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穎達說完,三人都不愿意再多說什么。
有這樣的太子在,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天才和瘋子從來都只有一步之隔,要是太子能夠好好的,那么大唐的興盛可以預期。而若是太子走錯了路,那么導致的后果將會比三五個暴君結合起來還要可怕。
“兩位,這次魏征欠二位一次,下次休沐的時候,就由老夫做東,再游船泛舟如何?”
能讓窮困的魏征請客,房玄齡和孔穎達也覺得值了,互相拱手施禮后,就回了家。
萬籟俱寂的夜晚,好多人都已經睡下,但東宮的書房里,李承乾卻睡不著。
重新整頓的火藥武器工坊已經開始了大規模的生產,至少,親率的武器基數已經達到了。
這一次,親率每人將會有一個箭囊,足足二十枝火藥箭,這樣的箭矢在面對鐵甲的時候綿軟無力,但是對缺少鐵甲的異族人而言,一樣有不俗的殺傷力。二十個巴掌大的鐵皮手雷,和鏈扣一起掛在身上,這些,還只是個人的配置而已。
全軍兩千人,一共配備了兩具改進版的八牛弩,以犧牲體積為代價,換來的是八牛弩的便攜,六人六馬,只要騎術不丟人,還是能用繩索平穩的運輸的。兩個柜子大的鐵皮箱子塞滿了火藥,其爆炸的威力簡直讓人不敢想象。粗略估計,炸塌一個城門還是絕對沒問題的。
配備了這樣的武器,親率就算打不過,跑起來也沒人敢追,敢追的話會被凌虐致死。
既然武器的配置已經達標,那么也是時候發兵了。
七月中旬發兵,等隊伍抵達高麗邊境的時候,怎么也是寒冬了。如果是別的軍隊這么干,單單遼東的苦寒就會損兵折將。但是親率的話,因為有足夠的御寒衣物,和取暖的經驗,怎么也不會出問題。
翻來覆去斷斷續續的一整晚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等到上完早朝以后就來到了渭水兵營。
現在的親率兵營離學院更遠了,因為要練習火藥武器使用的原因只能選擇沒有人煙的地方。
太子的到來,讓于泰等人眉開眼笑咧著嘴列隊迎接。
才下馬車李承乾就笑著對于泰等人說:“知道你們等著呢,所以孤今天就直接過來了。既然你們已經熟悉了火藥武器的特質,那么明天就出發吧。此次出去,切記不能戀戰告訴你們折損如果超過兩成,回來以后你們就全部受罰!說到底這次出戰,首要目的是為了展現火藥武器的威力,教育教育高麗人只是次要的。”
(再說一遍,《舊唐書》中房玄齡就是稱高句麗為高麗,說了不知道幾遍怎么還有人糾纏這個問題??)
于泰嘿嘿笑道:“我等能首先使用這等神器還是托了殿下的福氣。有這神器在,再加上不愁衣物我們要是不拿出點戰績來,如何報答殿下的厚愛?”
于泰剛說完竄天猴等人就興奮的嘿嘿起來。高昌產的棉花在長安可是天價可是殿下不僅給他們準備了御寒的棉衣棉褲棉鞋,還賞賜了好多給他們的家里。雖然賞賜的那些只夠家人做一件薄薄的棉衣,可這也免得他們掏衣服里的棉花勻給家人了。
巡視了一邊倉庫,確定防寒的物資都足夠后,李承乾才說:“明日就會有人把武器運給你們,并全程隨軍。切記,每個人的武器數量都是有記錄的,要是誰丟了,且沒有用在戰斗中,就會攤責任。這次出戰,檢驗武器威力也是重點,所以才會有大量的百騎司成員跟隨。百騎司是個什么地方,用不著孤跟你們說吧,閑著沒事兒別搭理他們。”
鐵錘等人點點頭,就算生性如同野豬的劉莽,也不敢惹百騎司的人。
將兵部的文書交給于泰后,李承乾就離開了軍營。
雖然很想親自帶著親率奔赴高麗邊境,可是,也只是想想而已。皇帝老爹不在,他就是長安城里最重要的人之一,就算皇帝老爹在家,有草原的前車之鑒,他恐怕也沒有出戰的機會了。
離開軍營,經過學院,特意到李綱的墓地上了香后,李承乾就進了醫學分院。
現在的醫學分院名義上雖然是貞觀學員的附屬,但實際上這里是孫思邈的一言堂。東宮每個月都會往醫學院補足資金,道門以袁天罡為首的一些人,也會往這里送錢。在不愁資金的情況下,孫思邈毫不猶豫的發信天下,召集了大批的牛鬼蛇神,要的就是整合天下所有的偏方醫方,實驗后再整合成一本靠譜的醫書。
