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太陽高高的掛在天空中,晶瑩的雪花給大地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被子,白茫茫一片的大地,將百分之九十五的陽光反射出去。
剛剛睡下沒多久的殤月,在強光的照映下只覺得眼睛有一些疼,跟著卉一路順著蜿蜒的小道,來到了聚靈陣所在地。
一到山頂,殤月第一時間就把目光投向了聚靈陣的方向,卻驚訝的發現,原來保持人身的阿貍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只體型巨大的狐貍。
此刻這只通身雪白的大狐貍,正蹲在聚靈陣的中央,望著天空中的烈日,張開她那血盆大口,兩根閃著寒光的獠牙極為顯眼。
而在她的正上方,一顆直徑足有3米左右巨大光球,正懸浮在那里閃耀著乳白色的光芒,那正是阿貍的“武器”靈魂寶珠。
“什么情況?”殤月不解的轉頭看著卉卉問道。
身邊的少年發問,女人也面露焦急,迷茫的搖了搖頭,為殤月講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也不知道,本來阿貍躺在那里好好的,剛剛也就是12點左右的時候,她突然就從里面站起來,很快變成了一只白色的狐貍。”
“就那么蹲在那里,吐出她的靈魂寶珠,死死的盯著,好像有什么東西很可怕一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快去看看。”
說完卉卉就下意識的將殤月往前推了推,踉蹌的向前走了幾步,殤月強行喚醒了還有些不算清醒的大腦,小心的往前走了過去。
在快到聚靈陣的旁邊時,已經變成一只大白狐的阿貍,本是仰頭望著太陽的她,眼睛突然轉了過來。
看著那雙金色的豎瞳,殤月瞬間就察覺到了她此刻內心復雜的情緒,有恐懼、有迷茫、有不解還有一絲絲的內疚。
最終殤月終于來到了聚靈陣的邊上,而阿貍這是眼睛突然快速的動起來,她似乎在焦急的想要告訴自己什么。
不過好在殤月快速的領悟到了她的意思,將目光轉向了她頭頂的靈魂寶珠。
在耀眼陽光的照映下,靈魂寶珠在殤月眼中絲毫畢現,仔細觀察了一陣,突然發現,靈魂寶珠內,好像有一張張人臉時隱時現。
這樣的情況讓殤月頓時疑惑了起來,根據他所知道的聯盟背景故事的介紹中,有關于阿貍過往故事中所透露的信息來看,這顆靈魂寶珠是阿貍的伴生物。
說的淺白一點,那就是這個白色的珠子是和阿貍靈魂綁定的,她明明是一個瓦斯塔亞人,可她的寶具中為什么會出現人臉呢?
“人臉?難道是阿貍以前吸收人的靈魂,產生的副作用?”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殤月突然扭頭看到遠處站在那里,正滿是擔憂的卉卉。
本著妖族的事情妖族最了解的原則,殤月干脆將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雖然平時這丫頭對于修煉的基礎知識一無所知,但是畢竟現在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支持自己做出結論。
萬一她能給自己一些提示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殤月抬頭給了一個阿貍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后扭身走到卉卉的身邊問道:
“對了,你知不知道,你們妖族在吸收人類的靈魂之后,是什么樣的情況?”
“嗯!?”果然不負眾望,在殤月的問題問出后,這個女孩展現了自己天然呆的一面。
看她這呆萌的樣子,殤月突然在心里責怪自己起來,為啥要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不過沒想到的是,卉突然說道:
“具體的我不知道,不過根據我記得的妖族的知識來看,他們吸收了人類的靈魂后,會想辦法完全煉化掉的。”
“嗯!?”聽到這樣的回答,殤月突然楞了一下,很快意識到了問題的重點,他忙上繼續追問道:
“那像阿貍這樣的,體內還帶著人類生前記憶的情況,有么?”
臉上帶著迷茫的搖了搖頭,卉仔細的想了想后才說道:“好像沒有,但是我基因里攜帶妖族的知識不多,我也不太確定。”
雖然卉是這么說的,可殤月還是從這只言片語中,找到了關鍵性的節點。
只見他點點頭之后,再次扭身返回走到了聚靈陣的邊緣,仰望著巨大的白狐試探性的問道:
“阿貍姐姐,你是因為靈魂寶珠里的人類靈魂犯愁么?”
聽到殤月的話,正仰天望日的阿貍突然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殤月見狀低頭想了想,再次追問道:
“那么,他們是不是要沖破靈魂寶珠的束縛,你怕他們出來之后找你報仇?”
話音剛剛落下,那巨大的狐貍抖動的更加厲害,殤月見狀就知道自己說對了,他趕忙安慰道:
“阿貍姐姐,你別害怕,我有一些辦法,但不知道有沒有用,你知道他們估計會在什么時候沖破束縛么?”
