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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瘋了

  永王府庫藏中。

  張驕一派慵懶地走在其中,如同在自家花園中閑逛一樣,左看看右瞧瞧。

  一會兒捏住巴掌大的透色琉璃碗瞅瞅,一會兒又抓住一串盤的包漿圓潤地沉香木在手中把玩。

  他如同掉進米缸中的老鼠一樣,如同看稀奇一樣的在庫藏中漫步著。

  庫藏中諸多門禁、箱鎖對張驕來說簡直如同不存在一樣。

  他往往只是伸手一張,箱子中珍藏的寶貝就如同有了生命一樣,詭異的從箱子中穿過,然后蹦了出來,落到張驕的手中,任其把玩。

  尋常的金銀財物他也都只是粗略的看上一眼,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永王收藏的古怪稀奇的物品上。

  一番搜尋后,還真讓他找到了幾樣珍品。

  紫靈芝(山珍,凡品):長于深山老林中的靈芝,因生長時吸納了一縷氤氳紫氣,故而通體呈紫紅之色。其味甘,性溫,可入心、脾、腎、肺四經,乃不可多見之物。此物可在任務結束時兌換十五點功績。

  夜華珠(珍寶,低級):懸明珠與四垂,晝視之如星,夜望之如月。又名“隨珠”、“懸珠”、“垂棘”、“明月珠”,常佩于身,可避諸邪,可蘊其神。亦可作為風水鎮物,置于家宅之中,擋煞驅邪。此物可在任務結束時兌換二十點功績。

  張驕將這幾樣東西收起來后,望著庫房中藏匿的金銀財務,以及大量的軍械甲胄,卻是分文不取,悄然離去。

  種子雖然已經埋下,但還是需要時間來生根發芽的。

  自己也要趁這段時間多做準備,否則一問四不知的神尊誰會信呢?

  時光荏苒,轉眼間又到了冬季。

  大雪紛飛,距離張驕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年的時光了,整個世界比之他剛來時越發顯得破敗糜爛起來。

  十室九空,民不聊生。

  栗鎮。

  地處北地中央偏南,往日里多有商旅從此經過往來,倒也稱得上是一處繁榮之地。

  鎮中客棧、酒樓、茶肆、賭館、妓院可謂是應有盡有,頗有點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之意。

  只是這座往日里繁華興旺的小鎮此刻已經化作一片火海。

  大火熊熊當中,無數高呼著“三陽庇佑”的流民信眾從破開的城門處,如潮水般的涌了進來。

  他們見人就殺,見物就搶,見屋就燒。

  不少躲藏在屋中地窖里的居民紛紛忍受不住火焰濃煙的炙烤,剛一逃出屋子,就被徘徊在四周的流民一擁而上,變成了玩物與糧食。

  無盡的嘶吼慘叫聲中,整個栗鎮徹底淪為了人間地獄。

  熊熊大火之中。

  張驕隔著老遠,就聞到一股濃烈的焦臭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他剛剛邁進鎮中,目光掃過,就見的一片地獄之景。

  煙火彌漫當中,每隔幾步就有一具死狀慘烈尸體,橫七豎八,赤身裸體的倒落在血泊當中。

  尸體上大量的血肉不翼而飛,暴露出森森白骨出來,好似被人割了下來一樣。

  張驕陰著臉又往前走了幾步。

  街頭的拐角處,就見的十多名披頭散發,分不清是三陽會信眾還是被裹挾的流民聚集在尸體旁邊,不時的從上面撕下一片,在旁邊點燃的房屋上稍作烘烤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塞進口中,囫圇的吞下,活似人間惡鬼。

  這十多名蜷縮著身子,躲在旁邊不停進食的流民在見到他后,紛紛停下了進食。

  他們立刻抓起身邊的石頭、木棒,口中怪呼著撲了上來。

  “三陽庇佑。”

  “三陽庇佑。”

  狂熱的高呼聲中,張驕已經和最先撲過來的流民對視在了一起。

  只見他雙目渾濁間布滿了血絲,污垢覆面的臉上一片猙獰,讓人分不清到底是人還是鬼。

  張驕盯著他,竟是不能影響其分毫心智。

  恍惚之間,這些三陽會信徒便以撲到張驕身前。

  手中帶著尖銳棱角的石頭照著他的腦門狠狠地砸了下來。

  風聲襲面,只聽得一聲“錚”的刀鳴之聲。

  一把修長的妖刀已然飛出。

  凄厲的刀光中,撲過來的身影瞬間分裂成兩半掉落下來。

  “一斬。”