看到老孫的時候,他正在書房里寫草稿,認真的記錄實驗的結果,藥性的分析,如今,一樣的草稿,他已經足足積累了一箱子。
看到李承乾進來,孫思邈微微一笑,說:“少見啊,今天你竟然有空來看老道。”
隨便找個凳子坐下,李承乾笑著說:“剛剛敲門了,看你沒反應,就自作主張的進來了。老孫,你自己就是醫生,怎么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呢?這樣廢寢忘食的工作,小心先把自己累垮。”
說這話的原因就是老孫的桌子上放著已經涼了的飯菜,身上還有很濃郁的膏藥味。
孫思邈嘆了一口氣,見弟子又送進來新的飯菜了,就放下筆,吃起飯來。
邊吃著,邊說:“老道我畢生所愿就是攻克各種疑難雜癥,此其一,其二就是整理天下醫書,去糟粕,存精華。殿下或許不知道,民間的醫生,好多時候用的都是偏方,根本沒有醫術道理可言。說句不好聽的話,有可能這樣的方子,會把一個沒多大病癥的人生生治死。民眾無知,好多時候還對真正的兇手感恩戴德,這不行啊。醫術應該被嚴格的規矩束縛起來,否則誰知道會發展成什么樣子。”
李承乾點點頭,的確如此啊,民間的偏方真的能害死人,既然老孫有這樣的想法,應該支持。
“既然道長有這樣的想法,孤自然要支持。不如這樣如何?以后行醫的人,必須從朝廷拿到行醫許可證,才能診治病人,否則就是違法。”
身在古代,好多事情照搬現代的規章制度,會有奇效。行醫許可證這件事上,李承乾簡直都要佩服死自己了。
孫思邈卻搖頭說:“不行啊,你要這么搞,好多行腳醫生的診治從明面上改成私下里,才是最可怕的。本來醫生就少,這么一搞,還有人敢行醫嗎?所以啊,這個提議很好,但是卻不能急,什么時候老道的醫學院培養出足夠的弟子,再推行不遲。”
“這樣啊....”
李承乾也只能放棄了,就像老道說的那樣,這件事,或許還真的急不得。
吃完飯,孫思邈就拿出一個診脈用的小枕頭,示意李承乾把手伸出來。
這是兩個人每次見面都要經歷的程序,雖然李承乾覺得自己身體倍兒棒,可是拗不過老孫。
診了脈,再檢查了腿,孫思邈才說:“你的身體不錯,腿這里雖然沒有真正長好,但是估計到了晚年,才會出點問題。肝火有點旺盛,控制好情緒,不要隨便發怒。要知道,你們李家人一般都有風疾,到你這里也跑不掉,現在年輕,就更應該注意一點。”
雖然很想修身養性,可是現在在監國,想要不生氣還真的挺難的。
從老孫這里出來,看看日頭,李承乾就決定去學院混一頓午飯,然后跟楊老先生討論一下學生的問題。
李綱走了以后,楊度就變成了學院的祭酒。兩位老先生都是一樣的性情,不在乎自己得利多少,只想著完成自己的夙愿,讓天下人都有識字得教的機會。
“楊先生,這次大考究竟什么時候開始,小子還真的不知情,如今父皇不在長安,這件事兒,我也不敢瞎管。不過把這些學子放出去,當勞力一樣的使喚,滿大唐的亂竄,是有好處的。您如果接觸了朝廷的政務就會發現,那些通州大邑的官員,好多都是仰仗功勛,或者家族的庇護才得到權力的。
而一些偏遠的地區,朝廷更多時候是在地方選擇賢良,委任官職。這樣一來,差距就出來了。一樣的政令,偏遠地區的官員就知道變通一下,甚至上奏反駁一下,而豪門出身的官員,只會照著施行,哪怕會搞得民怨載道。
發生了一樣的事情,偏遠地區的官員就知道該怎么應對,上奏的折子還沒出去,就已經組織人手處理了。而那些豪門官員,只會等著朝廷的批復下來,才會跟木頭人一樣行動。要是什么事情都要朝廷做主的話,還要他們干什么!”
楊度喝了一口茶,捋著胡子笑道:“看樣子你這段時間的監國很不如意啊,可是小子,你看問題的方式還是有些片面。誰告訴你通州大邑的官員,是木頭人的?他敢自作主張嗎?大唐的要地官員,最忌諱的就是自作主張,小事情還好說的,大事情要是敢胡來,嘖嘖,可是會被扣上謀反的帽子,謀反是一個什么樣的罪名,用不著老夫跟你說吧?
