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修最終還是沒有苦逼到要靠自己一個人從山腳下爬上來。
這要多虧了老胡。他一聽明日香那個說辭,就能猜得到盧修此刻究竟是落入到了一個怎么樣的困境。所以也是在支開了其他人之后,他暗中的幫了盧修一把,這才使得盧修得以輕松許多的從山腳下爬上來。
而看著只有老胡一個人站在山崖邊上伸手拉向自己。盧修也是長吁了一聲的,直接感謝了起來。
“感激不盡!說到底還是老胡你夠義氣啊。”
“誰讓你不想在明日香那丫頭面前丟臉呢?要我說這是該,你自己要打腫臉充胖子的,你怨誰!”
“廢話,我好不容易在那小丫頭面前樹立起來的光輝形象,要是因為這么個破事兜掉了底了,那不是血虧啊。”
順手把背上扛著的一堆東西往地下一丟。盧修甩了甩胳膊的,就對著老胡這么說道。
“別說兄弟我不照應你啊。剛從那條砂巖鱷身上扒下來的皮。等我們想點子辦法給拾掇拾掇,看看能不能鞣制出皮革。只要能做出來,我許你一套當馬甲穿。不比什么武俠小說里的金絲甲、烏蠶衣來的差。”
“我的個乖乖,你這還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啊。”
伸手摸了摸那一大摞外皮的質地,老胡臉上也是忍不住露出了稀奇和揶揄的表情來。
“不過有一說一啊,你這可就有點吹牛逼的意思了。先不說這玩意好不好鞣制,就我們這水平的能不能處理好它。光就是鞣制出來的效果,你想要和什么金絲甲.烏蠶衣的比,是不是有些太自不量力了。”
“那玩意小說里可是號稱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你要是沒有百十年的內力,打在人家身上估計都不掉血皮的。可你這玩意做出來,頂多也就是能多挨兩刀。就這...還好意思吹這個牛皮,是不是過了啊。”
“你愛要不要。”翻了個白眼,盧修只當自己是好心當作了驢肝肺。而他也當即甩了甩手,沒好氣一般的說道。
“你他娘還真當小說里的東西都是真的啊?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真要是有這么牛逼的屬性,你告訴我這東西是怎么被造出來的?靠想啊。”
“老子手里這玩意好歹是實打實從那么大一條鱷魚身上扒下來的。別的不說,把這層皮往身上一套,你拿刀子還真不一定能扎的進來。我給你套一身金絲甲,你敢吹這個牛逼嗎?”
“不敢!”在這個問題上,老胡很輕易的就丟掉了自己的底線。
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這一點他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小說里像是馬大師這樣的人,好歹是一派掌門。不說德高望重了,最起碼的一手本身也要過得去吧。百八十年內力什么的那不敢想,但既然掛著個太極門的名頭,那一手太極拳怎么也要比成天調戲女租客的包租公強吧。
但馬大師的實際本領實在是有些拉胯,那一手閃電五連鞭施展出來的效果實在是讓人有些瞠目結舌。
可以說自打看到那一幕之后,老胡對于自己心中的武俠就已經是有些死心了。所以眼下,在和這種現實出現沖突的時候,他自然是會選擇退上一步。
這寒磣嗎?當然不,活命的事情,有什么寒磣不寒磣的。他又不是什么傻子,擺明了能夠保命的玩意他憑什么不要。就憑一個嘴上的痛快?真當他是吃飽了撐的啊。
分寸這東西,老胡還是拿捏的很是到位的。所以也是不嫌臟的一把抱起了那一大摞鱷魚皮,他當即就對著盧修嬉皮笑臉了起來。
“我認輸了!我承認你說得對。總之你老人家勞苦功高的快點去歇一陣子吧,這些臟活累活讓我這種小嘍啰來干,這總行了吧。”
“算你有點眼色!”
冷哼了一聲,也算是懶得和他計較的。盧修伸著懶腰的就往山洞的方向走去。而他剛剛走過老胡的身邊,老胡就已經是一把把他給攔了下來。
“我說,你能把你臉上這一堆血呼流啦的玩意給擦擦,洗洗干凈嗎?看你這樣子,就跟你是親自上嘴給那條鱷魚開了膛一樣。有必要搞的這么難看嗎?”
