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乍一走近。
忽然刮起一陣旋風,朱漆大門兩側的燈籠,搖晃幾下,豁然自己亮了起來。
“臥槽,嚇死爺了!”
方仵作嚇得樸刀沒拿穩,刀背砸在腳面上,疼得齜牙咧嘴。
橘紅色的燭光,給朱漆大門涂上一抹血色,更顯陰森詭異。
方仵作腳下趔趄,西門慶趕忙拉住他,“害怕你就回去吧,把我領過來就可以了。”
“沒...沒事,”方仵作牙齒碰的咯咯響,“來都來了,怎么也得進門看一眼,我若見過鬼長什么樣,回去…回去夠跟李舒旺他們吹半年…”
西門慶簡直無語,“你怕成這樣,真做了二十年仵作?”
方仵作顫聲道:“仵作不怕尸體,尸體是死的,但鬼是活的,鬼會點燈…”
“何止點燈,”西門慶打趣道:“鬼還會吹燈呢。”
“在哪?”方仵作趕緊去看那兩盞燈籠,見它們仍在風中搖曳,并沒熄滅,才穩住心神,“大人真…真會開玩笑。”
突然,西門慶皺了皺眉,伸手在虛空里抓住一團火焰,手指一捏,火焰噗一下爆開。
方仵作嚇得夾緊雙腿,強忍著沒尿出來,“真…真吹…”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來,是李瓶兒:
“我試下傳音符,看好不好用…”
頓了頓,她又道:“如果你能聽見,說明它好用,我只想問問你,男人可以休妻,女人可以休男人么…”
傳音符威能耗盡,聲音戛然而止。
西門慶朝方仵作歉意地笑笑,“不是鬼吹燈,我收個微信…不,收個傳音而已。”
方仵作隔著肚皮揉揉膀胱,“大人,咱不這么玩…行么?”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西門慶站在門前,神識緩緩向前探出數丈,沒發現任何發力波動,也沒發現活物,他才抬手輕推大門。
吱嘎…
門軸的聲音聽起來干燥晦澀,似乎許久沒有打開過了。
一陣冷風從院內撲面而來,陰沉沉的。
西門慶有修為護體,站在那紋絲未動,方仵作后退兩步,趕緊伸手往懷里摸。
他驚恐道:“大人你看!”
西門慶扭頭看過去,方仵作手里那張驅邪符,符紋瞬間暗淡,隨即整張符化成了飛灰。
好大的怨氣。
黃品初階的驅邪符,竟抵擋不住夾雜怨氣的陰風,方仵作再往里走便危險了。
西門慶又給他兩張驅邪符,“它不想讓我們進去,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去看看。”
知道自己幫不上忙,留下也是累贅,而且再來這么一下,非嚇尿不可,方仵作后退幾步,小聲道:“大人小心,方某去給您叫武仙師去。”
西門慶剛想告訴他去玉皇觀找,身后的腳步聲已經很遠了,從逃跑的速度看,方仵作絕對比淬體期武修跑的快。
西門慶邁進門檻,旁邊有間黑漆漆的門房,面前的甬路很寬闊,初步判斷這所宅院不比他家七進的院子小。
院子里黑漆漆一片,只在遠處有一座三層閣樓,頂層亮著微弱的燈光。
從方位和規模判斷,閣樓后應該還有座花園,這樣的閣樓,通常給家里未出閣的小姐居住。
西門慶神識再度外放一些,監測方圓二十丈內的一切風吹草動。
他又向前邁出一步。
隨著他腳步邁出,遠處的閣樓下亮起一排排氣死風燈。
一對…兩對…延甬路一直亮到西門慶前方一丈處。
燈籠的微光只能照亮甬路兩側極小范圍,兩側的建筑依舊黑漆漆,比之前更陰森。
閣樓上,忽然琴聲悠揚,伴著女子凄婉的歌聲,唱的是大文豪蘇軾的《蝶戀花·春景》。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一曲歌罷,一個清冷的女子聲音幽幽傳來,“公子,可懂曲中之意?”
這要是穿越之前,西門慶一定以為進了恐怖片片場。
但他識海有驅除心智類術法的無名骨符,眼前的一切在他看來都是幻境,他笑道:“區區幻術,還是省省吧。”
“咦?你以凝神期二層左右的修為,竟能看透這是幻象?”
他本來看不透,但大門燈籠亮起時,識海里的骨符便散發出涼意,使他變得通透不迷茫。
燈籠和通道消失,眼前變成一個燈火通明的廳堂,裝飾古樸奢華,正中主位上,端坐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貌美女子。
那女子一身白裙,起身飄飄萬福,“小女子秦秋秋,見過公子。”
“你好,我叫西門慶,”西門慶眼睛瞇了瞇,“幽冥鬼修?”
