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集團?”
孫忠聞言一愣,他之前還以為朱祁鎮會取名為皇家商行之類的名字呢,卻沒想到會是這么個名字。
不過,朱祁鎮是皇帝,既然他已經做出了決定,那作為臣子,自然就只有贊同。
事實上,朱祁鎮之所以如此,便是為了以后削除皇室旁系爵位做打算,那些分封出去的藩王整天沒事兒干,在造人的事業上一路狂奔,使得明朝中后期深受宗室之患。
倒不是因為宗室覬覦皇位而叛亂,而是成為了明朝財政上的一塊巨大的負擔,到了明朝后期,甚至到了連兩省稅收也養不起的程度。
這其中誠然和太祖朱元璋定下的低稅率有關,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宗室人口數量太多了,幾乎是以幾何的速度快速增長。
當然,這僅僅是朱祁鎮眾多目的之中的一個,而且還是順帶的,朱祁鎮甚至還打算以后朝廷只負責那些旁系子弟十八歲之前的開銷,而且還要做出規定。
至于十八歲之后,該干什么干什么,他們唯一的特權就是,在未來能夠無條件進入國家的各等學府,不至于讓他們庸碌一世,也讓他們能夠為國家做出貢獻。
和后來清朝的皇位繼承制度不同,明朝一直秉承的都是嫡長子繼承制,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即便是后來‘奉天靖難’的太宗朱棣,在建文帝削藩之前都不敢對那個九五之位有絲毫覬覦之心。
“這件事朕還在計劃之中,等以后時機到了再說吧。”
朱祁鎮擺了擺手,這件事關乎遍布大明各地的宗室藩王,必須要慎重處理,至少,以他目前的威望肯定是沒辦法駕馭那些稱霸一方的藩王們的,若太過急于求成,難免不會步建文帝的后塵。
“那老臣這就下去準備,爭取早日建成!”
孫忠也沒有過多的深究,畢竟關乎到宗室的問題,向來都是大事,一個不小心就會出現動蕩,即便他是國丈,也不想卷入這樣的事之中。
“那就有勞外祖父了。”
隨后,孫忠便退出了乾清宮。
“啟稟陛下,太皇太后召見!”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嗓音在乾清宮外響起,雖然宮中太監的聲音都相差不多,但朱祁鎮還是很清楚的聽出了這是太皇太后身邊的內廷總管—余楓。
“皇祖母!?”
朱祁鎮微微一愣,隨即趕忙提起腳步就朝乾清宮外走去,紫芙則緊跟其后。
出了乾清宮,朱祁鎮一眼便看到了躬身立于一旁的余楓,招呼了一聲,便徑直帶著紫芙朝清寧宮的方向走去:“走吧!”
“老奴遵旨!”
余楓急忙應了一聲,跟了上去。
大約一刻鐘之后,朱祁鎮一行便來到了清寧宮,一直緊隨其后的余楓急忙快步搶先進入清寧宮稟報。
“陛下,太皇太后請您入內!”
朱祁鎮剛剛走到清寧宮門口,余楓的身影便不失時宜的出現,恭謹的側身道:“娘娘在內殿等您!”
“恩。”
朱祁鎮點了點頭,徑直走了進去。
一進入內殿,朱祁鎮便看到了端坐在床榻上面無表情的張氏,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急忙跪地磕頭:“孫臣見過皇祖母,皇祖母容顏永駐,千歲千歲千千歲!”
“說得到是好聽,就是不聽話!”
張氏狠狠瞪了朱祁鎮一眼,擺了擺手:“聽說你今天又出宮去了?”
“額…”
朱祁鎮沒想到消息這么快就傳到張氏的耳中了,臉上不由微微一紅,辯解道:“孫臣這不也是體察民情嘛,嘿嘿!”
“不是哀家不讓你出去,但是你現在年齡還太小,萬一出了什么意外,可了不得!”
“孫兒謹遵皇祖母教誨!”
面對朱祁鎮恭謹的認錯態度,張氏也是一臉的無奈:“你啊~”
“嘿嘿,都是孫兒的不是,讓皇祖母擔憂了!”
朱祁鎮舔著臉,笑嘻嘻的上前輕輕為張氏揉著肩,奉承道:“有皇祖母坐鎮,諒那些魑魅魍魎也不敢出來興風作浪!”
“聽說你讓會昌伯在皇莊建了幾個作坊?”
張氏話音一轉,悠悠的開口問道:“可有此事?”
至于朱祁鎮將保定侯之子孟昂送到順天府打板子的事,在張氏看來,那都是活該,沒流放到嶺南或者充軍,都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額…”
朱祁鎮手上的動作不由一頓,接著立刻反應過來,急忙恭聲回道:“回皇祖母,確有此事!”
“你是皇帝,這種事還是少做些比較好。”
張氏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孫兒知道了。”
朱祁鎮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會受到反對,這是觀念問題,已經持續了上千年,非短時間所能夠改變的,正所謂‘無商不奸’,而事實上明朝時期的大部分商人也確實將這句話充分的利用了起來。
朱祁鎮建立作坊經商的目的之一就是要以此為跳板,將大明的商人們引入正途,成為國家的裨益,而不是害蟲!
