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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李淵造訪

  長孫無忌也點點頭,咬牙切齒說:“投鼠忌器!高昌雖然該滅,可是如果不能解決西突厥和吐谷渾的威脅,咱們也沒辦法下手。肆葉護確實可惡,竟然明著給高昌站臺。而高昌王麴文泰,也不知所謂,為了換得西突厥的歡心,竟敢輕辱我大唐!”

  說起這件事,李世民也是頭疼不已。高麗,高昌,都是因為自身的特殊環境,才敢直面大唐的威脅。就像高昌身在三國夾縫中一樣,高麗,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東北各個國家的先鋒。只要大唐對高麗發兵,那么響應的將不僅僅是一個兩個。跟這么多的敵人對戰,就算是隋朝的幾十萬大軍,也無可奈何。

  沒錯,隋朝號稱百萬大軍,但是實際上進攻高麗的,只有二三十萬的兵力。遼東的苦寒、漫長的補給線、各種因素結合起來,導致高麗就像鋼鐵一般的堅硬,難以攻下。

  隋朝幾十萬大軍都是如此,更不要說大唐了。畢竟,大唐接下來的,可是一團糟。

  “高昌必須攻取了,想要打開西域經商的門戶,就必須拿下高昌。況且,高昌敢輕辱大唐,就必須承受惡果!明年,明年就進攻!”

  李世民此言一出,不僅是杜如晦,連長孫無忌也驚呼起來:“陛下不可啊!對高昌動手,勢必會引來吐谷渾和西突厥的反擊,一旦西北戰敗,對我大唐聲威的打擊才是巨大無比的。到那時,恐怕東突厥之戰打下來的威風,將會消耗殆盡!”

  李世民笑道:“不會的,吐谷渾和西突厥只會做壁上觀,不敢真的做什么的。因為他們不敢!或許你們不清楚,此時此刻,太子的親率已經出發,去高麗邊境示威了。”

  不清楚火藥武器的杜如晦焦急道:“這不是胡鬧嗎?張儉在遼東多年,也只是鞏固戰線,很難寸進,兩萬兵力都做不到的事情,兩千人能起什么作用?陛下,微臣不在,兵部沒有權力準許親率出動!”

  涉及到自己的職權范圍,杜如晦可以寸步不讓,這一點,不會因為要面對的是誰而改變。

  李世民微微一笑:“簽署過境文書的是趙子安,作為兵部左侍郎,他有這個職能,而且克明你要清楚,親率不歸兵部統轄,他們的出動,太子一個人就能決定,兵部,不過是開出一張準許經過州府的文書而已。”

  “可是這樣,還是不行啊!親率此行,不是去送死嗎?房玄齡就在長安,為何他會準許太子如此胡來?不行,陛下,得趕緊下旨攔截啊!”

  見杜如晦都急得站起來了,李世民趕緊說:“好了好了,這么急干嘛?如果親率是去送死的,朕自然會制止,其實事實是,親率此行,只是宣示自身的武力。你們不知道,道士只會拿著各種東西煉丹,而太子,卻在這個過程中發現了一種新的武器。嗯,叫做火藥,不過這東西到底是什么,百騎司卻管控的很嚴格,就連給朕的密奏中都沒寫。

  不過,從實驗的效果來看,這東西比起八牛弩來還要恐怖。親率這一次出去,就是帶上了這樣的武器,準備凌虐一遍高麗的邊城,逼迫他們老實的交出前朝將士的遺骸。同時,這次的出行,也是對周邊眾國的一次威懾。有這樣的威懾在,西突厥和吐谷渾,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聽了皇帝的話,杜如晦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氣,重新坐下。

  岐州刺史周遠山,一直都在當木頭人,不過,聽到這里,他還是忍不住說:“陛下,微臣有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不得不說!”

  大逆不道的話?

