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把秦匪從震驚中拽了回來。
他無比好奇,時珺打算使用什么樣的方式去做,因此迫不及待地就問了起來,“那你想換什么方法?”
結果時珺回答:“暫時沒想到。”
秦匪:“…”
但這也不能怪時珺。
因為大多數的時間她做事向來直來直去。
畢竟她拿捏著所有人的七寸和命脈,哪里需要和對方虛與委蛇,各種斡旋,你來我往。
這些證據甩在對方的臉上,足夠讓對方乖乖認錯求饒了。
可,秦匪有一點說得對。
這樣的話,她樹敵就會非常多。
這些年來,她為什么在南邊那么多人懼怕她的同時,還被人厭惡著。
就是因為她的簡單粗暴。
當然了,她有這個簡單粗暴的資本。
只不過能避免的時候,又何必這樣明著撞上去。
特別是還要為時寅去“撞”。
那就太不劃算了。
她是要入駐時家,不是要摧毀時家。
所以她應該改變原本的方式。
或者說,應該學一學時寅那虛偽和隱晦的方式。
“想不想聽聽我的意見?”這時,秦匪的聲音從電腦另外一端響起。
時珺回過神,點頭:“你說。”
她覺得在這方面秦匪經歷得比自己要多的多,否則也不可能能秦氏站穩腳跟,成為讓那些董事們信服的繼承人。
秦匪笑了笑,飽含深意地道:“他們用一個虛假的賬目來轉移錢,你其實也可以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時珺一聽,果斷就明白了過來。
“你是說,我去注冊一個假公司,讓他們無限的投資,然后將那些錢全部吐出來?”
秦匪就知道小姑娘聰明,一點就透。
不過為了防止她被自己的話局限住,于是還是補充了一句,“當然了,我只是給你一個概念,也不一定單單只是公司,股市和他們的基金,都是你可以下手的對象。”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又想到了當時她在楚氏里面干的那些好事,便又提醒了一下,“其實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像當初你在楚家的時候一樣動手腳。”
時珺經過這位導師的提點,她頓時豁然開朗。
“我明白了。”
秦匪一臉與有榮焉的得意,夸贊道:“我家小姑娘就是聰明。”
時珺坐在那里沒吭聲,只是滿懷心思地想著自己的事。
秦匪對此也沒打擾,默默地就坐在那里陪伴著。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她感覺自己想的有點頭疼,想要暫時放一放,結果就看到電腦屏幕里的秦匪早就已經開始清理好桌子,默默地在翻閱文件陪著她了。
看著他手邊那厚厚堆疊的文件,時珺不由得眉頭緊蹙起來。
這么多,他得干到天荒地老去吧?
“你打算今晚上幾點睡啊?”
一個不小心,就直接開口詢問出聲了句。
被打斷的秦匪抬眸,看著她那微皺起的眉,不禁笑了下,“把這些都做完吧,做完就睡。”
時珺看了一眼他手邊的那些文件,道:“你這些工作通宵都不一定能做完。”
“那你什么時候睡,我就什么時候睡,好不好?”秦匪懶散地靠在那里,低低的聲音里透著寵溺。
時珺:“…”
她能說什么?
無論說好或者不好顯然都不合適。
算了,惹不起躲得起。
時珺自認為自己抵擋不住這人的語言攻勢,索性閉嘴,把打包的餐盒全都整理到垃圾桶里去。
在沉默收拾東西的時候,她明顯聽到電腦里的一聲輕笑。
明顯是嘲笑!