在殤月的關注下,阿貍眼睛飛快一動,不顧頭頂烈日的耀眼,一雙豎瞳直直的盯著頭頂的太陽。
順著阿貍的目光,殤月手搭涼棚也望向了太陽,刺眼的陽光,讓殤月一瞬間有些短暫的失明。
他趕忙低頭捂住自己的眼睛,一邊緩解陽光對自己雙眼的刺激,一邊在腦中飛快的思考著,阿貍讓自己看太陽的用意何在。
靈魂即將沖破束縛、刺眼的陽光......,這兩條線索無論怎么看好像都沒有關聯,鬼魂哪有白天出現的?
白天?...白天不能出現,那就是晚上,也就是說...,殤月這一瞬間,隨著腦海思緒的翻涌,準確的得到了阿貍剛剛那番舉動的意思。
猛然抬頭,對著阿貍說道:“姐姐,你是說,這些靈魂今晚會出現,是么?”
阿貍在這一刻眼中突然生出了一絲放松的神色,只見她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一絲清淚從眼角滑落。
盡管眼前只是一只體型巨大的狐貍,可仍舊讓殤月感覺到了美人的楚楚可憐,他趕忙安慰道:
“姐姐別擔心,今晚我定會幫你度過這場劫難,相信我好么?”
閉著自己金色的豎瞳,阿貍緩緩的點了點自己的頭,殤月這才轉身退出了陣法的邊緣,直接來到之前一直坐著的巖石旁,盤膝坐在了那里閉目養神。
卉卉這時也趕忙走過來,在殤月身邊蹲下自己的身形,先是滿眼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姐妹阿貍,然后才小聲問道:
“殤月,阿貍的事情麻煩么?”
仔細的想了想,殤月笑著回道:“不麻煩,今晚她的事情其實很簡單,不過我奇怪的是,她之前不一直是人的形態么?怎么突然變成了一只狐貍。”
撓了撓自己的頭發,仔細的思考了一番后,卉卉才解釋道:“她應該是返祖了,徹底褪去了她體內人的基因,變成了純正的瓦斯塔霞瑞,也就是純血的妖精。”
聽到了卉卉解釋,殤月仔細一想,頓時明白了,勾陳聚靈陣將天地精氣聚集過來,將身為瓦斯塔亞人的阿貍體內的人類基因徹底改造成了她的先祖,瓦斯塔霞瑞的基因。
而她現在的情況,就是瓦斯塔霞瑞向著更高生命層次進化的最后關頭,只要今晚將她靈魂寶珠內的人類靈魂解決,就算是完成了進化的最后一道坎了。
理解了其中的關節,殤月點點頭對卉卉說道:“嗯,我知道了。”
看著再次閉上雙眼的殤月,卉卉想起他是睡一半被自己叫起來的,趕忙問道:“你晚上還要幫阿貍,要不要回去再休息一會,太陽落山的時候,我會再去叫你的。”
沒有睜開雙眼,殤月直接說道:“不用了,我在這里修煉一陣,等太陽落山之后,我會第一時間幫她的。”
見殤月再次入定,卉卉也不再勸說,起身站在男孩的身邊,一言不發的看著遠處的阿貍,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冬天的太陽落山很快,過了正午之后,氣溫正在以自身能明顯感覺到的速度下降,最終只過了幾個小時后,天色就徹底暗淡了下來。
度過了寒夜前的黑暗,第一縷月亮從遠方的海面下升起,殤月突然睜開,起身來到了斷崖的邊緣。
“滿月么?”殤月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一輪玉盤大的圓月正慢慢的,掙脫海面的束縛,緩緩的向著高空挪去。
卉卉不知何時來到了殤月的身邊,低頭看著身邊的男孩,眼中突然升起一抹擔憂問道:“滿月怎么了?是不是不太好?”
