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哈哈哈。”
士卒神色猙獰的望著大家,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般的狂笑,幾個靠在他身邊的同僚頓時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幾步,齊齊發出大喊。
“趙貴。你怎么了?”
“趙貴,你清醒一下。”
旁邊的小將更是一步上前,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
“啪。”
“趙貴,醒一醒,我們已經出來了,別發癲了。”
但趴在地上的趙貴渾然不在意,仍然狂笑不止,任由小將抓住自己的肩膀,不停地搖晃著。
“你清醒下。趙貴”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平淡的聲音,“讓我來試試吧。”
手足無措的小將立刻朝聲音來源處望去,只見那名陌生人已經走到趙貴的身前。
他趕忙讓開身位,騰出地方。
就見張驕一巴掌拍在趙貴的臉上,五指好似抓球一樣捏住他的臉孔,同時一聲大喝。
“還不醒來?”
躺在地上的趙貴立刻打了一個激靈,嘴巴在張驕的緊握之下,不由自主的張開,發出一陣陣好似嘔吐時得聲音。
“呃...呃...”
張驕頓時虛手一抓,緩緩地離開了趙貴得面門,好似握著什么東西一樣。就見得一股腥臭中帶著煙火氣息得黑煙,自他得口中緩緩地飄了出來,消散到空中。
趴在地上的趙貴立刻停止了狂笑,臉上的猙獰逐漸消散下去。
旁邊的小將看了看平靜下來的趙貴,又望了望消散在空中得黑煙,下意識得朝他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張驕緩緩站起身,搓著手掌上沾染到的污血黑煙,頭也不抬的說道。
“沒什么,一股邪煞之氣罷了。你們在城中與人廝殺的太久了,難免沾染到了一些陰煞邪氣。他剛才一時驚慌過度,心神俱失的情況下,讓這邪煞之氣給迷住了,不是什么大問題的。”
小將這才松了一口氣,但他又連忙問道,“先生,那我們呢?我們也在城中呆了良久,不會和趙貴一樣吧?”
在經歷過剛才這仗陣后,小將口中已經下意識的帶上了敬語。
張驕望著他以及周圍士卒看過來的目光,立刻說道,“不礙事的,只要莫過于大悲大喜即可,等過幾日,邪氣自然會被你們身體中的陽氣消磨掉的。”
他話雖然這么說了,但周圍士卒們的神情中仍帶著不少驚慌。
畢竟有趙貴這先例在前,而且聽他的意思,自己等人身體中,仍有那邪煞之氣。這怎么能讓人安心。
小將自然也不例外,他看著張驕的面孔,正琢磨著怎么開口讓他也替自己等人拔除體內的邪煞之氣時,就見的張驕忽然從袖口摸出了一只瓷瓶。
瓶口的塞子“啵”的一下被打了開來。
張驕隨手倒出了一顆龍眼大小的朱紅丹藥,然后塞入小將手中。
“燒燒一壺熱水,將這丹藥化入其中,你們分飲后即可化掉體內邪氣。”
小將捏著這粒賣相不凡的丹藥,正準備感謝之時,忽然發現,眼前那道身影已如泡沫般的消失在眼前。
他當即一驚,卻是再也找不到那人。
一群士卒面面相窺,皆是一臉震驚之色。
唯有那小將在心底暗自嘆息,知道自己這一行人錯過了一次難得一遇的機緣。
清晨,濃霧籠罩四野。
荒山凄道上,一道人影自霧中緩緩走來。
他停在這片早已化作灰燼的村莊前,駐足查看了一會兒后,轉身又走回霧中。
自從與那小將分別之后,張驕就獨自游蕩在這北地之上。
一路行來,萬物蕭寂,荒無人煙。
他這才算親眼見識到三陽會到底做下了何等慘絕人寰之事。
無數的村莊城池被焚之一空,入眼的皆是廢墟殘骸,莫說是人,就是殘魂陰煞也是見不到一星半點。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張驕穿梭在霧氣當中,遠遠的望著東北方向,只見青白紅三色光輝沖天而起,在空中顯化出種種異象。
似神靈現世渡化世人,又似旭日初生照耀萬物。
他僅僅只是望著空中那道異象,簇擁著他的邪物身上,就有三輪光暈隱隱顯露出來的跡象。
張驕能清楚的感到,隨著他越靠近空中的那道異象,彌漫在他周圍的香火愿意就越來越多,仿佛只要他愿意,這些香火愿力就會立刻融入他的體內,助他登臨三陽神尊之位。
