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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搖落紅霞竟清歡

  待她吃了幾口,發現其中有些粉粉的小團子,入口又軟又糯,再嚼兩口還覺微微有些彈牙。

  她一邊慢慢嚼著,一邊問四郎:

  “這些小團子吃起來很清香,又不像是用糯米做成,是什么呢?”

  四郎抿了抿唇,溫和道:“這叫芋郎君,是用荔浦的芋頭摻和一點米糍做成。”

  “芋郎君?郎君…遇郎君?”陳小貓品味著小團子的名字,好似意會什么,又抬頭望了四郎一眼。

  “嗯,堯京風俗,新婚之夜都要吃一點。”

  “唔,在明州,我們是要吃蓮子、李子之類五種食物的。”

  四郎微微帶笑,道:“堯京的芋郎君與你們明州所食的五子,都是取的一種寓意。”

  陳小貓立刻紅了臉,悄聲道:“芋郎君也有這種意思嗎?”

  “嗯,芋郎君指若遇得心儀之人,自然是要…”四郎頓了頓,又盛了一勺送到她嘴邊。

  她忽然抬頭笑看他,眼神清亮:“要什么?”

  四郎對上陳小貓似懂非懂的眼神,耳根也微微發紅,低垂眼瞼,好久才道:“自然是要多子多福。”

  語畢,四郎打開第二層食盒,其中有成套的荷色的蓮瓣壺與兩只酒杯。

  微微濃醇的酒香撲鼻而來,好像是“流霞”?

  陳小貓不由得偷偷咽了一點口水。

  四郎的動作不疾不徐,將兩只酒杯“汩汩”酌滿。

  陳小貓輕輕地舔了一下嘴唇,拿起酒杯想要先干為敬,卻被四郎按按住手腕。

  “不讓喝嗎?”陳小貓瞪大了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四郎。

  四郎看看她,眼睫微微閃動了一下,道:“一起喝。”

  “可是,四郎平常不是不飲酒嗎?”

  他語氣柔和:“今日不是平常,可以飲酒。”

  陳小貓低頭兀自發笑,自己怎么忘了,成親之時是要喝合巹酒的。

  二人相對飲了兩杯,四郎兩頰愈加緋紅。

  他只手撐頭,斜倚在桌邊,略帶點醉意悠悠望著陳小貓,時不時嘴角彎起一絲微笑。

  她生平第一次看到四郎飲至半醉,見他臉上微微暈起一層柔光,眼神竟與尋常大有不同,往日他眼中總是一片純凈清涼,此刻卻有盈盈旖旎之色。

  她又斟了半杯,問:“四郎還喝嗎”

  “我們不喝了。”

  四郎淡笑著緩緩搖頭,忽然靠到她耳邊,輕輕吸了一口氣,似是在嗅她耳際發稍的香味。

  她握著酒杯的手立刻僵住,輕抿紅唇,呼吸漸漸有些不穩。

  他在她耳后越來越近,終于將柔軟雙唇覆上她的頸窩。

  “四郎…”

  “噓!”

  他用立刻用雙唇阻止了她的低喚,抱起嬌小的身軀,入了紅帳。

  翌日,晨曦入窗,雀鳥清鳴。

  陳小貓笑著從酣夢中睜眼,卻見四郎已穿好寢衣,坐在床頭淡笑著凝望自己。

  陽光落在他的臉上,睫毛眉眼都反射出一層暖光。

  她本想從被窩中躥出來,低頭一看,又十分不好意思地連腦袋一起縮進被窩中。

  四郎將一套新寢衣悄悄塞進被窩,等了許久,她才爬出被窩。

  銅鏡前,她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了夫君。

  但昨夜的呢喃親吻都那樣真實,動情之處,她看到四郎眼角起了一縷淡淡的薄紅。

  她總有一種感覺,覺得他等了她很久,等得很辛苦。

  “在想什么?”

  “今天梳什么樣的發髻呢?”

