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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2章 三十八個兒子,有守成之主,也難免會有敗類

  鳳凰山王宮殿內,還有錢镠膝下眾子嗣一并議事,而眼見自己的父親對于謹防魏朝動向似乎也并不如何上心。其余世子尚還未曾有所反應,而錢镠第十二子錢元珦卻輕哼一聲,站出身來,便直言說道:

  “父王,話也不是如此說的。即便魏帝協助我吳越擒住高澧那叛臣,可本來是我國的事,怎的他就管得如此多,而必然要插手?在場眾卿所言,也不無道理,即便明面上尚不能與魏朝交惡,可到底還是要嚴加提防才是!”

  錢镠聞言,微微轉過頭來,乜了錢元珦一眼,旋即沉聲說道:

  “若按你的說話,魏帝當真要收買兩浙民心,并意圖麻痹我軍...那又當如何應對?”

  錢元珦聽自己父親反問,先是被噎得沒了言語。可是眼見錢镠仍目光炯炯的凝視過來,他腦子一熱,咬了咬牙,索性高聲說道:

  “這有何難?江東諸地,除了我吳越國之外,尚還有南面的閩國,兒臣也正有了用武之地。而吳國國主楊隆演雖是無用小兒,徐溫、劉威、李簡、陶雅等權臣相互對持,也決計不愿有朝一日為魏國滅亡國祚。

  而江東諸國,無論名望與才能,父王當居翹楚,我吳越又為何不能聯決閩國、吳國...若有機緣,還可拉攏楚國、粵國結為攻守同盟,以父王為盟主,統領諸邦,如此不是才好教魏朝不敢南顧?”

  “小兒愚見!”

  錢镠口中不住罵了聲,再瞧向錢元珦的眼神當中,也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畢竟錢镠雖然恪言慎行,而且對膝下諸子的家教極為重視...可是他光是兒子,便足足有三十八人之多。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即便子嗣大多謹遵他的教誨,大多人相互間能做到彼此相親相愛,基本上說得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然而數量一多,這其中也終究難免會有些異類...也可以說是敗類。

  而錢镠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他娶妻成婚又相對早些,所以現在不少子嗣也都到了出仕參政,乃至婚配成家的年紀。而吳越國除了向魏朝稱臣之外,對其他諸國也奉行和睦和親關系的國策,膝下子嗣,陸續與吳王楊行密、楚王馬殷聯姻,而他這第十二子錢元珦,則是娶了閩王王審知之女。

  只不過這錢元珦的為人秉性...按史載其驕橫不法,每當有求于國主的決策讓他無法滿意,便要大鬧發泄不滿。看屬下胥吏不順眼,便將其綁在鐵床上活生生的烤炙...吳越國第二代國君錢元瓘即位之后,眼見自己這兄弟為人殘暴,又太不成器,遂將他廢黜為庶民,幽禁于府第中,好吃好喝的供著,留他性命別再禍害朝堂罷了...可錢元珦到底還是與他的九哥錢元球密謀造反而事發,而落得個被處死誅殺的下場。

  所以現在因錢镠尚還在世,錢元珦被他老子震懾,尚還有所收斂。可他骨子里也帶著股悖逆的性子,眼見自己的父親似乎對魏帝李天衢恭順過頭了,也難免要跳出身來表態:

  咱吳越國好歹據地一方,以后也終究不能一直看著魏朝臉色行事,父王你也不至于如此忌憚那魏帝李天衢吧?

  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錢镠似在平緩自己的情緒,隨即沉聲說道:

  “我吳越聯合吳、閩、楚、粵結成聯盟,以抗魏朝?哼!魏帝今番襄助,未必是因覬覦我境疆土。可是孤如果按你這般愚不可及的主張做了,魏朝則必定會集結大軍,而勢必要滅我吳越!說得輕巧、自作聰明,卻是空談無補,你所講的也不過是夸誕大言!