“嘁!又不是你動的手,你在這說什么風涼話。”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盧修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然后很快把這種事情歸咎到了自己的敏感上。
有些事情他是不敢隨意亂說的。畢竟,他再怎么與眾不同,心思沉靜,也肯定是不想被人劃分為異類。所以他只是竭力裝出一副正常的模樣,隨手豎起一根中指的,就頭也不回的向著水潭的方向走去。
“說風涼話都不行?哪條法律管的這么寬啊。”
老胡同樣回以中指。雖然就感覺上而言,他是覺得現在的盧修看上去是有點古怪。但他并沒有多想,畢竟連他的命都是盧修救的。以他們倆這種算是過命的交情,他懷疑誰也不會懷疑到盧修的頭上。
盧修也是知道這一點,這才很快的就把一切都拋到了腦后。
他來到水池邊,也不管這大晚上的池水到底有多冷,脫光了衣服一個猛子的就直接扎了進去。
老胡說他血呼流啦,一身狼狽的也不算是錯。就他如今的這個狀況,剛一入水還沒有撲騰兩下,半個池子就已經是被他染了個赤紅。
這也就是這么個小池子,里面所有活的東西直徑都不超過一毫米,對他毫無威脅。不然換做之前那個釣魚的大池子,就這架勢,估計跟大學食堂上貼了個免費酬賓的橫幅一樣,用不了三分鐘就能給他啃的連骨頭都不剩。
場面著實是有些難看了點,但這也不是沒辦法嗎?總不能說他在那種玩命的時候還在乎一下自己的形象吧。而且,就這形象的,好一點壞一點的似乎也沒有什么區別。
把臉往水里一埋,用力的搓洗了幾下。盧修再叫了一聲舒坦之后,也是陡然的被這刺骨的冰冷給刺激的一個激靈。
這和身體好沒好沒有關系,身體再好的人也是知道冷熱的。真要說有什么區別,估計最多也只是有些人能夠在這種外界刺激的情況下自發的激發出自身的對抗系統,而有的人卻只能在這種刺激下因為頂不住而過載這樣的區別。
以盧修如今的身體狀況,別說是這種溫度在零度左右的冰冷山泉,就算是那種零下幾十度的低溫,恐怕都一時半會難以把他給怎么樣的。
他根本就不會有什么不適的感覺。甚至說,因為這種刺激,他還能清楚的感受到血液在自己體內加速流動,心臟越發有力跳動的滋味。
這是一種健康、強壯的感覺,是一種生物在有力活著的證明。以往盧修還不覺得這種感覺是有什么特殊的,但如今,當這種感覺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以及強烈的時候,他也是有些不可避免的沉迷了起來。
這就好像有些人能沉迷擼鐵,連女色都給戒了一樣。雖然說方式不一樣,但大致的感覺應該還是有些類似的。
所以,這就是變化?很快就恢復了一貫的理智,盧修的臉色也開始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不不覺得這會是應該出現的那種變化。因為這種感覺他之前就已經是有了,只是沒有這么強烈和清晰而已。所以如果真的該是出現某種變化的話,那么以他之前所表現出來的失控,以及那種沖動的強烈,這種變化到底也該有些非同凡響的才對。
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他都已經是做好了那種變身為蝙蝠俠漫畫里鱷魚人的準備。
但目前看來,似乎還沒有這樣的傾向。他的手腳還是人類的手腳,他的肌膚也還是人類的模樣,并沒有長出什么奇怪的鱗片和角質。
那么,會是其他的一些地方,一些更為細微處的變化嗎?
