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這筆錢的時候,林義還在自我暗示,華哥的十萬又得拖一拖了,嗯,回去絕對不向關平主動問起華哥兩人的去向。
我假裝不知道,唉,沒錢的林義感覺自己有點“沒良心”。
再次踏上回邵市的火車,看著越來越遠的深城,林義突然想到了自己未來的競爭對手:再過十個月,胡同學會用借來的錢成立愛多了。
而自己的步步高電子,幾次的投入加起來,是人家的好多倍了,沒理由擔心。
不過想到胡同學,林義就會心一笑,人家一個初中生剛成立公司的時候,到港城c—cube分部,蹲了三天才買到三片芯片。
而且價格是遠遠高于市場的1000多港幣,人家老外直接把他當鄉巴佬打發掉的,因為覺得他在公司門口有點影響形象。
不過很多傳奇就是這樣,前后對比差異化巨大才叫傳奇。
第一次不理人家,幾次后請人家吃飯。最后不僅是總統套房和私人飛機相請,還陪著喝紅酒外加高爾夫。
就算高爾夫打的一竅不通,別人還要叼著雪茄、戴著遮陽帽為他拍手叫好。
人生際遇可見一斑。
不過林義沒想過成為胡同學這樣,短時間成名快,掙得多;卻牢獄之災來得也更快。
掙錢還是低調好,別把自己名字天天刷在報紙上和電視里,人家不找你找誰呀。
嗯,想多了,扯遠了。看了眼旁邊的蔣華,林義靠著座椅聽著吳景秀在給一群忽悠來的技術工打雞血,灌心靈雞湯。
閑得無聊聽了會,林義就是覺得這年頭的人相對太純樸了,在幾個票子和心靈雞湯的誘惑下,感覺吳景秀都快成了他們的信仰。
實在聽不下去了,感覺這女人天生就不是正路子的人。
歪著頭,慢慢地收了眼皮,睡了。
94年的雪,和記憶里的一樣,一直在巴巴地下。
感覺老天對這人世間有著憤怒一樣,不傾泄個幾月,就不能平了心里的這股子火氣。
不過林義卻是喜歡下雪的,因為他覺得雪天和雨天一樣,寧靜幽遠,特別美。
記得小時候,林義每次見到雨雪天就歡喜一翻。
次數多了,為此還被爺爺奶奶小揍了頓。說這小猴子從小就是個自私的懶貨,為了不干活、自個舒服,天天盼著打雷下雨,不顧陽春莊稼死活了。
在沒過腳踝的雪地里溜達幾圈,武榮就說受不了了,要回去。
“你也是個貝貨。”回到屋里,看著恨不得把煤爐子抱著的武榮,不由翻個白眼,不想開空調了么。
“我感覺冬天還是烤火好,”換來的是武榮不聲不響的嗡氣。
林義盯了他會,本想說他沒良心,白眼狼。但仔細一想,貌似好多人都這樣,喜歡在感官里看到明火,感受到熱氣才覺得叫暖和。
“你這毛線衣穿了幾年了。”看著武榮像刺猬一樣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林義有點無語了,不是穿了四件衣服么,里衣,兩件毛線衣,還有個外衣,能不能不要這么夸張。
“我讀初二時穿的。”武榮掀開衣角,用手蜇摸著毛衣,感覺有點生硬,然后說,“以前感覺好有彈性,現在不保暖了。”
林義也伸過手感受了一番,開玩笑說:“你媽也是真有遠見,現在你穿都感覺還長了。”
這話鬧的,武榮的心病啊:“不是、不是說男子長到25么,我媽說,我舅舅23結婚生子了,都還串了一節。”
這是無聲的爭辯,林義不忍心打擊他,在記憶里,這哥們初中就這么高,那時候座位是最后。
現在還是這么高,座位卻快最前了,連鄒艷霞都快比他高了。
感受了下麻花豎紋的灰色毛衣,林義又掀開了衣角,對武榮里面這件五顏六色的毛衣更感興趣。
“紅色、白色、灰色、藍色、還有黃~色。”不顧武榮的反對,林義一個色一個色念叨,后來不由笑出了聲,打趣說:“看來你媽不疼你啊,這件毛衣都是剩料織的。”
對此,武榮干脆不理他,裝模作樣又開始看書。
“得了,你都還有毛線衣穿呢。”看他這個得吧樣子,林義突然有些意興闌珊,直到感覺武榮有些不好意,想安慰自己又不知怎么開口時,才轉過話題:“鄒艷霞呢,今天怎么沒過來。”
一般周末,鄒艷霞都會來一起玩的,突然少個人,愣是感覺不習慣。當然最主要的是餓了,想打個牙祭,都沒人做飯。
“去米珈家里了。”武榮終于找到了開口點,頓時感覺氣順了不少。
“你怎么不去?”林義由于有事,一下課就跑了,沒成想后來武榮孤孤單單一個人過來了。
“人家沒邀請,我怎么好去。”說著,在林義的嘖嘖聲中,臉紅的低下了頭。
看著縮成一團的武榮又緊湊了些,林義突然也覺得冷了。他自己覺得這是心里原因,也覺得可能是某種情緒在作怪。
望著窗外又開始飄雪的世界,林義用手推了推旁邊的人說,“別看了,陪我去買件衣服,順便吃個飯。”
在有些刺骨的寒潮里,冒著小雪,兩人傘也不打,一溜煙在雪地里蹦噠,從這個店跑到那個店,在推推拿拿中,情緒又開始好轉。