事實也卻是如此,在吞噬了《三陽混洞應劫經》后,只要他愿意,張驕完全可以在短短的一瞬間內篡奪掉這股龐大到不可思議的香火愿力,然后借助其力量,直接將身后的邪物封為三陽神尊,從而徹底的取得三陽會的一切。
但他卻連這念頭想都沒有想過,三陽會的三位天尊就是前車之鑒,他可不想步其后塵。
只是隨著三陽會占據的地方越來越大,裹挾的流民越來越多,北地之上,這些躁動污濁的香火愿力如同脫韁的野馬一樣,肆意的擴散開來。
僅僅是站在那兒,他就能感到,這些擴散在大地上的香火愿力,正在不斷的侵蝕著所遇到的一切生靈活物,潛移默化的感召著他們,從而共筑經文中的大地神國。
張驕默默的望著東北方向,眼中的血色卦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變換著,以至于到了最后,眼中的血色卦象盡數崩裂開來。
他的雙眼如同流淚一樣,涓涓鮮血如同止不住的溪流一樣,不斷地從眼眶中淌下。
張驕閉起眼睛,在躊躇小半天后,終是將避往南方的想法拋之腦后。
“現在的任務可以避,以后的任務還能避嗎?”
他大步的朝著東北方向,很快就消失在霧氣當中。
恒安城。
這座北地最為著名的巨城之一,已經在內應的幫助下,于月前落入三陽會的手中。城中近十七萬人口不是充當了玩物人脯,就是被三陽會感召成了信徒。
近二十多萬的信民們盤踞在這座城中,仿然這里已經成了三陽會的大本營一樣。
張驕站在離恒安城還有一段距離的山頭上,遙遙地望著這座北地聞名的巨城。
只見眼前城池輪廓四四方方,盤踞群山之間的平原上,占地寬廣之余,更是顯的雄偉大氣,比之他先前所在的北關城也毫不遜色。
“只是可惜了,如此宏城竟然落入三陽會的手中,竟遭此劫。”
張驕暗暗搖頭,一臉的惋惜。
這城池雖然外表看來雄壯,但遠遠望去,城內之地,顯露出大片大片的焦黑之色。如同一副裝裱精美的山水畫上,卻被污漬染出大塊的臟痕一樣,格外的顯現。
兼之城池之上,那尊在三色光華中顯露出來的詭異扭曲身影,更是令人不寒而栗。但城中的三陽會信徒們卻渾然不覺,反而沖著天空中顯現出來的身影,越發虔誠的跪拜起來。
聲聲禱告之中,一縷又一縷的香火愿力混雜著他們自身的精氣,迅速的融入到天空中顯露出來的詭異身影里。
張驕望著眼前的這副情景,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
從恒安城中彌漫出的香火愿力,濃郁的讓他有種要被同化了的感覺,身后的邪物更是躁動不安,死死的盯著空中的詭異身影,恨不得取而代之。
“禮贊三陽,禮贊神尊”
一聲接一聲的禱告聲在他耳旁不斷回響,催促著他往城中走去,接受信徒們的朝拜。
無盡的禱告聲中,張驕的神情越來越迷離,腳步下意識的往前挪去。
直到一步踏空,掉落下山頭時,他才突然驚醒了過來。
灰霧彌漫間,張驕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身后的十多里外的地界上,
眼前已經再也看不到恒安城的身影,但張驕仍往后繼續撤退了好一段距離。
他扶在山邊的老樹上,口中大喘著氣。
“不行,我不能在靠前了。”
“這香火愿力的誘惑力對我真是太大了。”
張驕情不自禁的回味起剛剛那一刻的感受。
高舉云端,俯視天下,無所不能,萬眾信仰 “別想了,清醒過來。”
盡管他不斷地在心底告戒著自己,但種種無以言說的大歡喜還是不斷的從心底涌了上來,張驕神色又開始慢慢的迷離起來。
“咔擦。”
緊要關頭,忽然一聲脆響從他指間傳來。
張驕捂著小拇指悶哼一聲,終于擺脫了那種掌握一切的全能感。
他神色陰冷的望著恒安城的方向,腳下卻不斷地往后退去。
“不行,我絕對不能進這種地方。但難道以后要一直躲著三陽會所在的聚集地嗎?而且以他們這般的擴張速度,怕不是北地也不是久居之地了。”
再又退了近十多里的距離后,張驕忽然心中一動,卻是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四臂無臉的邪物當即從他身后浮現出來,十二道在它灰白長袍上不斷扭動的身影當即脫落了下來。
張驕望著它們從俊美到丑惡不斷變換的臉龐,忽然說到,“三陽會的據點就在前方,諸位道子可愿替我一探虛實?”