時珺鼓了股腮幫子,磨了磨牙,但最后還是沒吭聲,只當沒聽見,然后給自己又重新換了一杯熱茶水,重新坐了下來,用鼠標把秦匪的視頻小窗口給縮小到了一旁,然后開始繼續回復之前沒有回復完的郵件。
全程把秦匪當成了透明的。
秦匪看出了她的故意忽視,笑了笑,也沒有再多說什么,而是重新低頭看起了文件。
兩個人隔著一個屏幕,各自做著事情。
屋內靜悄悄的。
只聽到鍵盤敲打的聲音和寫字的沙沙聲。
那種感覺就連心都不自覺地安寧了下來。
時間隨著這溫馨的氛圍一點點的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珺只覺得自己一個姿勢保持的太久,脖子有些發僵,一只手不由得停了下來,開始揉捏著自己的后脖頸,想要舒緩一下。
“脖子不舒服就休息會兒,去倒杯水,緩一緩。”這時,電腦那頭秦匪的聲音就此傳了過來。
時珺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頭也不抬地正在寫東西,便“嗯”了一聲,就起身,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站在窗口休息了片刻。
一杯茶水結束,她重新再次回來,加入工作。
直到晚上的十一點多,秦匪才適當地提醒了一下,“時間很晚了,如果差不多的話就趕緊收尾吧,小心明天遲到。”
時珺看了下自己的進度,又想到明天是第一天去時氏,便應答了下來,“知道了。”
于是,在這么一位定點定時人形鬧鐘的提醒下,時珺破天荒的在這個房子里居然沒有過凌晨就去洗漱了。
道了晚安,關了電腦,這一晚上她睡的還算不錯。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伴隨著鬧鈴之外,還有秦匪的早安短信。
并且還有永遠不會變化的早餐提醒。
時珺也同樣發了個早安后,就起床洗漱去了。
今天是她正式進入時氏的第一天。
所以她提前了半個小時到達了公司。
下車前,她的手機細微地傳來了一陣細微的震動。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秦匪發來了一個表情,是個握緊拳頭,正在加油吶喊的小人。
頓時只覺得…心情復雜。
好好的一個大男人…
到底從哪兒弄來這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的。
但嫌棄歸嫌棄,時珺的嘴角還是輕勾起了一抹淡笑。
收起手機,她下車,就腳步輕快地朝著時氏大樓方向走去。
而這一路上,幾乎沒有人認出她是誰。
雖說“珺爺”的名號,還是“珺小姐”的稱呼在外非常響亮,可大部分都沒見過這位到底長什么樣。
以至于到了門口就被前臺的人給扣了下來。
“抱歉,不是公司的人,不能隨便進入。”
時珺站在原地,努力地回憶了下上次那名帶自己上樓的助理。
可惜…
沒記住。
沒辦法,她只能道:“我預約了你們董事長,你們可以打電話問一下董事長的助理。”
那名前臺有些不太相信地問:“那請問和你預約的助理是哪位嗎?”
被將一軍的時珺:“…”
完了。
時寅那么多助理,聽說唯一的貼身助理這兩天身體不適,沒上班,其他的幾位她怎么可能知道。
面對她的沉默,那名前臺下意識地認為她是在騙人,于是臉色當即冷了下來,“小姐,沒有預約,是不可以進入的。”
時珺看自己要是不麻煩時寅一下,估計今天這扇門是走不進去了,便打了個電話給時寅,“我被攔在大門外,你派個人下來接我一下。”
她在打電話的時候,那名前臺還帶著幾分的懷疑的目光看著她。
總覺得她是在裝模作樣。
直到后來時寅的助理下來親自領自己上樓,那人才知道時珺是真的有預約,因此連連抱歉。
不過時珺并不在意。
跟著那名助理就一路上樓去。
可也因為這位貼身助理,導致她一路上收獲了不少的目光。
等進了時寅的辦公室之后,就看到時寅正坐在那里。
上次來的時候她沒注意,而這回她注意到了整個辦公室的環境。
此時時寅的背后是一整片的落地窗,視野絕佳,晨光傾灑進來,照亮了整個辦公室。
不愧是時氏。
即使她的公司樓盤在南邊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但還是不能和這里做比較。
“來的很早啊。”
時寅的聲音打斷了時珺的思緒,她淡淡地嗯了一聲。
“等會兒和我一起去開會,我到時候正式的介紹下你。”時寅對她說道。
“嗯。”
“關于公司里那些人和事你了解了嗎?”時寅又問。
“昨晚基本上都看了一下。”
“如果有什么不了解的,就問我。”
“嗯。”
“我現在要批幾份文件,你等我會兒。”時寅看了眼時間,發覺快要來不及了,便不再和時珺繼續寒暄了。
時珺也本來和他沒什么話要講,就丟下了一句,“你隨意。”
然后就往旁邊的會客區的沙發上坐下。
時寅便對自己的助理吩咐了一句,“給她倒杯茶水。”
卻被時珺給拒絕了,“不用了,就半個小時而已,沒必要這么麻煩。”
時寅對此倒也沒有強求,揮了揮手,示意那名助理退出去后,就自己坐在辦公椅上開始批閱文件了起來。
時珺則坐在會客區域的沙發上。
其實在一般情況下,她并不喜歡等待時玩兒手機、看雜志消磨,不過今天例外。
因為秦匪發了那個小玩意,她想要研究一下。
所以她坐在那里就開始鼓搗起那個小表情。
最終在表情后臺那里在免費那一欄里找到了這個表情包。
免費?