  陳小貓有些犯愁,平素她喜歡將耳后的發絲理出兩縷,與背后的青絲約成一束,額前和兩耳留一些劉海,是很簡潔清新的少女模樣。

  但今天是成親的第二日,若是還梳成少女一般,紫霄閣那幫長老們看了又要頗有微辭。

  四郎在銅鏡前看了一眼道:“要是喜歡梳成往常那樣,就不用改變。”

  她搖頭道:“今天還是想梳一個不同的發髻,等以后再梳成往常模樣。”

  四郎坐到她身旁,對著她耳邊垂下的萬縷青絲看了一會兒,輕聲道:“可以梳一個望仙髻。”

  “那是什么發髻?”陳小貓一向對女子的發飾衣物不太了解。

  四郎不禁失笑:“我在想,我家娘子究竟是不是一個女子,女子的衣物、發飾一竅不通,什么木頭、機關倒是十分得心應手。”

  陳小貓翹起小嘴,微有不悅地嘟噥:“這才成親第二日,就開始嫌棄我不是女子了。”

  四郎聽了她的抱怨,微笑著挑挑眉,拿過她手中的木梳,幫她梳妝。

  片刻后,陳小貓耳鬢腦后的發絲就服服帖帖地攏至頭頂,明亮青絲輕輕挽成兩個仙鬟。四郎又在她的妝匣中選了一枝金步搖,一枝翠色絨花,錯落綴在陳小貓發間。

  “看看怎樣?”

  “我覺得,我好好看…”

  陳小貓睜大眼睛,盯著鏡中的自己,找不出言辭形容此刻的驚訝。

  四郎笑道:“我家娘子,本來也很好看。只是不自知而已。”

  陳小貓鳳心大悅,立刻問四郎:“四郎,要不我也幫你梳發髻?”

  四郎有點為難地看著滿臉興奮的陳小貓,眼睫閃動了兩下,微微張口似乎想說點什么,許久,他才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哦!”

  陳小掃興地坐在他身旁,看他梳好自己的發髻。

  四郎又幫她畫了眉,上了些口脂,二人對鏡檢看了兩遍,才牽著手出了門。

  “四郎,今日我們去哪里?”

  四郎理了一下思路,道:

  “今天是我們成親的第二日,長老們畢竟都是看著我長大,拜過父母之位后,還是需要見見;再去見見兄長和謝家在堯京的一些族兄弟;然后…小貓想去哪里,我們便去哪里。”

  二人先去了祭堂,陳小貓發現謝氏的祭堂與尋常人家的祭堂有些不一樣。

  尋常人家都是木制牌位,男子按左昭右穆的順序,側方有妻子的牌位。

  謝家祭堂卻分了兩種,一種是畫像,一種是牌位。

  其中,謝氏男子多是畫像,依輩分排在正堂,內堂才是木制牌位,多是嫁入謝家的女子牌位。

  “四郎,你家的祭堂為何會有這樣的區分?”

  “不是你家,是我們的家。”

  四郎糾正了一下,然后才說:

  “謝氏是玄術世家,男子修為一向出眾。若能修到金丹以上,我們所在的云夢大陸靈氣便無法支撐繼續修煉,這時就需要升仙去鏡舟仙穹繼續修煉。

  正堂中的畫像,都是升仙去鏡舟仙穹的先祖。

  如果未至元嬰便隕落了,就祭在內堂中。”

  陳小貓點點頭,問道:“那四郎的父母親,應該是一個在外堂,一個在內堂嗎?”

  “嗯。”

  陳小貓低頭思量了一下:“那以后我定是跟四郎一起,都在內堂。”

  四郎眼神微微驚訝,低頭道:“小貓是知道了么?”

  陳小貓深深地凝望四郎,聲音低了些:“在暮云洞給你療傷時,祝隱給我說的。”

  四郎微微點頭:“我的靈海破碎許久了,修為會一直止步于金丹,恐怕幾世都不會再有仙緣。不過小貓的機緣不同尋常,不應放棄。”

  她聽了四郎的話,喉中忽然發澀,哽咽道:“不修了,我本來也沒有想過這些。不管去哪里,天上地下,碧落黃泉,我總是要與四郎在一起才好。”

大熊貓文學    救世主她睚眥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