再說,誰告訴你地方選擇的委任的賢良,就一定是合適的官員了?愚昧是他們的通病,別看小事情上他們能處理的妥妥當當,其實這只是因為他們是本地人。不信你看看吏部的考評,這樣的官員最多都只會是中平,在任的時候不會犯大錯,但是同時,也不會有太明顯的建樹。
說起來這也是無奈之舉,對于世家豪門的忌憚,不論哪個朝代都是一樣的。可是除了豪門,朝廷又沒地方選擇人才。貞觀學院的出現,才是打破這個僵局的神來一筆。小子,想要得到好官,就好好培養學院的弟子,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案。”
又喝了一口茶,示意目瞪口呆的李承乾繼續吃,楊度繼續說:“司農寺的于躍來跟老夫談過,他說想要在學院創立一個農學分院,召集的都是真正想要在農事上做事的,省的像司農寺一樣,真正管事兒的人沒多少,大多都是虛職。老夫同意了,成立農學院很好啊,培育良種、改進耕種方式,也是功德無量的好事兒。”
聽到這里,李承乾放下筷子,說:“這件事兒您答應的對,我也覺得司農寺很邪門,您不知道,里面有官員甚至對播種車的販賣動了歪心思,厚著臉皮準備巧取豪奪,真是不知所謂。成立農學院也好,前段時間嶺南來了回信,說是馮盎已經帶一隊精兵南下,進入林邑等國尋找良種了,只要能帶回來,解決大唐的饑荒之憂談不上,但是讓餓肚子的人少一半還是沒問題的。”
聽到這個,楊度端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差點把杯子掉下來。
平復心情后才說:“這是好事兒,等種子回來,就由農學院培育吧。另外,這次學院的建設完成以后,你就不要往學院送錢了,學院初立,靠你建設是沒辦法的事情,可是現在規模已經很大了,自己也有了謀生的手段,你就該收手了。”
李承乾點頭,并沒有什么“過河拆橋”的感覺。事實上這件事也是他和李綱鄭重討論以后的結果。
學院若想保持初心,就必須跟皇家若即若離,可以接受皇家的贊助,也可以接受皇家的命令,一直把院長副院長的位置交給皇家人擔任也不是問題。但是,必須要把真正的權力,握在學院自己手里。否則,誰會知道以后的皇帝是不是合格?會不會把學院改得面目全非?
“既然您覺得差不多了,那我就徹底收手了,不過學院要是真的缺錢,您也別跟我客氣。學院興盛是您的愿望,是李師的愿望,同時也是我自己的愿望。”
楊度笑著點頭,然后從手里拿出一摞紙說:“老夫問過第一期的學生了,除了勛貴子弟以外,幾乎所有寒門子弟,都愿意開設學院的分院,或者留在學院當先生。等這批學子的分院開設成功,咱們學院也就能拜托教識字這一點,全心力的培養精英了。”
聽到這個消息,李承乾還是松了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所有的學生都盯著朝廷的大考,這樣的話,勢必會有好多學生落選、承受不住打擊。嚴格來說,這批的學生還不是他最滿意的,學院里的學習,更多是教授他們識字和典籍、還有后加的數算,對當官的幫助其實沒多大用處。不過期間一直持續的課外活動,還有這一次的行萬里路,對開闊眼界還是有幫助的。至少能讓他們合格。
真正出現自己想要的官員,得是學院徹底擺脫識字課程,專門教授精英以后。
吃完了飯,伸個懶腰,李承乾郁悶道:“楊先生,我得回宮處理政務了,現在才知道父皇的日子過的是多么的艱難,一想到以后自己也會這樣,郁悶啊。”
楊度笑道:“郁悶個什么,身在這樣的位置,可不就得替國家勞心勞力的,不然你以為天賦皇權是白得的?好了,既然你有事要做,老夫就不打擾你了。”
收起自己的調查問卷,楊度背著手溜達著離開了。
看了一眼食堂里邊吃飯邊看書的學子們,李承乾的心里火熱一片。這些,大部分都是學院擴張的最佳助力啊!
長安周邊的學堂開設完畢以后,就將是洛陽、襄陽、一直到全大唐都開設完成,那么就能實行義務教育的政策了。雖然這件事很可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難以辦到,可是前有轍,后人總能在正確的路上走下去,總能走到正確的終點。
跟胸懷大志的李承乾一樣,如今身在岐州的皇帝,也在思考著大唐的未來。或許沒有李承乾想的那么長遠,但是同樣有著積極的效果。
從長安到岐州,雖然只有很短的一段距離,可是已經足夠他看透好多東西了。
想要實現農無稅,那么商業就必須得到發展。如果只是內部的商業發展,那么跟緣木求魚沒什么區別,開拓跟外國的交易,是重中之重。
海洋上得事情既然交給了太子,他就不愿意再插手。但是陸地上的事情,他必須得過問。
“絲綢之路,自古以來就是咱們中原對外經商的黃金之路。但是自漢末以來,咱們沉迷于內斗,已經讓這條黃金之路凋零了不知道多久。商人中不乏勇敢果決者,但是高昌的存在,就如同一張饕餮巨口,影響了絲綢之路。所以,想要讓絲綢之路重新繁榮,高昌,勢必需要攻克下來。”
岐州的行宮里,雖然只有杜如晦、岐州刺史、長孫無忌等少數官員,可是氣氛依舊很嚴肅,如同朝會一般。
杜如晦起身拱手說:“陛下,高昌確實可惡,可是其身在西突厥、吐谷渾和我大唐三方的夾縫下,任何一方妄動,其余兩方也不會坐視不理。高昌確實不夠咱們三方任何一方一勺燴的,可是一樣的,咱們大唐也沒辦法同時抵抗吐谷渾和西突厥的聯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