  張驕盯著被斬成兩段,但仍想朝自己撲來的暴民,心中隱隱有了明悟。

  他或者說他們,早就瘋了,根本沒有理智可言。

  寒光閃爍,飛舞在他身旁的妖刀接連斬開撲過來的身影。

  狀若惡鬼的三陽會信徒立刻被斬裂成兩截掉落在地上,但他身后的其余之人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一樣,依舊哇哇怪叫著就撲了上來。

  刀光閃爍,地面堆疊的尸體逐漸變多,血腥味也變得越來越濃烈,但絲毫影響嚇不倒他們。

  “二斬。”

  “三斬。”

  “十四斬。”

  妖刀的低鳴聲終于沉寂了下去。

  十多具斷裂成兩半的尸體就這樣倒落在他眼前。

  張驕面無改色的跨過尸體,正準備離開時,忽然卻又退了回來,仔細地觀察起地上的斷尸。

  只見這些剛剛死去的尸身如同放了氣的皮球一樣,就這么短短的一瞬間,他們就已經干癟了下去,又好似放置過久的黃瓜一樣,充滿了腐朽衰敗之氣。

  他輕輕的觸碰了下尸體,立刻就發現尸身中的精氣魂魄正被不斷流出的鮮血帶了出去,遠遠的飄向空中。

  張驕抬起頭,只見黑煙彌漫的小鎮上空,一道詭異扭曲的身影正在煙霧中若隱若現。

  扭曲的面容間,隱隱約約能看出與那三位天尊融合成的詭異神像有幾分相似。

  祂大吼著,咒罵著,狂笑著。

  三張扭曲混雜在一起的面容正望著身下陷入火海的城鎮,發出一聲聲常人聽聞不到的高呼。

  “燒吧,燒吧。萬物焚盡,三陽重生。”

  “禮贊三陽,共鑄盛世。”

  祂狂熱的高呼聲中,城中的三陽信徒們越發狂熱起來,制造出一幕幕人間慘劇。

  濃煙彌漫之中,整個小鎮如同祭品一樣獻祭給了高空中的詭異扭曲身影。

怨恨,狂熱,血肉,魂魄  祂來者不拒,將這些無數有形無形的祭品統統一食而光,匯入自身當中。

  張驕看的是不寒而栗,口中喃喃的自語著。

  “瘋了,瘋了。三陽會這是真的徹底瘋了。他們到底拜出了一尊什么鬼東西?”

  他木然的走在漫地殘骸的路上,眼中所見之況令他越發的狂躁起來。

  隱隱又血色在他眼中彌漫開來,一個個充滿不詳意味的字跡在眼眶中不住的浮現出來,然后化作一滴血淚滴落在地面之上。

  暗淡的血色自他腳下飛快的擴散起來,混雜在落滿飛灰的街面上,絲毫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張驕隨手將飛舞在身邊的妖刀握住,半抗在肩膀上,如同散步一樣走在不斷浸染成  血色的地面上。

  一根又一根的黑色發絲從他走過的地方蔓延出來,在他身后交織盤旋,顯得十分的陰森詭異。

  但前方不斷圍過來的暴民們卻對此渾然不見,神情狂熱的盯著他,躍躍欲試。

  張驕望著他們,嘴角裂開一道猙獰的笑容,搖頭晃腦正準備發泄一下心中的暴戾時。

  忽然,遠遠有一聲大吼傳了過來。

  “朋友,快走。莫要與這些妖人多做糾纏。”

  張驕循著吼聲望去,就見不遠處的人堆之中,一隊甲胄俱全的兵士朝著他這邊沖殺過來。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兵士們就已經殺到他的身邊。

  一馬當先的小將在沖到張驕身旁時,看了看他身后散落的斷尸,又瞧了瞧他手中的長刀,頓時一聲贊喝。

  “好刀,好刀法!”

  “壯士,莫要與這些妖人糾纏下去,他們已經徹底被三陽會的邪法控制了。我們快走。”

  他一邊說道,一邊馬不停蹄地往前沖去。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們立刻推搡著張驕一起往外跑去。

  張驕被裹挾在兵卒間,不斷朝城外的方向跑去。他看著兩旁滿臉血污的士卒,終是稍稍的收斂了下眼中煞氣。

  等他們徹底跑過這處轉角后,地面之上,無數的黑色發絲如同雨后春筍一樣從地中突然竄出,將追趕上來的暴徒們貫穿。

  栗鎮外數十里外的河對面。

  小將一行人在渡過河,眼見身后追兵寥寥無幾之后,堅持在胸中的一口氣終是泄了出來,一下癱軟到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好幾名剛剛奔出來的士兵望著冒出滾滾濃煙的栗鎮的方向,雙眼一片通紅,頓時泣不成聲。就連那小將也不例外。

