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珺下了樓,就開車趁著暮色離開了時宅。
下了山后,她趁著等紅綠燈的時間,就準備拿出電話給手下的人發個短信,結果不小心看到了屏幕上的消息留言。
是秦匪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發送的。
問她有沒有吃完飯之類的日常問題。
時珺先是回了個消息給他,然后給手下的人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明天自己不去公司,公司日常運作他盯一下。
等到電話剛掛斷,另外一個電話隨即就無縫銜接地打了進來。
時珺一看,是秦匪的。
她當下按了通話鍵。
只是同時窗外的紅綠燈的顏色也變了。
于是,她一邊開車,一邊將藍牙耳機放在了耳朵里,接聽了起來。
秦匪的聲音很快就從耳機的另外一端響起,“你剛睡醒?”
時珺看著前方的車輛,徑直回答道:“沒有,中午吃了飯,回了一趟時宅,和我父親聊了點事。”
秦匪聽到這話后,頓時輕笑了一聲,“這么努力啊。”
話音剛落,就聽到電話那端傳來了一聲護士的叫喚。
秦匪當即就放下了電話,大約過了半分鐘后,他才重新拿起了電話。
時珺問道:“你還在醫院?”
秦匪也不遮掩,嗯了一聲,回答:“我在醫院陪夜。”
時珺聽到陪夜這兩個字,眉心不由得輕皺了下,有些不贊同地道:“你昨晚上并沒有睡好,還是找個時間好好休息比較好。”
對此,秦匪笑了笑,道:“放心吧,雖然說我陪夜,但是大部分還是護工盯著,我在隔壁的小房間里會睡一會兒。”
“那就好。”
“這么心疼我啊。”電話那頭的秦匪笑得很不要臉,以此想要打趣時珺。
但時珺雖然在行動上像個時刻就要英勇就義的“英雄”,但是在態度上總是十分的誠懇。
因此她說了一聲:“嗯。”
她的確挺心疼的。
畢竟仔細算下來,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然后還跑到她家里去給免費當了一回小工。
然而,她不知道,這樣的話對于秦匪來說,有多么的讓人心底深處的情緒飽漲起來。
他覺得小姑娘是故意在搞事情。
在身邊的時候就各種不配合,可要說起這種“小情話”,她是厲害的不行。
每次一個簡單的回應,都足夠讓他激動得恨不能穿過手機把人給狠狠地抱住。
“下次用行動來表達對我的心疼,或許我會更高興。”他礙于自己在母親的病房的隔壁小房間,所以克制得壓低了聲音道。
時珺聽著他那恨恨的語氣,不禁腦海中聯想到了前天在車子里被抱著一頓猛親地場景。
當下她決定還是轉移話題比較好。
“你吃飯了沒?”
秦匪聽著她那生硬的話題,心里覺得可愛得讓人覺得好笑,但還是配合地道:“等會兒隨便吃點吧,你呢?”
“我也沒有。”
時珺這會兒已經駛入市區了,正是下班高峰期,車子一路停停走走,開得人脾氣都沒有。
索性她為了打發時間,和他聊起來打算晚上吃些什么。
“我都陪夜了,除了吃食堂還能吃什么,你呢?”
“隨便找個餐館吃點。”
“我覺得我得抽空再過來一趟給你做點吃的比較好,不然你這樣天天吃外面的飯,不衛生,也不營養。”
“沒那么麻煩,以前都是這么過來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你有我,哪里還能像以前這樣過。”
兩個人這一段對話,讓時珺覺得陌生又…奇妙。
感覺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氣息。
那是她從未有過的經歷。
而且…
她似乎也不排斥在這種廢話上和他浪費時間。
等差不多終于過了堵車路段,車流變得通暢起來后,時珺不敢在高速路段這樣分心,怕到時候出交通事故,便果斷地結束了對話,“行了,我不和你說了,我等會兒下了高速就去買飯,回家之后還要忙事。”
秦匪顯然對此還意猶未盡的很,但也不敢在車上和她胡鬧,也就答應了下來。
掛斷了電話之后,時珺一路心無旁鷲的開起了車。
半個小時后,車子總算下了高速,進入市區。
大概是和秦匪聊過的原因,竟然破天荒的沒去小區門口的那幾家店里買飯,而是特意去了一家新開的店里點了一份帶走。
回到家里,開了燈之后,窗外漆黑的夜色給這個空蕩的房間平添了幾分的清冷。
以往她也沒有覺得這房子的大,怎么秦匪進來住過一晚上后,就感覺變大了起來呢?