這人是有多摳搜啊。
堂堂一秦家少爺,秦氏的繼承者,居然發一個免費表情。
時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特意去找了個付費的表情包,是一只胖胖的小橘貓。
頭上帶著一個小王冠,半坐的姿態,憨憨地背對著人。
時珺覺得,那種不屑和輕蔑的被這只貓發揮的淋漓盡致。
于是毫不猶豫地點了個發送。
而在這個時候,時寅差不多都批閱完了,他穿好了外套,就對時珺說了一聲,“差不多了,該過去了。”
時珺這才關掉了手機,清理了下思緒,就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路穿過了走廊,進了電梯,去了樓下的會議室。
等進了會議室,本來還在閑聊的董事們一看到時寅身后的人之后,先是愣了下,隨即就頓時寂靜了下來。
時…時珺?!
她怎么跑這里來了?
雖然時珺并不怎么露面,但不代表他們這些董事們認不出啊。
他們里面這些人有哪些是沒找過她買賣消息過的?
有幾個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熟客了。
只是,在時氏的董事會上看到她出現,還是十分意外的。
不過這些人一個個都聰明得跟人精似的,雖然意外,但很快還是反應過來,笑著主動寒暄了起來。
“喲,稀客啊,珺小姐今天竟然來了!”
“我還是頭一回在公司里看到珺小姐。”
“人家珺小姐是大忙人,你以為跟我們似的,天天閑得只知道喝茶釣魚啊。”
“這話倒也對。”
聽著那些人一唱一和,時珺只說了一句:“放心,以后我會經常來的。”
眾人:“…”
那些人立刻傻了眼,什么叫經常來?
這…這是什么意思?
站在那里的時寅對此輕咳了兩聲,試圖刷點存在感,道:“既然你們話都說到這里了,那我就索性現在說了吧。”他停頓了一秒,繼續道:“時珺,以后正式成為時氏的一名董事。”
這簡簡單單地一句話,立刻引起了在場的那些人的嘩然。
“居然是真的?”
“我的天啊,時寅竟然真的把股份給了她。”
“難不成要變天了?”
這些人其實在之前就聽到過風聲,只不過沒得到時寅的親自證實,他們也就沒敢真的相信。
再加上后來這個消息自動淡去,事情也就這么稀里糊涂地過去了。
可誰想到過了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竟然時寅親自出面來說明了。
這股權都讓渡給了這位珺小姐了,只怕這里面的動作不小啊。
難道是時寅身體不好了?
還是說時珺出手了?
反正不管怎么樣,時珺看樣子還是最后瞄上了時家啊。
這可不是什么好的訊息啊。
畢竟這位小祖宗向來是大刀闊斧做事的,而且也沒那么多彎彎繞,根本讓人無力招架啊。
“怎么感覺大家好像并不高興的樣子。”時寅在環顧了一圈眾人那各色的表情之后,故意玩笑地道。
這一席話讓眾人不禁猛地回過神來,于是連連開口否認。
“哪能啊,珺小姐能夠加入到時氏這個大家庭來,我們高興都來不及,董事長又添了一名大將。”
“是啊,是啊,有珺小姐的幫助一定會讓時氏更上一層樓。”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可幾個小董事躲在后面卻在這個時候暗搓搓地說:“這下算是有好戲看了。”
“誰說不是呢,這時珺可不是個善茬啊。”
在場的那些人笑著說了兩句后,時寅這個時候總算將話題給拉了回來。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正式開會吧。”
隨著這一句話,眾人便立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按理來說,時珺得坐在最后一個。
但時寅卻把她放在了自己的手邊。
這一訊息讓在場的眾人不由得又面面相覷了一番。
時寅竟然把她放在左下首,這個位置可以說是非常重要的。
難不成真內定下來了?
那些人心里開始有些盤算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在場的幾房的人在看到之后,看向時珺的神色已經完全徹底變了。
如果說之前只是厭惡畏懼的話,那么現在就又多加了一層敵意。
這種敵意,不再是普通的兄弟姐妹之間的,而是完全是在擺在利益面前的東西。
一場會議下來,所有人都開得心不在焉。
本來嘛,今天這場會議最主要的內容就是介紹時珺而已。
至于其他的東西根本不重要。
所以兩個小時的會議內容就像是流水賬似得過了一遍,然后就結束了。
而時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一直坐在那里,直到會議結束。
那些董事們臨走前還在對她說各種歡迎、恭喜的話。
就好像她的加入真的對那些人來說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