  李世民收起輕浮的心態,正色道:“有什么話,周愛卿不妨直說,朕聽得進去。”

  皇帝做了保證,周遠山才直起身說:“陛下,過于強大的力量,很容易招來禍患。戰國時期就是如此,一國強,則多國聯合對抗。而招來眾多敵人的國家,也會逐漸衰弱下去。將這個道理放到我大唐和周邊國家的身上,同樣很有道理。領先一步是為威懾,領先太多,很容易會招來聯合對抗。就算是我大唐,恐怕也頂不住多國聯合吧!

  雖然下官不知道太子殿下弄出來的是什么武器,但是從超越八牛弩來看,很可能已經是領先周圍人兩步,甚至三步了,微臣所說的情況很有可能出現。陛下,微臣的話說完了,請陛下懲處!”

  說完,周遠山就拜服于地。

  “愛卿沒有過錯,忠言逆耳,朕從來不會處罰直言進諫的忠臣,無忌,扶他起來。”李世民嘆了一口氣,就吩咐長孫無忌扶起周遠山來。

  周遠山的話說的沒有一點過錯,大唐之所以能夠在這片土地上,在群搶環伺之下依舊堅挺,就是因為所有人都清楚,大唐就算再強大,也強大不到跟所有人對抗的程度。當個人的能力超越全體的總和后,統治和支配就無可避免。現在的大唐雖然是君主國,皇帝也獲得了“天可汗”的稱號,可是,這只是華而不實而已。

  天可汗,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這一點,李世民自己清楚,吐谷渾、薛延陀、突厥、高麗、高昌、倭國、新羅、百濟、庫莫奚、室韋、靺鞨....

  都清楚。

  等周遠山坐起來后,李世民才說:“周愛卿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啊,朕還是覺得,力量,還是必須持有的。大唐在百戰中立國,自然知曉武力是如何的重要。無忌,你說說,在這樣的力量面前,咱們是選擇接受還是放棄?”

  長孫無忌拱手說:“自然是接受,陛下,周刺史說的只是領先別人一兩步才會出現的事情,當這個領先足以讓他們絕望的時候,就是另一副場景了。”

  杜如晦也說:“輔機說得對,我也這么看,既然如此,太子無心之下鼓搗出來的東西,應當發揚光大才是!”

  見長孫無忌和杜如晦都這么說,李世民就笑了:“既如此,休息三日后,咱們就回長安吧!朕也想看看,這樣的武器,如何擔得上‘開山裂石’的形容!”

  見皇帝要走了,周遠山立刻收起堅毅的表情,笑道:“既然陛下不想再多待,微臣自然不能阻攔,不過過兩天就是岐州百姓例行的廟會,因為陛下在,這一次的廟會將會格外熱鬧,不如廟會結束后,陛下再走?”

  李世民自然笑著答應了下來,匆匆而回,確實不是他的本意。重回皇宮這座牢籠之前,還是多放松身心為好啊!

  談話結束,長孫無忌等人起身返回自己的住所,皇帝則來到了行宮后殿。

  在這里,長孫正拿著一個糖人逗李治和城陽,見皇帝來了,就糖人給了李治,起身服侍皇帝更衣。

  脫掉外衣,李世民坐在椅子上,長舒一口氣才對長孫說:“朕本想在岐州停留一個月再回去的,可是現如今不得不回去了啊。朕離開長安才不過一個月,你看看承乾給朕生出了多少事兒。唐儉送信,說吐蕃大相祿東贊就附國的事情,等著朕回去商議。趙子安來信,說親率已經出發,并且受軍器監所托,請求朕趁早任命新的少監。

  百騎司也來信,請求朕給火藥好好安排一下,這等重要的事情,就是百騎司統領都不敢擅專。還有啊,因為火藥武器工坊的事情,他把青雀手下的一群人都抓了,就連張曉,也被拿住,對于承乾的問詰啞口無言,等著朕回去發落。除此以外還有很多,說真的,朕都沒想到承乾這么能干啊。”