  他此刻正跪在河邊,不斷地低喚著。

  “爹,娘”

  張驕就站在他們身邊不遠處靜靜的等著。

  直到他們逐漸平緩下來心情后,這才走上前去,隨手甩過去一袋不知從哪里弄來的酒囊。

  “喝口暖暖身子吧。”

  小將也不客氣,拔開塞子就滿滿的灌了一大口,然后隨手將酒囊遞給旁邊的兄弟。

  “都來一口。”

  他看著張驕腦后的白發,忽然心中一動,記起了以前好似在告示欄上看到的一張通緝令。

  上面通緝之人就有著一頭白發。

  他立刻瞇起眼神,習慣性的就要審訊一下時,忽然心中一個咯噔,頓時將這個想法打消了下去。

  “栗鎮都沒了,還抓人干什么?”

  他苦笑著將所剩無多的酒囊遞了回來,神情有些低落的說道,“抱歉,我兄弟們比較多,這酒多少銀錢,我買了。”

  “些許濁酒,算不得什么貴重東西,將軍客氣了。”張驕毫不在意的說道。

  “那就多謝了。他日若有機會,在下一定請朋友你暢飲一番。”

  他面前的小將當即雙手抱拳朝他道了聲謝,然后琢磨了一下說道,“我等就要啟程,壯士可要與我等同行?”

  張驕看著他望過來的目光,卻是對他的邀請避而不談,反而問他,“將軍準備去往何處?”

  小將看了看四周的士卒,立刻回道,“我準備帶大家前往永王所在的永安城,我有位叔叔在永王府中做事,到時可前去投奔他老人家一二,也好有點照應。到時候進了永王軍中,未必沒有報仇雪恨之日。”

  說的最后,他言語間的煞氣都要溢出來一樣。

  旁邊的士卒聞言頓時像是吃了顆定心丸一樣,目光中也多了幾分神采。

  張驕立刻明白了過來,小將這句話不僅僅是對自己說的,更是對身邊跟來的士卒們說的。

  “家毀親亡,若再不給他們一點目標希望,這一隊士卒估計也堅持不了幾天了。”

  他正這般想時,小將又繼續對他發起邀請,“壯士,可要和我們一同前行?”

  張驕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在下還有事情要辦,就不與諸位同行了。那我們就此告辭,日后有緣再見。”

  小將猶不死心,繼續勸道。

  “壯士,你雖然有身好武藝,但現在北地大亂,三陽會已經占據了大半個北地,你雙拳也難敵四手,更何況三陽會的妖人們更會邪法,你若繼續前行,必定會再遇到他們,到時兇險難料啊!”

  他話剛說,旁邊就有士卒接口說道,“是啊壯士,跟我們一起走吧。這三陽會的妖人是真的會邪法的。”

  “你是不知道,今日清晨,我在守城時見到了什么。”

  “你們見過人墻嗎?那種真正的人墻。”

  士卒不待大家回答,就自問自答的訴說起來。

  “我見過,我見過。”

  “今天早晨,我和樁柱在城上巡邏,我們剛剛走到劉家對面的那段城墻時,就看到遠方一片腦袋涌了過來。”

  說到這里時,士卒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驚恐起來,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發抖,連帶著口齒也有些含糊不清。

  旁邊的人趕緊拍了拍他,但他如同陷入魔怔了一般,仍不斷的訴說著。

  “我和樁柱趕緊就往回跑,發出信號,但還沒等大家集結起來。對方就攻城了。”

  “我們城高一丈二,對面全是手無寸刃的流民,你知道他們怎么攻城的嗎?”

  “他們高呼著沖到城墻下,走在最前面的人就那么直接往地上一躺,后面的人立刻踩在他的身上爬上去,然后接著躺下,再由后來者踩上去。就那么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壘上來的人墻就比我們的城墻還要高。”

  “那么高的城墻啊!”

  士卒不斷地比劃著,臉上的恐懼越來越濃烈。

  “他們就這樣爬上來了,每一個充當人墻地家伙都在笑,都在狂笑。”

  “我看著他們被人踩得沒有了氣息,踩得胸骨盡碎,踩得血肉模糊,但他們臉上還是在笑啊!”

  說話間,他突然一下癱倒地上,四肢緊貼地面,如同被人踩住胸膛透不過氣一樣,語氣時斷時續的,但腦袋仍高高的揚起,驚恐的臉上扯出一道夸張的笑容。

  “他們就這樣望著我們,對著我們一直狂笑著,狂笑著。”

  “哈哈哈。”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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