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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章 惡鬼の卷 ·【死】

  確認阿光死絕后,新九郎便將肋差扯了出來,又割下一大片阿光的衣物制成條。

  新九郎站起身,緩緩朝四周望了一圈。

  寂靜的山道上,身負兩箭的酒屋女子,心臟被捅的阿光好友,以及渾身血泥的阿光,整整三具尸身皆歪倒在地面。

  新九郎淡漠地看著尸體,喃喃低語:

  “我的宿命嗎?”

  此時已至子夜,再過幾刻鐘這一日就真正結束了。

  第九世的新九郎,于大藏村醒后的第五天,身邊第一次出現了死者。

  新九郎自從在2020年,那具名為譚既白的身體死后,靈魂就陷進這詭異的時空陷阱。到今日為止,他已歷經九世,有時短命一日即亡,抑或幾月便逝,九世幸存的時間共計十一年零二月。

  其間,他造成的傷者數百,如若再加上今夜的阿光兩人,又算親手斬殺整整六十人之數。但新九郎并非嗜殺之人,甚至作為女忍的那一世,她執行十余次的刺殺任務后,便已經深深厭惡了廝殺。

  他很不能理解,為何每一世自己從未過上平靜的生活。他也不信會有如此惡趣的神靈,只為折磨自己取樂。在完整修習過忍術和佛教的理論后,新九郎只能認為這便是自己的宿命。

  林間涼風驟起,灌進山路路口,又在尸體旁卷起塵土,輕輕打著旋兒。

  新九郎一手提著那柄肋差,一手抓著制成的布條,慢慢走向屋拓哉。

  屋拓哉匍匐在地上,即便先后遭受了阿光等人的虐打,以及大腿一刀兩洞的重創,但他依舊沒有失去意識。倘若一般人遭逢如此重傷,必定會昏死過去。

  然而屋拓哉因妻子在自己面前的慘死,產生了強烈的哀慟,這哀慟之情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甚至戰勝了大腿的劇痛,使得屋拓哉即使想昏迷也做不到。

  新九郎半跪在屋拓哉身前,輕輕喊了一句:

  “撐著。”

  然后,新九郎小心翼翼地捏著刀柄,劃開屋拓哉大腿傷口處的衣物。他再用布條當作止血帶,捆縛一圈,同時裹住大腿兩側的豁口。

  處理完屋拓哉的傷勢后,新九郎才拿起剩余的布條,挑出一些纏在左手掌,以包住斷指的截面。

  屋拓哉不是死尸卻宛若死尸一般躺在那里,全程不吭一聲,只微著撇頭,視線所及處,便是酒屋女子的尸體。

  屋拓哉與名為柚子的妻子,兩人自小便住居于同一條町街。

  柚子生來便是溫婉如水的性子,又極其聰慧和體貼人意,常常會主動幫助鄰居做些瑣事。屋拓哉還是個小男孩時,便總聽著町人鄰居們,夸贊著說柚子父母生養了個好女兒。

  后來屋拓哉剛知情事時,便明白了一件事,他已經偷偷愛慕上那個叫柚子的女孩。心思內斂的屋拓哉,自然不敢說出自己的心意。

  屋拓哉十三歲時,已經開始幫家里招待嗜酒客了。一天下午,女孩提著陶罐來到酒屋,走到屋拓哉面前,說要為父親買酒。還是男孩的他,不敢注視女孩清亮的眼睛,只能低頭用余光瞥著對方細嫩的胳膊。

  之后女孩又問了兩遍要賣酒,可男孩只低頭擦拭著酒案,冷淡地回了句“稍等”。

  女孩都是很敏感的生物,一下便知男孩在故意刁難她。可她不記得自己與男孩有過過節,女孩再請求無果,最后被氣哭出來,捂著眼睛出了酒屋。

  直到女孩離開后,男孩怔怔地看著酒案心亂如麻,心想自己只是想引起女孩注意而已。

  可自那以后,男孩再也沒找到機會和女孩說話。

  三年后,女孩柚子長大后,被父母嫁予城下町的一個富商,為側室。

  柚子出嫁時,屋拓哉也到了十五歲的束發之年,算作成年男子了。屋拓哉的父母想為他安排婚事,卻始終被其拒絕,說這些“男兒應以立業為主”的話推脫過去。幾次三番的催婚,最終也因屋拓哉的不從而無果。

  之后,父母在一年之內不幸相繼離世。同年,屋拓哉二十三歲,繼承家業成為酒屋新的主人,亦不再有人催促他成婚。

  屋拓哉二十八歲時,恰逢柚子丈夫離世,他再也不愿放棄這個機會,隨即找到柚子父母提親,求娶已成遺孀的柚子。

  新婚之夜時,著黑色羽織的屋拓哉,看著身穿白無垢的女孩,只覺此生已至圓滿。

  今夜此刻,重傷躺地的屋拓哉,看著同樣躺在血泊中的尸體,似乎明白了一件事。

  屋拓哉心想,自己明白那武士好友,為何要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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