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傲天一聽,頓時急眼了,那一副老子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你說出這句話的表情,讓人忍俊不禁。
“官家官家,你看,七殿下自己個都承認了!他寫小紙條威脅我!”
“我的天啊!我在那考恩科呢,隔壁竟然塞小紙條過來了!差點兒沒有把我的魂嚇掉…我雖然不才,但也沒有想舞弊啊!這紙條上頭若是寫的答案,那我豈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學生猶豫了一刻鐘,掉了一把頭發…聽到七殿下出言威脅,方才撿起那小紙條兒!”
他說著,在自己個身上翻來翻去起來,那鼓囊囊裝滿寶石的袖袋,晃蕩來晃蕩去的,發出咣咣咣的清脆聲響…
陳望書深吸了一口氣!她不仇富!她不能仇富!仇富就是仇視自己!
擱了好一會兒工夫,方傲天翻出了一沓紙來,除了上頭那個皺巴巴的小紙條兒,其他的都是交子,俗稱銀票。
好家伙!這廝說的考不中就回去繼承家業,不是虛的!
在場的有了做了一輩子官,指不定全部身家,還不如這家伙揣兜里的零花錢多!
“官家,就是這個!七殿下親筆所書!我想著殿下現在炙手可熱的…萬一對吧…”
“萬一…那我日后可以裱起來,掛在我們家鋪子門口!那定是客似云來!天底下獨一份的!”
他說著,小心翼翼地舉起了雙手,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小紙條,像是分手一般,把心一橫,將那小紙條,遞給了高相公。
陳望書一聽,立馬看向了官家。
這方傲天,看不出來是個上眼藥的高手啊!
萬一啥啊?萬一七皇子繼承大統…這話兒在無人的地方,對著七皇子一個人說,那叫拍馬屁。可當著現任的老皇帝說,那叫置人于死地。
姜鄴辰果然慌了,“父皇,休聽他胡言亂語,兒臣一心為了朝廷清明,實在不忍心看到父皇被人蒙蔽,是以方才站出來。若兒臣不知,倒也罷了,既是知曉了,又怎么能夠坐視不理?”
“兒臣絕無半點私心,還請父皇明鑒!”
高相公打開那小紙條一看,臉色微微一變,將這遞給了官家,官家常看幾個皇子的功課,哪里不識得七皇子的字,確實是他寫的無疑。
姜鄴辰瞧得心驚,激動的往前走了一步。
方傲天立馬蹦了起來,往一旁跑了好遠,站在了大柱子身后,“殿下,當著官家的面,你還想拿著你那帶有花粉的袖子,威脅我第二回么?”
“但這回,我不怕了,因為,我懷中還有九十九顆藥!”
陳望書鼓了臉,她真的真的很想笑!
她決定回去之后,就把墻頭那大旗,給方傲天打個九點九折…再給他掛上一個月!
姜鄴辰的腳步,硬生生的停下來了,什么叫做進退維谷,如今便是。
他抬起袖子,聞了聞,臉色頓時大變。
他是喜歡用冷梅香,可那絕對不是什么花粉,而是調制出來的香味,只是用煙熏在了衣服上。可他這一聞,不光問到了新鮮的梅花香,而且還在袖子口上,看到了深深淺淺的花粉。
這是什么時候粘粘上的?
姜鄴辰仔細一想,來的時候,他的馬車,莫名其妙的斷了軸…馬車翻了車。
他那會兒以為,是這些人做賊心虛,想要阻止他進宮告狀,在心中越發肯定確有舞弊之事。可如今想來,人家把他的馬車弄翻了,壓根兒就是為了在他身上,沾上花粉。
這樣方傲天方才會當堂發病…他的供詞,才會變得強而有力!
這一切,從一開始,就完全設好了,那群人,站在高處,眼看著他,一步步的走進圈套。枉費他還以為自己是個獵人,可沒有想到,他只不過是被獵人看中了的一只蠢兔子!
官家陰沉著臉,沒有再看姜鄴辰,倒是看向了顏玦,好似他這個人,之前沒有活生生的站在這里,倒像是剛剛進來的一般。
“玦兒有什么想說的?”
顏玦搖了搖頭,“清者自清。七殿下的話,漏洞百出,又沒有證據,玦實在是不屑于與之對辯,顯得我有些智障…哦,也就是愚蠢。”
雖然口中說不用辯解,但有機會不辯的才是真蠢蛋。
顏玦說著,低頭看向了姜鄴辰,語氣表情,都帶著一股子氣死人的云淡風輕。
“不過是一張紙罷了,誰知曉是什么時候寫的?放了榜,再寫上十三人,亦是有可能的。”
見姜鄴辰要辯,顏玦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頭。
“即便能證明是在開考之前寫的,那又如何?每回科舉之前,臨安城中都會大擺賭局,上至朝廷官員,下至販夫走卒,有那個雅興的,都可以扔上幾個銅子兒,去下一番注。”
“如今朝廷并不禁賭,有那好賭之徒,粗略的挑出了個名冊,斟酌著要下注,亦是常有之事。”
“殿下是何時拿到的,這紙條又是何等含義,那只有殿下一個人心中清楚,那科舉舞弊之事,更是無從說起。曹關只有九歲,如何從曹衡大人口中提前得知考題?”
“整個案件中,這一條斷了,那就說明,科舉舞弊是絕對沒有之事。沒有人泄題,又何談舞弊?考試之后,試卷都是封名,由專人謄抄,以免親長憑字識人。”
“名字順序籍貫,都是打亂了來的。閱卷之人,亦是不可能保證十二三個人,一定能中。此路亦是不通。”
“既然沒有舞弊之事,就算有名單,又如何?更何況,這名單來路不明,說不清也辨不明。”
顏玦說著,看向了姜鄴辰,突然挑了挑眉頭,笑道,“興許,七殿下倒是應該去追查一番,若真有寫名單之人,那人簡直就是鐵嘴神算,當為朝廷納英才才對。”
姜鄴辰面如死灰,他年紀太輕。
明明是鐵證如山,可那證據臨到頭來,卻一個個的反了水。
“父皇,兒臣…”
不等姜鄴辰說完,官家便打斷了他,“好了,你年紀輕,又剛剛才涉足朝堂,一時之間,貪功被人蒙蔽,乃是正常之事,左右事情沒有鬧大。”
“回家閉門思過三個月,日后謹言慎行便是。”
姜鄴辰張了張嘴…有苦難言。
陳望書清了清嗓子,等了好久,終于到了她落井下石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