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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7 以火攻火,我預料到你的戰法

  延安府南面城門的吊橋鐵鎖發出嘩啦啦的響動聲,被放置下來,頂端搭在了護城河的另一端。厚重的城門嘎嘎作響,緩緩被打開,遠處也有眼尖的魏朝軍卒望見,立刻大聲招呼起來時,一隊隊輕騎,便如離弦之箭那般,從城門中疾沖了出來。

  即便對面魏朝大軍扎下的營寨一眼望不到邊際,聳立在陣前的投石機、井闌組成的陣勢也都猶如一座座壁壘,而來往于軍寨間的敵軍將兵人頭涌動,更是無法數計...可陳敢眸子中仍流露出灼熱的戰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旋即又大聲咆哮道:

  “兒郎們!報效將主的時候已到,隨我搗毀魏人那些攻城器具,也讓那干殺才知道咱們河東銳騎的厲害!”

  陳敢驟然又將手中的大斧往前一劈,引動得身后騎軍高聲吶喊,三千左右的甲騎頓如決了堤的洪水,而朝著魏軍前陣洶涌突進了過去。

  然而出城迎擊的鄜延鎮騎軍,也并非都像陳敢那般激昂踴躍。他們當中有些人眉宇間也夾雜著一抹猶疑。

  畢竟現在后唐朝廷財賦收支都轉入內府,致使外府國庫虛竭,以藩鎮賦稅盈余向朝廷進貢的款項也愈發繁重。鄜延鎮數月軍餉折半,當兵的戎馬倥傯、廝殺賣命,可也要養家糊口...然而生計愈發困苦,各部將士也難免心生怨意。

  李存璋也已是竭盡所能,力圖安撫軍心,也虧得他這員河東宿將以往也甚受將士擁戴。如果不是似他這種死忠于河東李家的元勛穩定局勢,尚還能鎮住場面...否則恐怕現在的后唐,便如當初的唐末亂世那般,各處藩鎮頻繁兵變,各路牙兵也不會再甘愿為了朝廷舍命廝殺。

  眼下主動迎戰,面對著規模龐大的敵軍陣列,這三千后唐輕騎的士氣雖然并沒有被鼓舞到最高點...可既然已經出戰,就算我等對于陛下...那李亞子已是滿腹怨意,但是為了報效將主的恩義,我們這些終究要在行伍間討生計的漢子,注定也還是要做搏命的勾當......

  罷了,索性拼他娘的!

  陳敢一馬當先,他遙望見遠處魏朝許多民夫來回奔走、驚呼不息,也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場面上看起來已經有些混亂。而排列于前陣的攻城器械畢竟體積很大,一排排安置下來,也使得后方敵軍只能分成小股在投石機、井闌之間穿梭過來,而無法立刻排列成緊密的大陣趕來攔截。

  三千輕騎,人數雖少,可是勝在機動靈活;敵軍雖眾,但是前陣攻城器具轉移不便,而且趁著對方還要慌忙結陣之際,也正可打他個措手不及...陳敢瞧著個真切,心下也當即暗念道:

  要摧毀大批敵軍的攻城器械,也不是沒有機會!

  延安府以南的山丘之上,劉鄩仍是居高觀望城郭,忽然瞧見城中有一撥騎軍殺出,而且直朝著前陣殺來,他卻一臉的風輕云淡...劉鄩身旁,長安方面的魏將閻寶也是神情淡定,并道:

“正如劉節帥所料,李存璋眼見攻城用具排列于陣前,趁著我軍立足未穩,果然要先行出擊。”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當年梁晉爭霸,朱溫震懾魏博、成德、義武等諸鎮投從,揮軍入河朔,而趁勢殺入潞州。而當時李存璋據守城郭時,便率丁夫燒寨、破梁軍夾營...按而后幾次戰例,他守城時,便常好先聲奪人。

  何況眼見我軍攻城器械規模壯大,李存璋也必然會盡可能摧毀諸般用具,這自然也都在意料之中...守軍的意圖既然已被看破,那么這三千兵馬非但無功而返,也都不必回去了......”