時珺簡單的收拾了下屋內,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隨即就盤腿坐在了地毯上,背靠著沙發沿,將打包的飯盒一一擺放在了茶幾上。
晚餐看上去還是挺豐盛的。
時珺非常熟練的點開了旁邊的電腦郵件,然后打算按照老規矩,一邊吃一邊把公司里的這些報表全都看完,然后再和那幾個高層開個短暫的視頻會議,為明年公司的一些內容打基礎。
畢竟謝原有信心可以做第二代的升級,那公司這邊就要做出配合才行。
然而,就在她在看郵件做回復的過程中,旁邊的小窗口突然彈出了秦匪的消息。
上面寫著:回到家要好好吃飯,不許干活分心。
不知不覺已經把飯菜丟在一旁開始忙碌起來的時珺下意識地朝著手邊快要冷掉的飯菜看了一眼。
然后給秦匪發了個消息。
你是不是在我家安裝了攝像頭?
下一秒秦匪的視頻彈窗就出現在了電腦上。
時珺下意識地就點開了接通的圖標。
很快,秦匪的那張妖孽俊臉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他當下問道:“看得清嗎?”
“很清楚。”時珺不動聲色地將旁邊的飯菜拖了過來,打算做出有好好吃飯的假象。
可才拖動到一半,就聽到視頻里傳來秦匪的一句,“清楚是清楚,就是親不到,太可惜了。”
“…你在你母親的病房里,還是別太過了。”時珺克制著想要揍他的心情,面無表情地提醒。
對此,秦匪笑了起來,“她早就睡了,我在隔壁的會客室里吃飯。”
時珺經過他這么一提醒才發現,從視頻里看的話,他所處的位置的確不像是病房內,更像是一個小型的會客廳。
秦匪為了不讓她說話有負擔,特意還帶她環游了一圈,然后最終定格在了他的小飯桌上。
“看起來挺不錯的。”
時珺看著桌上那個飯菜,雖說是醫院食堂的,不過想也知道以他的身份最起碼吃的東西得和院長一個級別才對。
秦匪看她似乎對自己的飯菜很感興趣,不由得問道:“你喜歡?”
時珺隨口回答了一句:“還行。”
結果秦匪就興致勃勃地道:“那我給你當吃播。”
“???”時珺對這兩個字明顯非常的陌生,“吃播?”
“你不知道?”秦匪看她一臉迷茫的樣子,于是立刻為她科普了起來,“吃播就是專門吃給觀眾看的那些主播啊。”
給別人看自己吃飯?
時珺顯然有些無法想象到那個畫面,“有人看?”
“非常多。”
“哦。”
畢竟看人家吃飯,多饞啊。
而且那個吃飯的人被那么多人盯著心里不會有負擔嗎?
時珺是真沒辦法領悟到這其中的快樂,所以就此停止了這一話題。
秦匪大概也發現了她的無法接受,就換了話題問道:“你剛剛是不是又一邊做事,一邊吃飯了?”
時珺的手一頓,沒想到話題又重新回到了原點,她即刻想也不想地就回答:“沒有。”
可秦匪哪里能那么容易被騙,她待在酒店里的那段時間,關于吃飯工作這個神他就提醒了很多遍,怎么可能這會兒沒人盯了,反而乖巧了。
太假了。
“騙人可不是好孩子哦。”
時珺聽著他那哄騙小孩子的話,當即反駁,“我本來就不是孩子。”
“所以你騙人了。”
這兩者之間有關系嗎?!
“你要沒事的話就掛了吧。”
這樣沒話找話也挺累人的。
最主要還耽誤她看郵件!
對此,秦匪輕笑地靠坐在沙發上,懶懶地道:“我陪你吃飯不好嗎?這樣一呢防止你吃飯三心二意,二呢還有我這個大帥哥陪你,你也不寂寞啊。”
好吧,帥哥拌飯,的確還湊合。
時珺看在他那張帥臉的份上,也就沒強求非要掛斷視頻,而是就這樣兩個人隔著一張屏幕各自吃了起來。
就好像兩個人真的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偶爾兩個人還會對飯菜評頭論足一番,感覺…
好像真的沒有冷冰冰的寂寞感了。
等到兩個人這頓飯吃到尾聲,秦匪才隨口問了一聲,“你今天晚上還要看財務報表和月度總結嗎?”
在之前酒店的那段時間里,他就發現時珺其實和自己差不多,公司雖然主項目是販賣消息,但事實上研發和正常業務一樣不少。
完全和正常公司沒有任何的差別。
那么這也意味著,她有著開不完的會和看不完的報告。
“嗯,除了這些,明天還要進時氏,所以另外要再準備一下材料之類的東西。”時珺收拾著桌上的飯盒回答。
秦匪一聽,不由得揚了揚眉,“這么快?”
