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林雨便隨著徐恭離開了包間。
出了包間,林雨便急忙向徐恭開口問道:“大人,房中的那位究竟是什么人啊?”
“這你就別管了,你只管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指揮使大人就是,他知道該怎么做的。”
徐恭面色凝重的對林雨叮囑道。
“妾身知道了,多謝大人提醒!”
林雨到沒有懷疑徐恭的話,畢竟徐恭也是堂堂錦衣衛鎮撫使,一般人豈會讓他如此慎重?
兩人分開,林雨急忙離開裕豐酒樓,去找劉勉將剛才包間中發生的事告訴劉勉。
而徐恭則徑直回到了包間,對端坐著的朱祁鎮躬身行了一禮:“陛下!”
“告訴劉勉,這次是朕看在他多年為帝國勞心勞力的份兒上不追究他,若再有下次,新賬舊賬一起算!”
劉勉看了一眼徐恭,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香茗后,淡淡的開口道。
“臣遵旨!”
很快,朱祁鎮他們的菜肴便被一個個婀娜多姿的少女端了上來,朱祁鎮不禁暗嘆,古人還真會享受。
菜肴散發出來的香味充斥在包間中,飄入朱祁鎮的鼻尖,刺激著他的胃和味蕾。
“來,坐下一起吃!”
朱祁鎮對一旁的紫芙和徐恭招了招手。
“奴婢(臣)不敢!”
兩人連連躬身開口。
“出門在外沒那么多規矩。”
朱祁鎮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顯得很固執。
紫芙和徐恭見此,知道不能再拒絕了,只得硬著頭皮在朱祁鎮的身邊坐了下來。
一頓飯下來,紫芙還好一些,至少在朱祁鎮身邊伺候了這么久,已經對他很熟悉了。
而徐恭則不一樣,他不僅身為外官,鮮少有和朱祁鎮相處的機會,僅有的兩次還讓他見識到了朱祁鎮輕描淡寫間所展現出來的種種凌厲手段,更讓他不敢對朱祁鎮這個小皇帝有任何輕視之心。
所以,這頓飯對徐恭來說,無異于煎熬。
不過,好在朱祁鎮因為還要去菜市街暗訪,所以,并沒有讓徐恭煎熬多久,便吃得飽飽的了。
而另一邊,在朱祁鎮一行離開裕豐酒樓之時,林雨也找到了正在錦衣衛因為整頓的事忙的暈頭轉向的劉勉。
“你怎么來了?”
對于林雨的到來,劉勉顯得很不解,一看到林雨便驚問出聲。
隨后,林雨便按照徐恭的叮囑,將朱祁鎮的到來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劉勉。
說完之后,林雨滿心期望的注視著劉勉,希望劉勉能夠去找那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兒說道說道。
然而,讓林雨不解的是,在聽了她的敘述之后,劉勉不僅沒有絲毫表示,反而深色凝重的看著林雨,道:“你是說,徐恭跟在那位公子身邊?”
“沒錯。”
林雨點點頭,道:“不然的話,妾身豈能如此輕易放過他?”
“還好還好!”
劉勉一邊慶幸林雨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一邊沒好氣的瞪了林雨一眼:“以后他說什么就是什么,還有,以前的那些手段,以后都不要用了,否則,一旦出了事,我也護不了你!”
“這…”
林雨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個小男孩兒的身份竟然連劉勉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都不敢有絲毫怨懟,別說去找茬了,甚至連句狠話都不敢放。
這也讓林雨對朱祁鎮的身份更加的好奇了:“大人,那位小少爺究竟是什么人?”
“天機不可泄露!”
劉勉食指指天,道:“不該問的別問,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妾身明白了!”
林雨福身一禮,柔聲應道。
“好了,錦衣衛內還有很多事等著本官處理,你先回去吧。”
劉勉毫不客氣的對林雨擺了擺手,徑直轉身返回錦衣衛衙門,留下一臉幽怨的林雨。
菜市街。
作為整個京城絕大部分日常生活所需的所在,菜市街自然是熱鬧非凡的,各色各樣的人物充斥其中。
隨便找了一間看起來較大的攤子,一邊拿起攤子上的白菜,一邊指著表面的焉皮問道:“老板,你這菜是昨日的?”
“怎么可能?”
老板聞言大驚,急忙從朱祁鎮手中接過蔬菜,將表皮撕下露出新鮮的菜葉后道:“小少爺您看,這不是新鮮的嘛!”
“哦?”
朱祁鎮故作震驚的接過老板手中的白菜:“還真是!”
“老板啊,先來二十斤!”
朱祁鎮放下手中的白菜,然后對老板吩咐道:“壞皮我可不要啊!”
“好嘞,小少爺稍等!”
老板聞言,立馬笑著應道。
很快,老板便輕車熟路的稱好了。
二十斤,但是卻相當于后世三十二斤,足足多了許多,這是因為在西方文化入侵之前,中國都是以十六進制為主的,也就是說,一斤不是十兩,而是十六兩,只是近現代因為西方文化的影響,也為了更方便計算,才統一變成了十進制。
朱祁鎮作為皇帝,身上不帶分文,付錢的事自然是紫芙負責了,不過,一旁的徐恭豈能不表示表示?
徐恭的俸祿雖然不高,但好歹也是從四品的錦衣衛鎮撫使,買菜這點錢還是不足為慮的。
“對了,我有一個疑問想和老板打聽打聽!”
朱祁鎮望著迅速裝著蔬菜的老板,開口問道:“我想打聽一下這皇宮所用的蔬菜也是從你們這兒采購的?”