  劉鄩長聲說罷,又打了個手勢。在他身旁肅立恭候的軍校當即領命,便立刻趕下山丘,命令連營前的諸部將士,按著先前下達的軍令行事......

  “討死的驢鳥!還不快滾開!?”

  陳敢厲聲喝罵,掄圓了大斧劈空斬下,前方兩名魏軍步卒手中兵刃當即脫手,旋即連人帶甲劈成幾截!

  斷肢殘軀頹然墜地,漫天激濺的血雨中,陳敢縱騎突進。如今在他面前的,也只不過是先前裝置攻城器具的幾小股敵軍,乃至在前方游哨的零散軍騎...面對三千馬軍的突然襲攻,還來不及倉促結陣御敵,凌亂的人群,自然也難免被沖擊得四分五裂。

  眼見距離成排成列的攻城器械已不過一百三四十步遠的距離,陳敢便又是一聲號令。催馬突進的騎兵,又紛紛從身上解下了盛滿了猛火油的密封瓦罐,旋即單手握緊了栓束瓦罐的繩索,便開始用力輪轉起來;明明是白晝時分,后陣也有不少軍騎打著火把,快馬加鞭,與那些掄動瓦罐的同袍并駕齊驅,繼續朝著前方疾馳過去.....

  魏軍通過好用火器的陳璋研發改良,而每逢戰陣慣用猛火油。可是這等易燃而水澆愈熾的液體,在東漢時節便已有記載,到了五代時節,也已慣用于戰陣當中。

  畢竟陳列于陣前的投石機、井闌體積更大,由無數鐵器與粗壯的硬木所組成。殺出延安府的三千輕騎,也總不能趕去下馬,再如樵夫那般賣力砍伐上它半個時辰...也唯有利用猛火油立刻引燃,方才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大規模的摧毀敵軍的攻城器具。

  可是后唐軍旅,并沒有如魏朝那般配備利用投石機發射的猛火油彈,只能手拋盛滿火油的瓦罐,也需要拉近至二三十步遠的距離。

  所以陳敢統領輕騎急催戰馬,力圖盡快迫近魏軍排布的攻城器具,可他忽的又望見林立的重型投石機間隔的位置,又有以兩三人為一組的軍卒推動著輕型拋車已經落位。

  那些輕型拋車上,所安置的小型拋石機屬于扭力式機括,只須兩人施放,而彈射出的石彈比起拳頭也大不了多少,由于體積較小,射程與破壞力有限,對于堅固的城墻也構成不了什么威脅,基本上也只能用于正面迎敵作戰。

  然而那些操控輕型拋車的軍健竟然也有人擎著火把,紛紛點燃了用麻包縛數層,而外敷松脂的炮彈...陳敢見狀,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而那些穿梭在重型投石機之間,已經迅速就位的輕型拋車接連發出機括彈動的勁響,一顆顆炮彈化作火球,便朝著疾馳而來后唐輕騎呼嘯著射出!

  正驚駭時,陳敢連同麾下騎軍就見熊熊燃燒的火球驟然襲至,其中一顆當即砸中一名騎士的胸膛,轟得火光迸濺,驚得胯下戰馬炸毛驚嘶著疾竄了出去。而那名騎兵當即倒飛了出去,掄動的瓦罐也脫手飛出,砸在地上迸裂開來,只沾上點火星,一團猛火便迅速蔓延開來!

  還有一顆火星正砸中了輪轉的瓦罐,炸起的猛火,登時將騎兵連人帶馬給徹底吞沒!伴隨著撕心裂肺的人嚎馬嘶聲,那名軍健與胯下坐騎化作火團,當即翻滾撲倒。本來意圖燒毀敵軍的攻城器具,結果卻被射來的火球引燃猛火油,那種被烈焰吞噬血肉的痛楚,更是難以言表!

  其余催馬突進的后唐輕騎,見狀各自面色震恐。而冒死出城迎擊的鄜延軍牙將陳敢又驚又怒,也立刻意識到:

  不好!看來敵軍主將也已料定我軍出擊搶攻,要竭盡所能摧毀攻城器械...他也早想好了應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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