“罷了,罷了。”
半晌,張氏有些無力的擺了擺手:“這天下終究是你的,即便現在我能阻止你,但卻不能阻止你一輩子,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希望你能早日長大懂事!”
“皇祖母言重了!”
朱祁鎮突然間覺得有些難受,鼻尖有些酸酸的:“孫兒一定不負皇祖母期望的,讓皇祖母在有生之年看到大明強盛的景象!”
“有你這句話,皇祖母也放心多了!”
張氏輕笑,心中卻并沒有在意朱祁鎮的這番豪言壯語,只當做是朱祁鎮用來哄她一笑罷了。
緊接著,朱祁鎮弱弱的聲音再次響起:“皇祖母,孫臣想召各勛貴子弟和三品以上文武大臣子弟在文華殿旁伴讀,不知皇祖母以為如何?”
“哦?”
張氏聞言一愣,隨即便覺得這是朱祁鎮獨自讀書孤單,況且朱祁鎮又是皇帝,也是該為他培養班底的時候了,也就點頭同意了:“這件事我會去和英國公以及閣老們說的。”
“孫兒多謝皇祖母!”
朱祁鎮大喜,急忙竄到張氏面前躬身拱手道。
“關于親軍衛的事我已經通知下去了,你看什么時候有時間,去親軍衛巡視一下吧。”
張氏云淡風輕的對朱祁鎮開口道。
“…孫兒知道了。”
朱祁鎮強忍著心中的激動,恭謹道。
“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
“孫兒告退!”
隨即,朱祁鎮便躬身退了出去。
“陛下~”
剛從清寧宮出來,朱祁鎮的耳中便傳來金英的聲音。
“怎么了?”
朱祁鎮看著疾步來到面前的金英,問道。
“陛下,這是內閣剛剛呈遞上來的三法司對通州案重新量刑的奏折!”
金英面色恭謹的雙手捧著奏折遞給朱祁鎮。
朱祁鎮拿起奏折,大體都沒變,只有岑琦和洪旭兩人的量刑發生了變化,兩人基本上換了個個,岑琦被判斬立決,而洪旭則是被判流放嶺南。
雖然前后都是殺一人,但明顯后面那道奏折讓朱祁鎮感到滿意。
“恩,這件事就這么定了吧。”
朱祁鎮將奏折遞還給金英,叮囑道:“記得讓內閣和通政司以及五軍都督府將他們的罪行和審理過程、判處結果通傳兩京十三省各州、府、縣、宣慰司、土司!”
“老奴遵旨!”
金英拿著奏折離開。
朱祁鎮則帶著紫芙以及一干隨行的太監宮女離開了清寧宮,徑直朝坤寧宮而去。
等朱祁鎮到了坤寧宮的時候,太陽已經西下,竟是已經四點過快五點了。
朱祁鎮一如既往的不經通傳便進入坤寧宮,然而,剛進入坤寧宮,內殿中常德公主的哀求聲便傳入他的耳中,讓他條件反射似的腳步一頓,下意識的就要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緊隨他進入坤寧宮稟報的太監的聲音便在內殿中響了起來:“啟稟太后娘娘,陛下來了。”
“啊~,皇弟來了啊!”
常德公主驚喜的聲音適時響起。
聽到這聲音,朱祁鎮便知道他逃不了了,只得心中苦笑著進入內殿。
“兒臣參見母后!”
朱祁鎮一進內殿,入眼的便是一臉無奈的坐在床榻上的孫氏以及坐在一旁俏臉上還帶有淚痕卻滿是驚喜之色的看著他的常德公主。
“起來吧!”
孫氏一邊暗暗松了口氣,一邊對朱祁鎮擺了擺手。
“皇弟,你終于來了!”
待朱祁鎮站起身后,常德公主就像是一只脫了韁的野馬一般,徑直沖向朱祁鎮。
“恩。”
面對常德公主這位魔女姐姐,朱祁鎮也是沒有絲毫脾氣。
“外祖父的作坊都開建了,你答應我的呢?”
常德公主嘟著嘴,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滿是怨念的盯著朱祁鎮。
“額…已經找好了。”
朱祁鎮這時想到白天的那座裕豐酒樓,與其將風險高昂的化妝行業交給常德公主這個不靠譜的打理,還不如將裕豐酒樓交給她折騰,她只要坐著收錢就是了,其他的自然有他這個皇帝弟弟。
不說朱祁鎮腦海中有著后世的各種美食,就說以常德公主皇室的身份,哪找不到好廚子,更不虞有人敢得罪她。
與此同時,張氏的一道懿旨也到了內閣,大意就是讓內閣以皇帝的名義下詔,讓在京三品以上文武官員和皇親勛貴派遣八歲至二十歲的子弟入宮陪伴皇帝讀書。
內閣三楊雖然感到有些不解,但依然迅速下詔。
天黑的時候,這道伴讀詔書便傳遍了整個北京城,引得無數人側目。
先不論跟在皇帝身邊能不能學到什么,就說其作為皇帝的伴讀,只要不出意外,未來的前途那自然是光明的。
今夜,對于那些符合條件的人來說,注定了是一個不眠夜,對自家選派入宮的子弟的各種叮囑,而對于那些不符合條件的人來說,卻是無比失望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