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全部消失了。
西門慶站在一處遺棄的院落里,剛才短暫的交手的沖擊波,留下一片殘垣斷壁。
一個紅衣女子從陰影里走出來,飄飄萬福,“小女子秦秋秋,見過公子。”
女鬼著紅衣這個梗,是什么時代開始流行的?
這個不是幻想,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只是氣息上略有不同。
西門慶的目光從她的衣服移到臉上,這個女子與剛才白衣幻象面目不同,五官更精致,氣質上也多些貴氣。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紅衣女子道:“剛才那個幻象,是我貼身丫頭的模樣,請公子莫怪。”
西門慶掏出縣尉腰牌晃了晃,道:“在下西門慶,剛上任的清河縣尉,秦姑娘修為高深,不知道為何裝神弄鬼,嚇唬些普通百姓?”
“我沒裝,本來就是鬼啊,”秦秋秋溫婉地笑笑,“我這么做,就是為了引你們修士來。”
“為何?”
秦秋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院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公子進去吧。”
一人一鬼轉過幾道院落,來到唯一亮燈的三層閣樓前,秦秋秋推門做了個請進的手勢,“里邊是我生前的樣子,公子喝茶還是飲酒?”
“隨意。”西門慶神識掃過整棟閣樓,沒有任何危險的信息,大方走進去,在客位坐下。
房間器具裝飾講究,總體上是東平府一帶典型的富人風格。
西門慶道:“剛才偷襲那人是誰?此人修為比秦姑娘更高,但姑娘似乎早有警覺?”
“叫我秋秋吧,”秦秋秋給他斟了一杯茶,“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大概數月前突然至此,竟打起了我的主意…”
西門慶喝了口茶,茶水溫熱,微苦過后便是甘甜,是好茶,絕非幻象,更確信秦秋秋是實打實的幽冥境界。
秦秋秋悠悠講述:“那人似乎修煉什么特殊功法,他感受到鬼魂的氣息而來,起初厚顏無恥地提出與我雙修,他助我突破瓶頸,我助他療傷。”
西門慶放下茶盞,“以那人剛剛偷襲的實力,應該有這個能力。”
秦秋秋秋水眸子,在西門慶英俊的臉龐上緩緩掃過,“那人雖然遮擋了面容,但給我的感覺甚是丑陋粗鄙,提出這樣的要求,簡直找死。”
西門慶沒法接這個話題,總不能說人家以貌取人吧,轉換話題道:“那人有傷?”
“被我拒絕后,那人露出真正目的,竟是在打我精純的幽冥鬼氣的主意。”
秦秋秋道:“那人傷在元神,就算他有傷,實力也在我之上,而且從幾次的交手看,他的修為在快速恢復,恐怕要不了一兩年,就算全盛的我操控封印大陣,也阻擋不了他。”
西門慶道:“秋秋姑娘引修士來的目的,并非因為他吧?”
若說秦秋秋因此開始鬧鬼,吸引修士注意,卻說不過去,那人才出現數月,秦家老宅鬧鬼已經至少十年了。
秦秋秋笑笑,“西門公子果然聰慧,我起初引起百姓恐懼,借此引來修士,確有其他目的。”
西門慶道:“能否說說?”
秦秋秋眼波流動,道:“剛才公子用的符箓,可否告知來歷?”
西門慶道:“家師所畫。”
“尊師什么修為?”
西門慶笑笑,“不方便透露。”
在面對鬼手和氣蟒夾攻時,以他的修為能做到神色如常,臨危不亂,定然還有其他依仗,秦秋秋道:“剛才交手時,我借助法陣,感應到公子手上還有一張符箓,比玄品頂級還強,也是令師所畫?”
對方說的確鑿,不像是猜測,西門慶也不否認,道:“也是。”
“看來公子便是秋秋想找之人,”秦秋秋起身給他續上茶,盈盈下拜,“請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必有厚報。”
西門慶身體后仰,表情為難,“什么是厚報?”
秦秋秋保持跪地的姿勢,雙臂擁住西門慶的雙膝,面頰緋紅,眼神慌亂,“公子說什么是厚報都行,小女子都答應。”
西門慶扶起她,“秋秋不要色誘,我西門慶最不喜拿感情做交易。”
秦秋秋面露失望,以她的姿色,配上遠超西門慶的修為,再加上大陣形成的氛圍加持,竟然幾次三番誘惑他失敗。
秦秋秋相信,就算與她修為相當的修士,在陣法之中,此情此景之下,也不可能如此淡定。
這人身上并沒護身法寶的靈力波動,看來他說的都是真的,他是個定力極佳的君子。
秦秋秋更打定主意,想要求助西門慶,她道:“公子到底想要小女子怎樣報答?”
西門慶感受著識海中骨符的陣陣涼意,面對迷失心智類的術法,此物竟然會主動護住自己的心神,恐怕來歷不凡,看來是師傅特意給自己的,以防被迷惑心智,說出彼此的秘密。
既然秦秋秋的魅惑之術對他無效,他也懶得拆穿,不如樹立起坐懷不亂的光輝形象。
西門慶道:“姑娘先說說,在下如何做才能幫到你,一切都要建立在,我有這個能力的基礎上。”
秦秋秋道:“原本我吸引修士來,是想要破去此地的法陣,這法陣是我的依仗,也是困束我的牢籠,否則小女子早就離開此地了…”
秦秋秋娓娓道來,一個老套的情感欺騙故事呈現在西門慶眼前。
秦家自唐以來,歷經五代數十年,世代富貴。自宋太祖登基,靈氣復蘇起,秦家收藏的奇珍異物中,竟有不少成了蘊含靈氣的靈物。
秦家怕隱人矚目,從先祖退隱的齊州,也就是北宋的濟州府,悄悄搬遷到東平府的清河小縣。
秦家人以那些靈物為基礎,經過數十年的研究、吸納,漸漸成為隱藏在民間的小修仙家族,秦秋秋的祖父,更是成為秦家第一位筑基期修士。
一位手握重寶,靠自己摸索修成的筑基期修士,在靈氣復蘇百多年的界面,足以雄霸一方,秦家也開始入世,招收外姓門徒。
二十年前,一個流浪少年落難至此,秦秋秋的父親發現他天賦異稟,收為入室弟子。
然后上演了一出西門慶看來非常俗套,又非常無語的故事。
那少年很快成為秦家新一輩最出色的弟子,而且樣貌出眾,不僅非常會討秦父和秦老爺子的喜歡,連年僅十七歲的秦家長女秦秋秋也芳心暗許。
秦家給二人定了親事,少年接觸到秦家機密也越來越多,終于有一天,少年引來數位高階修士,一夜之間將秦家滿門屠戮一空,搶走全部家當,那少年從此不知去處。
秦秋秋道:“那少年殺我全家,還企圖勸我就犯,我問他既然對我有意,為何不能入我秦家,他咬牙切齒地說,他不愿做贅婿…”
秦秋秋臉色蒼白,嘴唇打顫,眼中卻沒有淚水,“可憐父親和我都瞎了眼,竟然被衣冠禽獸蒙蔽,我們對人家百般好,人家卻以寄人籬下為恥,勾結外人痛下殺手…”
西門慶遞給她一杯茶,沒有出言相勸,語言有時候是蒼白無力的。
她們對人家掏心掏肺,人家只想掏家伙捅死她們。
好心好意,不給對的人,未必有好報。
沒必要再拿大道理接人家的傷疤。
喝了口茶,見她心情平靜了些,西門慶道:“你被騙過一次,還敢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