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風高春意急,
索渾五月下廣西。
將驕兵狂逢火厄,
坐困午街唯嘆息。
李本深和高得節聞得索渾兵敗,又恐懼明軍軍威,只得連夜率軍回返十八寨所。
而彌勒州的張國棟部只有八百余人,他收到索渾兵敗的消息后哪里敢出兵救援,弄的進退兩難,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當他聽聞李本深回師十八寨所的消息,喜不自勝,又想著“一人計短,眾人計長”,便帶著所部軍馬前往十八寨所,想要和李本深高得節等人一起抱團取暖。
張國棟撤出彌勒之后,午街鋪的清軍徹底成了一支孤軍。
廣西府的明軍再無顧忌,除了在廣西府城留了三百新兵駐防外,其余明軍全部發動。
一隊隊明軍在李興的命令下,爬上了午街鋪周圍的群山,居高臨下,嚴密監視清軍動向,提防清軍潛逃。
而索渾退入午街鋪之時,已經是彈盡糧絕,僅余的一點干糧被索渾全部調撥給了八旗兵。
一些餓的實在吃不消的綠營兵,便三五成群地四處尋找食物。
這萬山之間飛禽野獸到是不缺,這些綠營兵在山中搜索一番,總能找到一些野菜和獵物。
可是這些綠營兵扛著剛獵殺的野獸回到鎮子里時,那些八旗兵便紅著眼睛圍了上來,將那些綠營兵剛打的獵物搶走。
一些餓急了的綠營兵忍不住便向著八旗兵拔出了刀子,然而八旗兵到底吃了些干糧,加上平時的積威,這些反抗的綠營兵便被亂刀砍死。
其他的綠營兵只得忍氣吞聲重新進山搜集食物,數千綠營兵將搜集過來的野菜和獵物草草煮了。
可是人多食少,一頓飯吃完,那些野獸的骨頭幾乎多沒剩下。
到了第二日張勇和洗千軍就接到索渾軍令,讓他們去山上搜集食物,提供給鎮中的八旗兵。
陜西的綠營兵憤怒了,這鬼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又被萬山阻隔,居然還讓我們替你們弄糧食。
就在索渾下達軍令的當日,就數十名綠營在千總張二牛的率領下借著打糧的名義向明軍投降。
張勇和洗千軍到是奉了軍令帶著本部人馬上山獵殺野獸,然而他們扛著數百只飛禽野獸剛走下山,等著路口的八旗兵就一擁而上將獵物搶了個精光,連一根毛多沒給張勇留下。
把張勇氣得渾身直哆嗦,他身旁邊的洗千軍也是大怒:“大人這八旗兵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呀,依卑職所見還不如投明。”
張勇頹然道:“可是我們在楚雄殺了李興不少人,就怕他們不接納。”
洗千軍憤然道:“大人,當時各為其主而已,與其我們在這等死,投明軍還有一線希望呀。”
他到是爽快,當即扔下大檐帽,提刀就割了辮子,高呼道:“清廷不仁,兄弟們是漢子跟老子投奔明軍。”
洗千軍本是張勇的副將,在軍中素有威望,加上八旗兵的殘暴,這些綠營兵頓時鼓噪起來,一千余陜西綠營兵裹挾著渾渾噩噩的張勇就沖出午街鋪,想要投奔明軍。
戈什哈佐領阿克敦,聞得綠營兵鼓噪著要投明軍,頓時大怒帶著數百個八旗兵就朝著這些綠營兵追殺過來。
張勇所部的綠營兵,本就是連續作戰,加上腹中無食,被這些八旗兵大殺特殺,哪里還敢還手,混亂之中張勇被八旗兵砍殺,只有洗千軍帶著四百余人拼死沖突,終于逃到明軍防線之前。
陜西綠營的悲慘遭遇更是令廣西的綠營兵膽寒,不過他們的主將陳震已經戰死,殘余的兩千余人只是由游擊將軍王泰和雷同統領。
雷同到是干脆,就在張勇遇難的次日,便帶著心腹和親衛悄悄地奔明軍防線而去。
主將帶頭逃跑,他轄下的綠營兵也是三五成群地往逃奔明軍大寨,起初只有數十人,到了晚上里甚至有近百人成群結隊地投奔明軍。
到了清軍被圍的第四日,也就是五月二十日廣西綠營出現了大規模的逃亡,數百名綠營兵乘夜在幾個千總的帶領下投靠了官道上立寨的明軍。
王泰到是沒跑,而且在雷同逃跑之后便向索渾告密,然而王泰的忠心并沒有討得八旗兵的歡心,卻是換來了阿克敦的屠刀。
千余廣西綠營兵被八旗兵殺的狼奔豕突,只有不到兩百的綠營兵僥幸逃到明軍城寨之下。
當阿克敦的長刀架在王泰脖子上的時候,王泰依然大喊著冤枉,干號著要見索渾,然而阿克敦的長刀還是砍斷了他的脖頸。
在他倒地的那一刻,他終于看到了索渾的身影,可是索渾對王泰的死卻不置一詞。
索渾當然知道王泰是冤枉的,可是他依然下令阿克敦對綠營兵進行了屠殺,因為他沒有任何糧食養活他們。
索渾此次南征廣西的綠營兵徹底潰亡,而明軍一共在官道防線收容了近兩千人。
這些綠營由于被清軍屠殺過,加上這些明軍力抗滿洲八旗,他們也是親眼所見,所以暫時也能服從明軍的軍令。
在這個年代,最識時務的莫過于降兵降將了,李興也不虞他們鬧事,因為索渾戰敗,整個廣西府和廣南府,甚至廣西省臨近云南的府縣俱在他馬足之下。
所以李興便將這二千余人打散編入各營。
至此整個廣西府城的明軍已經達到了近六千人。
其中磐石營達到了二千六百余人,虎捷營千余人,秦風的鋼鋒營也有一千五百余人,另外還有白安護軍營加馬隊差不多五百余人。
不過這些軍馬降兵和新兵占了一大半,李興便令秦風帶著各營在明軍的防線前輪流整訓,李興也親自參與和各營兵馬同吃同睡,也是漸漸獲得了新加入的明軍的軍心。
至二十一日,午街鋪的八旗兵徹底吃光了剩余的一點干糧,為了尋找食物,他們甚至掏空了鎮子里的田鼠窩。
“沒有東西吃了?”牛錄章京安巴詫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十幾個馬甲。
安巴是個實在人,他祖上本是海西女真,后來奴酋努爾哈赤崛起,徹底吞并了海西部,安巴的全族便被編入了鑲白旗。
我們海西女真的后代可沒有建州女真那么多花花腸子,餓了就得吃。
吃啥?吃馬。
人多沒飯吃了,還要馬干啥,安巴讓自己手下的牛錄找了幾頭受傷的戰馬,偷偷殺了,洗干凈,架在火堆上烤著吃。
吃飽了,這些長在馬背上的漢子看著一地的馬骨頭,不禁一陣恍惚。
他們一個個抱著頭在那里哭泣,這些戰馬可以說是他們最親密的伙伴,而他們為了生存居然殺死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