嘆息了一聲,殤月目光沒有任何轉動,仍舊盯著正在升起的圓月解釋道:
“滿月是極陰的代表,一切陰屬性的東西,在這一天都會達到一個鼎盛的狀態,你們妖族如是,對于鬼混來說更如是。”
話音落下,圓月的最后一縷也終于掙脫了海面,兩人身后的阿貍,此刻雖然仰著頭卻突然不安了起來。
兩只撐著上半身的爪子,突然將她藏在肉墊里的尖爪漏了出來,并且不停的撓著腳下的巖石,發出了“咔咔”的刺耳響聲。
猛然回頭,殤月的雙眼突然迸射出一抹嚴肅,他快速的來到了阿貍的身前,在聚靈陣的邊緣猛然停住,盤膝坐在地面上。
此刻阿貍頭頂的靈魂寶珠突然開始顫抖,里面的人臉也變得更加清晰,人臉的雙眼中透露出了猩紅的光芒,似乎隨時都可能突破寶珠殺死他們面前的一切生物。
猛然回頭殤月對卉卉說道:“如果阿貍一會想要跑出法陣,不管你用什么辦法,都要讓她在里面呆住。”
“否則一旦沖出法陣,那么她沒有大量的月之精華支持,會導致陰陽失衡,體內陽極之氣過剩,會被活活燒死的。”
見男孩語氣充滿了嚴肅,卉下意識的點點頭,并擺出嚴陣以待的姿態,隨時準備應付突發情況。
見女人做好了準備,殤月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在心中默念凈心神咒。
待心靈達到空明的狀態,殤月大聲念起了之前在葬天谷時所念的太上救苦經,他準備以自己的僅有的法力,來超度阿貍以前所吞噬的人類靈魂。
運氣丹田里的先天之炁,順著肺經一路向上,用聲帶的震顫將先天之炁以太上救苦經的頻率震開。
而這一刻靈魂寶珠里的人類冤魂的戾氣也達到了最為強烈的時刻,眨眼間沖破了寶珠的束縛,在勾陳聚靈陣中瘋狂的肆虐起來。
霎時間可怖的陰魂在漫天飛舞,因為在聚靈陣內的緣故,天地精氣對于這些亡魂而言,也是大補之物。
不過就算如此,他們在出來的第一時間,將他們紛紛將目光轉向了正蹲在那里,仰天望月的阿貍。
這些人類的冤魂都是死于阿貍之手,如今他們見到了殺死自己的仇人,在月之精氣的滋養下,恐怖的戾氣從他們的“體內”肆虐而出。
猩紅的雙眼透露著無限的怨念,比狼群夜里長嚎還要恐怖的鬼哭之聲,讓一直蹲在那里的阿貍,在眼中透露出了無比的懼怕。
一雙撐著自己上身的前爪不安的爪著腳下的巖石,在殤月后面的卉卉這時看到不安的姐妹,也準備隨時動手,將她固定在那里。
“...罪人實可哀,我今說妙經。...天堂享大福,地獄苦無聲。...上登朱陵府,下入開光門。...不迷亦不荒,無我亦無明。朗誦罪福句,萬遍心垢清。”
當經文再次從殤月的口中郎朗而出之際,眼中帶著猩紅之色的冤魂們突然一滯,他們似乎想起了靈魂深處的某些東西,一時之間甚至還能看出他們朦朧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
緊接著這些安靜下來的亡魂,似乎感受到了音律中充滿了一絲特殊的力量,這種特殊的力量讓他們的僅存的“心”逐漸變得安詳。
最終他們在這種特殊力量的洗禮下,忘卻了自己死亡時心中所攜帶的怨念,他們的意識逐漸消散于這片天地,而靈魂中那縷特殊的氣息,卻再次緩緩的回到了阿貍的寶珠中。
但這也只是殤月將第一批的十幾個冤魂度化,還遠遠沒有結束的時候,隨著更多的亡魂從靈魂寶珠之中噴涌而出,霎時間勾陳聚靈陣之內仿佛突然升起了一抹黑霧,除了能看到阿貍巨大身影所顯現出的一抹白色,其他之處解釋漆黑一片。
越來越多的亡魂掙脫了束縛,殤月知道自己不拼命不行了,若是讓亡魂們打擾處在蛻變最后階段的阿貍,導致她氣息紊亂,那就真有可能讓阿貍隨時被體內的陽氣給活活燒死了。
索性閉上自己的雙眼,殤月扯起嗓子直接將太上救苦經喊了出來,他這樣做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加大音量。
殤月現在誦經時是要用體內先天之炁加持的,加大音量的同時,也就是加快了先天之炁的消耗。
若是以現在這種速度消耗炁的話,殤月最多只能堅持三個小時左右,而那些亡魂還在不停的從寶珠里竄出,殤月很懷疑自己三個小時之內,能不能將他們都度化了。
而在法陣中的阿貍,也被這鋪天蓋地的亡魂嚇的膽戰心驚,看著他們的那猙獰的面容,她甚至能在這一刻回憶起,自己當初吸食這些人類靈魂時,他們臉上所遺留的那痛苦的面容。
這些不好的回憶折磨著阿貍的內心,野獸的本能驅使著她想要快速的逃離這里,不過就在她剛要動的時候,身下的巖石中,一根根植物的根莖突然拔地而起,瞬間將他困了個嚴嚴實實,牢牢地固定在法陣的中央。
“阿貍,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塵垢不沾,俗像不染。虛空甯(ning)宓(fu),渾然無物。......!”
“冰心訣?她居然看過風云?”正在念經的殤月突然聽到身旁傳來的聲音,睜開雙眼挑眉看了一下身旁的卉卉。
此刻的她已經將顯出了自己妖精的形態,十根手指化作一條條翠綠色的花莖,直接扎入兩人身下的巖石,穿過法陣將阿貍牢牢固定在那里。
光滑平坦的后背上,長出一朵巨大的銀白色的花朵,在月光的照耀下,一簇簇銀色的“星輝”從花心處飄散。
隨著她大聲念誦著出冰心訣,無論是殤月和阿貍,都能感受到一種祥和凝神的力量,源自于心底緩緩而升。
卉卉念的并不是很順暢,雖然中間需要停頓一下去,好在記憶中回想出下一句是什么,不過這也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聽到了冰心訣的阿貍,似乎也從驚恐中勉強鎮定下來。
雖然眼中仍然流露出一絲不安,但也卻能安靜的蹲在法陣中,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往外面跑。
“這波暫時穩住了!”殤月心底不由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