雖然并不覺得自己的這種變化會是突然的,全方位的。但盧修還是希望能盡早的發現一些端倪。
所以他撫平了自己面前的水波,對著平靜的水面就仔細注視了起來。而這么一看,他的第一個反應是,臥槽,靚仔!你哪位啊。
一個幾乎是有些陌生的面孔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當然是讓盧修大吃了一驚。別說是他了,就算是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在光著身子的情況下驟然看到這么個陌生人,怕是都免不了會有一個類似的感受。
他是差點沒有給直接一拳的夯過去。而也就是在捏緊了拳頭,打算這樣做的同時,他才是有些陡然的意識到,這個靚仔似乎有些眼熟啊。
畢竟是對著鏡子看了二十多年的人,哪怕說已經是有些面目全非了,但底子到底還是那個底子,不可能說一點也分辨不出來。
而也是終于意識到眼前的這個靚仔就是自己,盧修忍不住就摸了摸下巴上亂糟糟的胡須,隨后就露出了一副感慨的神色來。
“我就說嘛,像是我爹媽那么好的基因,怎么可能到了我這里就成了歪瓜裂棗。果然嗎,這才像是親生的。”
雖然并不反感自己以前那副胖乎乎的模樣,但他也不排斥變成這樣的一個靚仔。畢竟不管哪個模樣都是他爹媽生的。又沒有說給他直接換了個殼,這自然是沒有什么好不樂意的。
他就不是這么在乎皮相的人。所以也就是樂呵呵的當著水面擠了個鬼臉。他就開始認真的、在這張臉上尋覓起了他所謂的端倪。
這絕對不是為了再多看這張帥臉一會兒。
他又不是娘們,怎么可能對著男性的臉發這種花癡。但有一說一,這是真他娘的帥啊。
想不到我老盧還有著這樣的一份本錢,難怪清水泉那些女人們看著自己的眼神都開始有些越來越不對勁。
不用想了,她們肯定是在覬覦著自己的美色。簡直就是在想屁吃。
對女人的膚淺嗤之以鼻。也并不是完全在自我滿足的盧修還真是在這樣的觀察中發現了一些細節。
一個很大的特征就在他的眼瞳里。他還是剛剛才發現,自己的眼瞳居然是在不知不覺間變了顏色。
作為一個正國人,他本該有著黑色,實際上也就是那種細看之下帶著點棕黑的瞳孔顏色。但眼下,他的瞳孔已經是泛起了深紅,細看之下就好是鮮血凝聚在了那里,然后慢慢沉淀了下來一樣。
這是個什么鬼?人還能長出紅色的瞳孔,我他媽又不是宇智波。盧修下意識的想要罵娘,但他到底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知道這終究是無濟于事。
事情已經是發生了,他也沒有辦法去進行改變。而且相比較于那些他原本所設想的情況,這種單純只是一種瞳孔顏色上的變化,反倒還在他能接受的范疇之內。
他只希望,這是唯一的。
而就目前他所觀看的結果來看,這也的確是他外在上最顯眼的,也是唯一的一個不像人的變化。
但去除掉外在,他的內在呢?
在這個問題上,盧修實在是不敢發表任何的意見。他只能說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狀況還算是良好。
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也沒有任何非人類的感觸。除了一開始所出現的那種原始沖動之外,他到目前為止還能算是他,算是一個標準的人類。
可人類,會像是他這樣嗎?
欺人欺天不欺心。想要騙過自己,終究還是太難了一點。
盧修對此其實早已經是有了答案。只是不過分的糾結于此的,他在這個問題上保持著非凡的豁達。
畢竟,作為曾經宮吧老哥的一員,他連對方是不是人都可以不在乎的,所以又怎么會在乎,自己一定要完完全全是個人呢?
只是說出于人類固有的認知和想法,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在表面上,也最好是在表面上完整的保持著一個人該有的模樣。最起碼的說,他會想著自己該以一個人的身份死去。而不是以其他的什么玩意。
這其實才是他最擔心的事情。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最內在的地方,也就是思想和感情這方面,變成一個非人的怪物。
他抗拒于這樣的變化。但事實上,他其實已經顯露出了這方面的趨勢。在那個時候...他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
這是他內心里的一個陰霾,一個注定無法輕易抹去的陰霾。而對此,盧修也只能是沉默著,然后驟然出手拍碎了水面。
水面很快回復過來。而倒影中的那個人也是變得刺眼了起來。那暗紅色的眼睛不帶一絲人類的感情,而這就像是在嘲笑著他,對一切都無能為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