十二名道子立刻抬起頭來,它們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浮現處一道道如同蜈蚣觸腳般的縫合線。
“我等愿行。”
十二名道子同時應道,它們低頭合十,口中不斷的重復起那刻骨銘心的經文。
“大劫在遇,天地皆暗。三陽救世,光復明宗。”
“大劫在遇,天地皆暗。三陽救世,光復明宗。”
一聲聲充滿無盡怨恨的誦經聲中,它們臉上的縫合線逐漸隱去,又露出那俊美的不似人類的面孔。
濃烈的香燭燃燒的味道里,十二名道子已經消失在他眼前。
張驕望著它們離開的身影,再次往后退去。
恒安城附近。
大量的信徒盤坐在地上,不停的誦念著《三陽渡世經》的經文。
餓了,就隨意的找一具倒下的尸體上,從上面撕下一塊血肉充饑。困了,就倒頭睡在濕冷的地上,直到有人來撕自己時才從昏睡中醒過來,然后吃點東西繼續誦經。
十二名道子就這樣行于這群信徒之中,它們身影如飄似幻,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在意這點異常之處。
“禮贊三陽。”
他們恭敬的朝著道子們拜倒,然后任由它們從自己身上穿過。
每穿過一個人,道子們的身軀就凝實了一分。
在它們身后,數百具盤坐在地上的信徒接二連三的倒下,成為了他人的吃食。
等到它們來到恒安城下時,十二名道子已經近乎于常人一樣,再也看不到半點虛幻飄渺之色。
恒安城大門大開,亦無任何人把守。
十二名道子立刻分散開來,悄無聲息的融入城中的信徒里面,從一個人體內又來到另一個人體內,沒有驚起半點波瀾。
張驕借助道子們的眼睛,遠遠的望著城中的景色。
大量的建筑物被焚之一空,黑色的飛灰落滿城中的每一個角落里。
一個接一個的信徒就這樣盤坐在的地面上,如同城外的信徒一樣,不停的誦念著經文。
仿佛無窮無盡的香火愿力立刻在他們的誦念聲中匯聚了過來,融入他們的體內。然后伴隨著越來越熾烈的共鳴中,不斷有人身上浮現赤紅、慘白、青綠之色。
每當有人變成這般模樣時,就立刻有臉色一分為三的信徒走了過來,將一道三色閃耀的符箓印在他們額頭之上。
符箓剛一入身,一直不停誦經的信徒們立刻停了下來,眼中也多了幾分清明。
他們望著身前臉上帶有三色的信徒,當即恭敬的拜下,高呼“三陽現世,普渡眾生”后,立刻從盤坐在露天下的信徒里脫離出來,跟著他們走去。
“養蠱式的培養信徒骨干嗎?只有徹底契合了三陽之意,引動香火愿力侵蝕完的信徒才能被授箓。而且授箓后,原本一片渾噩的信徒又會恢復一些理智?”
張驕立刻明了了,他們這是在為合格了的信徒們授箓。
他一邊看著眼前的種種情況,一邊催使著道子們繼續往里走去。
他已經看到了,在這恒安城中心,那里尚有大片完好的府邸。這些三色人臉的信徒們正將剛剛被授箓的信徒帶入其中,想來那里就是本城三陽會高層的聚集所在地了。
道子們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輕輕的穿過一個又一個信徒的身軀,然后飄到剛剛授箓成功的符員身后,緊緊的貼在后面。
等到他們一步踏出后,立刻將自己腳伸出去,放在他們腳掌將要落下的位置,讓其踩了上去。
跟在三色臉信徒身后的符員頓時微微一怔,腳尖立刻墊了起來,憑空高了幾分。
道子們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們,波瀾不驚的走進了連綿成片的宅邸當中。
然后,張驕看到了一位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