  休說吳、楚、粵各懷心思,無論哪一方國主,誰又愿現在便給予魏朝興兵討伐的口實?你既娶閩王之女為妻,而閩國向來以保境安民為重,不愿妄動兵戈,閩王會肯聽你煽惑,而無端與魏朝交惡?還說諸國奉孤為盟主,便足以震懾魏朝不敢對江東用兵?

  愚兒蠢子!你以為閩、楚等國對孤敬重,是因我吳越兵多將廣,每逢戰事無往而不利?錯!是因為孤不會擅動兵戈,從不曾打任何一場本就不該打的仗!而如若我吳越煽動諸國與魏朝交戰,還要以首腦自居,哪個又肯服你?魏帝不敢南顧?孤如果要做出頭鳥...那最先要被滅的,也必然是我吳越國!”

  被自己的老子劈頭蓋臉一通訓斥,又是在大殿內吳越臣僚,乃至一眾親生兄弟都在場目睹的情況下...錢元珦臉色頓時青一陣、白一陣,直感自己的面子已掛不住了。

  畢竟以錢元珦的性情,就算是國主君王不采納自己的意見,他每次還都要上書抗議冒犯。按后世的話而言,便屬于那種永遠不會承認自己錯了,而荒謬的意見一旦被他人駁斥,就立刻感覺沒了面子,就算沒憑沒據、沒臉沒皮的跟人抬杠,也要一直撐下去的貨色...是以錢元珦脖子一梗,還要強詞奪理時,卻聽得有人厲喝一聲:

  “十二弟,噤聲!莫要再惹父王不快!”

  又被人當眾叱喝,錢元珦忿惱的瞪視過去,就見是自己的七哥錢元瓘站出身來。而錢镠膝下這第七子錢元瓘,方今官居吳越國檢校尚書左仆射兼內牙將指揮使,雖然排行第七,并非吳越國君長子,可如今被委以重任,為人聰敏而善御下之術,也很明顯最受錢镠的器重。

  好歹也是正史線吳越國第二代君王,按史載也被評述為足守一代之霸業的國主。錢元瓘皺眉望向錢元珦,那副威嚴氣度也強過自己那幾個兄長...還沒待錢元珦仍要無理攪三分,他便直言呵斥道:

  “父王教誨,吾等須要度德量力而識事務,你怎的還聽不明白?方今的確蒙魏朝襄助制伏叛逆,也尚不能斷定其便意欲侵攻我吳越。自是民為貴、社稷次之。可如按你所言,過不了多久,卻不是必然要讓兩浙百姓陷入戰禍兵災當中?”

  陸續被自己的父親、兄長一通批駁,錢元瓘又注意到殿內很多臣僚打量他的眼神似也多了幾分輕蔑...即便恚怒不甘,好歹也意識到再要與自己的老子犟嘴,也不過是自討苦吃,遂只得忿忿的退下。可是錢元珦再朝他那七哥錢元瓘打量過去的眼神當中,也明顯多了幾分恨意......

  而從錢镠這邊看來,眼見錢元瓘站出來發聲,他面帶欣慰之色,也緩緩的點了點頭。畢竟眾多子嗣里面,錢镠覺得還是自己這七子錢元瓘與他性情最為相像,吳越國主之位,以后終究是有人繼承的,而錢元瓘無疑已是錢镠心目中最為合適的人選。

  不過我錢家為吳越國主,又能延承幾代?

  想到這里,錢镠也不由面露苦笑,以往他時常耳提面命的教誨膝下諸子,也已立下家訓,督令眾子嗣務必牢記。只不過現在尚無法斷定,魏帝李天衢到底又能否掃蕩群雄,而一統唐廷舊時故土...所以有些話,錢镠也知道似乎也等到自己臨終前做遺命交代,才更為合適,而那些話則是:

  凡中國之君,雖易異姓、宜善事之...如遇真君主,宜速歸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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