鬼修有兩種,一種是活人修煉鬼道功法,修為依照仙修劃分,還有一種是沒有肉身的鬼魂修煉而成,修為由低到高依次是陰魂、幽靈和幽冥,與練氣、凝神和筑基對應。
“公子很在意小女子沒有肉身嗎?”那女子清淺一笑,“幽冥鬼修,可憑修為凝聚實體,所以人家是真實的,不信你摸摸。”
西門慶摸了摸,入手溫暖細滑,果然與普通女子無異。
他道:“姑娘,你這樣太直接了,會讓人起疑心…”
“哦。”
秦秋秋眼眸動了動,“原來你喜歡婉約的女子,那我以后慢慢改,可以么?”
西門慶笑了笑,鬼姑娘修為很深,情商卻很淺。
人人都知道這是鬼宅,連點鋪墊都不整,一照面就來干貨,勾引人上手摸,除了傻子和急色鬼,誰會上道?
秦秋秋不知他在想什么,單臂勾住他的脖子,吐氣若蘭,柔聲道:“從你進門前,給手下驅邪符的舉動,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見我出手,你立即讓他回去,小女子更堅信你值得托付,不如小女子以身相報,求公子替我辦件事,如何?”
西門慶往旁邊讓了讓,“鬼姑娘,請你自重!”
他仍看得出來,眼前的一切,秦秋秋和華麗的廳堂,都是幻象。
被區區幻象發好人卡,西門慶氣不打一處來,沉聲道:“我西門慶,不是隨便的人。”
秦秋秋貼的更近,朱唇幾乎貼在臉上。
西門慶以眼觀鼻的姿勢,瞥了瞥她的臉,精致的五官不僅真實,以西門慶的閱歷,能看出她的唇感其實非常好。
堪比筑基期修士的幽冥女鬼,制造的幻象果然恐怖。
西門慶馬上便推開她。
秦秋秋強忍著不發作,“莫非公子嫌我丑陋?還是公子膽小怕事,不肯承諾所托之事?”
西門慶一臉鄙視,“不,我嫌你活不好!”
“人家沒有經驗嘛,”女鬼笑的妖嬈,“要不公子教我?”
秦秋秋伏在西門慶耳邊,似在呢喃,“跟我演戲,有人偷窺!”
西門慶與她對視一眼,她的眼神有一瞬間,變得非常清澈,那是本體的眼眸。
西門慶不著痕跡地點頭。
再次推開她,西門慶目光鎖定遠處某個地方,“我對幻象沒興趣,本體請出來吧,若你樣貌出眾,我西門大官人向來珍惜美色,可以考慮跟你玩玩人鬼調教游戲。”
秦秋秋退后一步,氣得直跺腳,“以你的修為,怎么可能看破我的幽冥幻境?”
西門慶撇撇嘴,“別玩了,你出手吧!”
話音方落,妖嬈女鬼消失的無影無蹤,西門慶周邊盡是無盡黑暗。
黑暗中,一只巨大鬼手,從天而降抓向西門慶的面門。
西門慶向鬼手丟出三道爆炸符,身上數張金甲符的金光綻放,身形極速后退。
突然,他后退的路線上,一道恐怖的威壓席卷而來,一條黑色氣蟒無聲嘶吼,直導西門慶的后心。
身后遽現偷襲,氣蟒的威壓竟比前方的鬼手,還要強上幾分。
一向沒有修士的清河小縣,竟然同時出現兩位高階修士。
相當于兩大幽冥鬼修的前后夾擊,針對一個只有凝神二層修為的修士,換做一般人恐怕必死無疑。
西門慶左手暗芒閃動,出現一張地品初階的防御符,萬一事情向著另一個方向發展,憑此符足以保命。
他往后丟出一張玄品頂級階攻擊符,借住神行符的加持,身體閃到一旁。
玄品頂級攻擊符化為一條青色巨蛟,在空中折疊倒卷,讓過秦秋秋的鬼手,緊隨其后撲向氣蟒。
西門慶緩了下靈力,又丟出一張玄品頂級攻擊符,此符箓化為一根紅針,倏一下沒入虛空,速度竟比青蛟還快。
針和釘類法器、符箓,威能雖然在同品階中較弱,但勝在速度快,令人防不勝防。
可惜,以西門慶現在的修為,不能像丟低階符箓那樣,一把一把的扔。
秦秋秋第二只鬼手,也緊隨而去。
第一只鬼手和青蛟幾乎同時與黑色氣蟒相撞,一聲悶響后,鬼手和黑色氣蟒徹底潰散,青蛟威勢也十不存三,但仍向前撲了過去。
紅色符針在青蛟的掩護下,先一步命中目標。
也許是對方的注意力都在剛才的對轟上,黑暗中傳來一聲男子的悶哼,隨后他的氣息極速遠去。
青蛟和第二只鬼手撲了個空,消散在夜色里。
院內想起清冷的女聲:“多謝公子配合,請進到里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