被你們說完了,我還能怎么說。并肩子上唄!”
聳了聳肩,這對于盧修來說并不是沒有預料的事情。所以他也是半點不意外的扯出了個有些冰冷的笑臉來。
“不過我丑化可說在前頭,這要真的是碰到了那些不懷好意的。你可要做好心理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