不過連續軸了好幾個地方,林義都沒找到稱心的羽絨服。
每次試穿一件,店員和武榮都說好看,但林義卻感覺不得勁,顏色、款式太丑了。
后來幫武榮都買了兩件,幫鄒艷霞也捎了一件,自己卻還沒找到如意的。
“還看前面最后一家,沒了就去吃飯,凍死算了。”又在一個街角,林義嘚嘣敲了下武榮的腦殼,感覺有些累了。
“我、我覺得你太那個了,那些衣服都蠻好看的。”武榮也有些喘氣,在他看來,林義純粹是作的。
“那個、那個你個頭,大半年了還在結巴,丟人呀。”林義突然也學著結巴,然后在哈笑中往最后一家跑。
最后一家店名叫“西洋店”,店主可能是為了博個眼球,取了個口水話的名字。
不過這人確實會做生意,在邵市這店子的名聲很大,買個衣服不去這里逛逛,總感覺會少了什么。
這也是林義為什么說,看完這里就不看了的原因。
相比前面的,這個店除了面積大很多,羽絨服的面料、款式也多很多。
一路看過去,林義能認出的面料就有:防絨尼龍綢,滌棉混紡TC布外,樹皮縐、印花細凡布、燈芯絨、瑩光綢、華達呢、絲絨、錦緞、還有仿羊皮。
而在扳型、款式上。女裝以收腰合體的長、短大衣為主,強調曲線美。男裝以寬松的茄克、中婁為主體款式。
林義終于感覺到了一絲生氣,不像前面那些店子里的老土,不過這價格也確實驚人,難怪很多店子不進這貨。
“老板這件怎么賣?”林義看了標價428元的黑色外套,試了試,感覺還不錯。
“伢子誒,上面有標價呢。”賣衣服的大媽最喜歡有人看了衣服半天然后問價的話,掃了旁邊提著好多衣服的武榮一眼,笑容就燦爛了。
“太貴了。”林義沒急著開口,不經意踢了武榮一腳,武榮期期艾艾地說太貴了,一臉不好意思的樣子。
不錯,還有點丑角的樣子,林義傳遞了個贊賞地眼神。
說實話,雖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雖說兩世為人買東西是很有經驗的。
但林義卻偏偏不。在買衣服、買菜上面,他感覺再來兩輩子都學不會摳心眼,幾分錢幾毛錢地討價還價,沒那個耐心、沒那個天賦,學不來。
看了武榮這個生瓜蛋子的丑角,大媽更加心花怒放了:“唉,瞧瞧這布料…看看這款式…這可是我店里的鎮店之寶…在邵市…”
428的衣服還鎮店之寶,鎮你妹哦,睜著眼睛說瞎話。林義看著胖大媽的油膩側臉,感受著武榮面龐上不時灑落的口水渣子,忍了,不想接話。
一刻鐘是大媽口若懸河的即興表演,林義算是拜服了,只要是賣衣服的,鬼話連篇,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當然林義也會一招。根據老人傳授的經驗,任你說的天花亂墜,價格先砍一半再說。
但是…
“320。”顯然,林義的叫價又在一步步的口水陣仗里敗了下來。
看著默默擦口水的武榮也萎靡的樣子,心里嘆口氣,今天好不容易來的興致砍砍價,看來又要泡湯了,自己果然不是這塊料。
就在林義打算放棄掙扎時,武榮突然拉了拉林義的衣袖,輕聲說:“鄒艷霞她們來了。”
轉過頭,林義果然看到了這女人,同來的除了米珈、李伊萊外,還有一個漂亮的成熟女人。
看氣質,看相貌,兩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不過對米珈的母親,林義的印象不是特別多,前世只覺著很美。
當然今生來看,這女人不僅漂亮,還有股子韻味。不過林義懶得管這多,伸手一招,“鄒艷霞你說這衣服好看不。”
看著林義拼命地眨眼睛,鄒艷霞抿著嘴忍著笑,好擔心他的眼皮子會壞掉,輕聲說:“不好看,你什么眼光啊。”
不過林義還沒松口氣,李伊萊卻眼睛一轉,走過來說:“沒啊,我覺得蠻好看的,呀,價格才428啊,好便宜。”
得了,這話一出,鄒艷霞和米珈再也忍不住了,臉頰上卷起了淺淺的梨花。
而武榮最沒出息,轉過身到外面笑去了,他怕林義事后算賬。
“站著說話不腰疼,這還便宜。”林義好不容易看中一件衣服,也沒放棄的道理,現在有點后悔,為什么在深城沒想到買衣服這茬。
最后還是米珈母親出的手,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別以為女人漂亮就不會還價了,站在外圍的林義感覺,女人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258,這是最后成交價,林義心甘口服地掏出錢的時候,覺得以后買衣服還是得帶女人。
尤其是氣質好、氣場大的漂亮女人,沒看到老板娘在交鋒中,氣勢明顯被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