“是,也不是?”
老板聽到朱祁鎮的問話,手上的動作不由一頓,面帶異色的看著朱祁鎮。
“哦,此話怎講?”
朱祁鎮微微一愣。
“不好說,不好說。”
老板支支吾吾的,明顯對這事兒心知肚明,但正因為如此,在面對朱祁鎮的問話時才會顯得如此慎重。
“出您口,入我耳。”
朱祁鎮輕聲解釋道:“實不相瞞,小子家中今日在京城附近買了百畝良田,準備種些蔬菜,但又不想來菜市街搶了各位的生意,只好另辟蹊徑!”
“原來如此。”
老板恍然,隨即一臉謹慎的四下望了望,見周圍沒有其他人之后,這才對朱祁鎮輕聲道:“實話告訴小公子,小老兒也是看在小少爺誠懇的份兒上,才告訴小少爺的,可千萬別出賣小老二啊~”
“您放心吧!”
“實際上,那些個小太監欺辱小皇帝無知,皇宮里面吃的蔬菜,都是我們剩下的,若是不夠的話,就把那些已經扔掉的壞葉也裝上湊數,一天也就十兩銀子不到,至于海鮮肉食,那更是被那些在宮中有背景的商人承包,無不是市價的兩三倍,事后再給那些小太監們報酬!”
“…”
朱祁鎮在做出一查到底的這個決定時,便已經猜到真相可能會讓他大吃一驚,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真相竟然如此黑暗,在那些太監的心中,完全沒有絲毫對他這個皇帝的驚懼之心,有的,只是無視。
朱祁鎮對老板道了聲謝,在老板連聲保密的叮囑下,在紫芙和徐恭以及一干護衛的便衣錦衣衛的跟隨護衛下,帶著兩大袋白菜離開了菜市街。
一路上,朱祁鎮面色陰沉,一言不發,氣氛顯得非常壓抑,不論是紫芙還是徐恭都知道,一場比之前整頓內廷時更加狂暴的暴風雨將席卷整個內廷,因為御用監的所作所為已經徹底的激怒了朱祁鎮這個皇帝。
紫芙和徐恭雖然不知道朱祁鎮最終會怎么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不再如之前那般輕描淡寫的將犯事的太監宮女趕出皇宮了事。
“徐恭。”
一直面色陰沉一言不發的朱祁鎮突然開口。
“臣在!”
徐恭急忙快步上前,弓著身子亦步亦趨的跟在朱祁鎮身后。
“剛剛那個老板的話你也聽到了,宮外的就交給你們錦衣衛,將那些和內廷勾結的商人一個個的全部給朕抓起來,查封家產,然后移交給刑部。”
朱祁鎮冷靜而果斷的道:“此事不容有失,一定要證據確鑿,不可冤枉一人,也不得放過一人!”
“臣領旨!”
徐恭恭聲應道。
朱祁鎮說的就是剛剛從那個商販口中得知的專門為宮中供給高端食材的商人,朱祁鎮必須要給這些商人一個難忘的記憶,必須要讓他們遵守法律,否則,就不能提高商人的地位。
朱祁鎮并沒有在菜市街耽擱多久,大概下午四點鐘的時候便回到了宮中。
朱祁鎮剛回到宮中,會昌伯孫忠便前來覲見。
因為會昌伯和孫氏之間的父女關系,使得會昌伯進宮比其他外臣容易許多。
“哦,外祖父來了!?”
朱祁鎮先是微微一驚,擔心是孫忠遇到了什么難題才來找他,于是急忙對乾清宮旁的太監吩咐道:“還不快請!”
片刻之后,一身朝服的孫忠便進入了乾清宮,跪地磕頭道:“臣孫忠,參見皇上!”
“外祖父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不等孫忠雙腿徹底跪下,朱祁鎮便急忙上前攙扶。
“謝陛下!”
孫忠也不堅持,順勢站起了身,向朱祁鎮躬身拱手謝了恩。
“不知外祖父突然入宮所為何事?”
朱祁鎮一邊示意站在旁邊的太監為孫忠搬來凳子,一邊向孫忠開口問道:“莫非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回陛下,老臣按照陛下的方法,已經制造出了一批樣品,特上呈陛下!”
“這么快?”
朱祁鎮面色一愣,隨后滿臉喜色的看向孫忠:“在哪兒呢?快拿來朕看看!”
“陛下,這就是會昌伯帶入宮的東西!”
隨著朱祁鎮的聲音,幾名太監每人雙手捧著一個裝著怪模怪樣物體的托盤走進乾清宮,齊齊來到朱祁鎮的面前。
朱祁鎮從左自右一個個望去,分別是長方形的肥皂、橢圓形的香皂、內有氣泡的玻璃、光滑的紙張、已經成熟了的菜籽油。
顯然,孫忠是在按照朱祁鎮的方法進行的,雖然不算精美,但也算是找到了門路,后面只需要進行一番改進也就能夠面市了。
不過,鏡子還要等一等,至少要等到玻璃完全合格之后,才能嘗試鏡子的制作。
“很好,除了玻璃之外,其他的都可以慢慢的制造了,另外還可以增加印刷作坊和鉛筆作坊,具體的制作工藝和效用朕會讓人給外祖父送去的。”
朱祁鎮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孫忠吩咐道。
“是,陛下。那我們這個商鋪叫什么名字?”
孫忠開口問道。
“嗚…”
朱祁鎮略微沉吟了片刻,隨后開口道:“就叫它‘朱氏集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