  雖然這么說,可是李世民還是笑得開心。這次考驗太子的能力雖然只是附帶的,甚至于,他都準備好了幫兒子擦屁股,可誰成想,太子不僅做的很好,還好的過了頭。單單禁伐令和禁牧令,就讓所有的朝臣信服。雖然好多時候做事情還很孩子氣,但是,所有的事情無一不表明他已經做好了繼承帝國的準備。

  對于朝政,長孫照常是不會發問的,可是提到李泰,她還是焦急道:“承乾把青雀手下的人抓了?好好的干嘛抓人啊,他們哥倆一直以來不是挺好的嗎?”

  說起這個,李世民就有點不好意思:“其實啊,張曉這個人是朕故意安排到青雀身邊的。張曉這個人有很強的功利心,有他在,總會裹挾著青雀作些什么。芙蓉園的事情就是之一,朕很想看看青雀是不是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也想看看承乾是不是真的愿意和青雀好好相處。結果,這一次,承乾毫不猶豫的拿下了張曉等人,青雀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給朕來信要朕給他派新的長史屬官,他對承乾做的事情,沒有一點的抗拒。”

  長孫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拍了皇帝一下:“您啊,就是不安生,本來兩人平安無事,您非要生出一些禍端來。幸好承乾和青雀都沒有不好的想法,不然看您怎么收場!”

  說完,長孫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起身在柜子里掏出一封信說:“陛下,這是內務府送來的信,妾身離開長安之前,本想著將內務府交給承乾管理,結果怕承乾承受不來,就沒這么做。可是,咱們離開不久后,內務府就收到了承乾的命令,說是要內務府準備足夠的銀錢,他準備要開設一個什么銀行的東西。”

  接過皇后遞來的信,李世民看了一遍,想了一會兒后才說:“給內務府下令,讓他們聽從承乾的指揮吧。財貨一道上,聽承乾的準沒錯。就他提出放開勛貴不得經商的禁令,現在已經看出結果了。咱們從長安而來,這一路上總能遇見商隊,以往,可沒有這么多走西域的商隊。今年的商稅收入不用看,朕也知道不會少。只要計劃真的順利,恐怕各地賦稅重啟不了多少年,就會徹底消失了。對于承乾,咱們還是低估了,他跟朕一樣,都是不甘于守成,想要開拓的性子。”

  說到這個,長孫笑了:“承乾是您的兒子,像您不是正常的嗎?”

  李世民嘿嘿一笑,就回到了床上,鉆進被窩后,就朝著長孫眨了眨眼睛。

  長孫暗笑,吩咐紫燕將城陽和李治都帶出去。

  正在吃糖人的李治很是迷惑,沒到岐州的時候,雖然在馬車上,可是自己還是跟父皇母后一起睡的,怎么到了這里后,自己就總要自己睡了?

  荒唐到了半夜,李世民依舊亢奮的睡不著,倚靠在床邊看書。這在以往,是難以想象的事情,哪怕再亢奮,他都要強迫自己睡著,因為第二天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上早朝。可是在岐州就沒有這個顧慮了,因為就算他臥床一整天不起,也不會有一個姓魏的直驅后宮面圣進諫。

  感受到皇后均勻的呼吸聲,李世民收起書本,吩咐宮女熄滅了燈火。

  也不知道承乾現在在干什么啊....

  “阿嚏!”

  書桌邊的李承乾,打了一個大噴嚏,面前的蠟燭差點熄滅。

  看了一眼角落里自飲自樂的某人,無奈道:“皇爺爺,您到東宮來沒什么,可是您留宿在這里就是問題了。當初您被噩夢所困,留在東宮是情不得已,現在您又不做噩夢,干嘛留這兒不走了?”