小姑娘昨天才回南邊的,竟然明天就要去時氏開董事會了,這速度完全超乎了他的預料。
他還以為最起碼鋪墊個一個星期之類的。
畢竟時珺的父親好像并不待見她,所以很有可能會成為她進軍時氏的一塊絆腳石。
可誰想到,竟然最后竟然變得這么容易。
如果按照這樣快的速度,那是不是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兩個人之間就能很快見面了?
對于他這些小九九時珺一點都不知道,她只是很認真地回答:“已經很慢了,要不是今天早上睡晚了,我應該今天就要去時氏的。”
秦匪完全被她的行動派速度給震到了,“…那你要準備什么材料?”
“當初我和我父親聊過,進入時家產業的前提是替他解決其他幾房,所以我現在得熟悉一下公司的這些人,以及他們的站隊。”
經過時珺這樣一番解釋后,秦匪終于明白為什么時珺的父親沒有做那塊擋路石了,原來他是別有目的。
“他這是想拿你當刀子使啊。”
他如此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時珺手里的動作頓了頓,很快她就抬眸,看著視頻里的人,平靜無波地回了一句:“刀子用不好,也是會傷害到自己的。”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雙方一眼,所說所想已經完全清楚明了。
秦匪深意地一笑,“有道理。”
時珺這才低頭重新開始收拾了起來。
秦匪看著她認真的樣子,不禁問道:“那你想怎么做?”
時珺:“不知道。”
這回答可真是耳熟的很。
好像以往他問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回答自己的。
看來還是不不愿意和他說啊。
“好吧,那你再考慮考慮。”秦匪也就點到為止了。
時珺看他就這么靠坐在那里,透過屏幕這樣笑著凝視著自己時,她想了想,然后停下了手里的活兒,說:“其實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就是利用一下我的優勢,找點他們的漏洞和破綻,然后讓他們離開。”
秦匪揚眉。
這是愿意和他聊的意思?
看著屏幕里小姑娘低垂著眉眼,努力組織著蒼白枯燥的語句時的樣子,秦匪能感覺到她在為自己努力嘗試著分享和坦白。
心里只覺得一暖。
這回他沒有再調侃了,而是盡量用輕松的話題去引導她。
“這么強勢嗎?”
時珺不解:“這很強勢嗎?”
秦匪解釋道:“你給你父親當刀子,擺明了他是不想得罪人,所以把自己藏在暗處,把你推出去吸引這些人的目光,你如果直接把東西丟出去,那注意力必然全都聚焦在你這里,那很明顯你父親就成功了。”
時珺若有所思地皺著眉思索了一番,“可總是要去處理這些人的。”
她只要入場,那些人自然而然也會盯上她。
他們是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會威脅到他們利益的人。
更何況她還不是那個“可能”。
秦匪點頭:“是啊,是要處理這些人,但問題是你現在要入駐公司,將來你要在那里站穩腳跟,而不是解決完就抽身要離開。”
時珺這次回去是要拿下時家,并不是和以往、甚至是對付楚氏那樣,在解決完之后,她就直接走人那么簡單。
她是要掌權于時家,要讓時氏名下的人聽她的管理。
那處理起來的方式方法就要做出改變了。
“所以,你是要當砍刀去砍,還是要當匕首去捅,這是關鍵點。”秦匪這一番話頓時提點了她。
時珺很快就明白了他這話里的用意,“你是說,讓我隱晦的去處理他們,不要去激化其他人對我的看法。”
秦匪笑著打了個響指,“至少不是拿著他們的錯處明晃晃的去告訴他們,你要對付他們。”
時珺了然地深吸了口氣,腦子開始不斷地高速旋轉了起來。
秦匪看她眉頭緊鎖著的樣子,便試著給她理清頭緒,“他們的破綻是什么?”
時珺如實道:“我父親說,他們的資金流動不正常,把時氏的錢好像都轉移到國外去了,讓我去把那些資金都收回來,包括他們的股份。”
“那你本來想怎么做?”秦匪問道。
時珺十分簡單粗暴地回答:“本來想調查他們的賬戶,然后從他們賬目上查找那些不正常的資金流向,再用這些證據讓他們把錢吐出來。”
這一系列的操作直接把秦匪給震住了。
畢竟,這種方法,真的…
太直白了。
完全就是告訴對方,我要搞你,并且我是有證據的要搞死你,所以你必須乖乖地投降,別給我耍花樣,不然我就搞死你之后還要捅你兩刀。
大概這就是絕對實力的碾壓吧。
連廢話都不需要,直接甩證據,以此壓制到對方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
“不過現在聽完你說的,我覺得要換個方法。”這時,時珺突然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