  沒錯,如今坐在他書房里喝酒的,就是太上皇李淵。

  短短的幾年時間,李淵就垮了,精氣神跟以前帶著他找韭菜的時候根本沒法相比。哪怕是龍袍都兜不住他的大肚皮,頭發也全都花白了。

  喝了一口酒,李淵擺擺手說:“看看,這就急著趕朕走了,跟你爹一樣不孝。你又沒有成婚,朕留宿東宮怎么了?還是說,你小子雖然沒成婚,卻已經有了暖被窩的?既然這樣,那朕直接就走。”

  李承乾痛苦的捂住了頭,在這為老不尊的家伙面前,他實在是斗不過。

  自從退位以后,酒色這方面,李淵算是徹底放開了猛造,短短的幾年時間,就給自己添了二十幾個姑姑叔叔,估計過幾年還能再添十幾個。

  趕不走就趕不走吧,反正明面上,他這個當孫子的,還是斗不過爺爺。太上皇嘛,比太子還高兩級,皇帝不在京城,基本上沒人能制住他。自從東突厥覆滅后的酒宴上,李淵出現,跟兒子一起載歌載舞后,倆人的關系就緩和了很多,演變到現在,就算是李淵離開大安宮來到東宮,也只是有護衛跟隨,卻沒人拒絕。

  硬著頭皮把最后幾個奏折處理完了以后,李承乾才走到李淵身邊說:“皇爺爺,您這樣只喝酒,對身體造成的損害是很大的,不如孫兒讓廚房給您做幾樣下酒菜,咱們爺孫倆一起喝點如何?”

  見李承乾主動要求一起喝酒,李淵哈哈大笑:“好好好,還算你有點孝心,你年紀小,朕就不逼你喝這烈酒了,你喝葡萄酒就好。”

  隨著李承乾的命令,沒多久張赟就送來了一桌子的下酒菜,好多都是涼拌菜,不過也有幾樣硬菜。

  互相干了幾杯后,加上疲倦,李承乾就有點不勝酒力,犯暈乎了。

  李淵吃了一個肉丸子,笑著說:“怎么,這就承受不住了?不過也是,朝廷大事,都壓在你身上,也是難為你了。你現在只有十三歲,處理這些還是有些費力啊。”

  李承乾擺了擺手,含糊不清的說:“您呢,要是心疼孫子,就干脆多來東宮,幫著孫兒處理一些奏折,只要沒人說出去,誰還知道這是出于太上皇的手筆?”

  李淵嘿嘿笑道:“不干,朕好不容易退出來了,你還想著把朕繞進去?不過天下大事,也就那幾樣,萬變不離其宗,處理的久了,總能找到一點方法的。處理慣了,就沒那么費勁了。”

  李承乾點點頭,卻不贊同李淵的說法。莫說一個國家,就是一個家庭的事情,都很難找出規律來,或許一段時間里,國事是不變的,但是只要時間推移,怎么可能會萬變不離其宗。

  就像現在的奏折,好多都是上報朝廷,說是地方準備開礦、修路維持商道,甚至是上報地方商業情況的。這樣的奏折,在武德年間,可不會收到吧!

  再說....

  警惕的看著李淵,他總覺得老混蛋這次來是另有目的,但是一直不說。

  看樣子,得給他一點助攻了。

  一杯杯的敬酒下去,沒一會兒,李承乾就主動趴在桌子上,含糊不清的說:“皇爺爺,我不行了,您要喝就繼續,嗝兒,孫兒再喝就要耽誤明天的早朝了。”

  見李承乾說話已經含糊不清了,李淵才長嘆一聲說:“承乾啊,朕問你,你覺得朕的孩子們,該封王、封公主號嗎?”

  聽到這句話,裝醉的李承乾差點跳起來。

  這樣的問題,問我干啥子?我是太子,又不是皇帝,封王和封公主號,是皇帝的事兒才對啊!

  不過轉念一想,就明白是為什么了。

  原來如此,直到現在,他才開始真正的關心起自己的孩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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