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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章 亂世霸主,這次不會只想做好人好事吧?

  不管走心還是不走心,起碼以魏朝與吳越國的邦交關系而言,又是承了人情。柴再用、顧全武雙方也免不了又寒暄客套一番,而套近乎攀談過后,顧全武還是點到了正題,遂向柴再用問道:

  “勞煩柴副使親至鄙邦,未將也當盡地主之誼,好生款待上賓才是。只是高澧賊子暴虐無道,戕害百姓行禽獸惡行,也惹得吾主大怒,而勢必要盡早將其典刑正法,蒙上朝襄助,不知柴副使...眼下是否便可將那狗賊交予鄙邦處置?”

  “這是當然,柴某親自前來,不但也能一睹顧都知風采,按說原本便是為此事而來。”

  柴再用也答應的十分痛快,旋即吩咐下去。只片刻的功夫,隨行軍健便又押解著被五花大綁住,而步履跌跌撞撞的高澧走下了踏板。

  甫一見高澧,顧全武立刻瞪圓了雙眼,而那對招子中也滿是不可遏止的怒火!

  畢竟以他的秉性而言,顧全武之所以會死心塌地的為錢镠竭忠賣命,當初也正是因為大概能夠認定對方若得勢之后,也應該會是個保一方百姓的明主...結果吳越國治下,卻出了這么個濫殺屠戮無辜黎民的畜生!顧全武當然也是動了雷霆之怒,渾如怒目金剛一般,而聲若洪雷的厲聲喝罵道:

  “你這個狗彘不若的畜生!但凡還有點人性,也不至做下那般獸行!大王仁德賢明、愛民如子,偏偏聲名卻被你這賊子玷污!可恨只你這一條命,又怎抵得了湖州無數黎民的血債!?”

  至于高澧被柴再用一槍搠穿了腿股,本來就血流不止,再加上押解期間他癲狂掙扎,也少不了又挨了幾通棍棒招呼,又昏死過去了幾次。柴再用也只是吩咐軍健草草包扎過這廝的傷口,當然不可能悉心呵護的救治。

  眼下只不過還要吊著高澧一口氣,再交由吳越國處置...所以現在他渾渾噩噩著,也只能任由淮南牙軍將他押到長江南岸。

  然而顧全武一通厲聲喝罵,便猶如在耳畔邊突然炸響一道晴天霹靂!高澧當即駭得渾身打了個激靈,他腦袋嗡嗡作響,待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顧全武目眥欲裂,惡狠狠瞪視向自己的雙眼也似快噴出火來。

  既然被魏軍給擒住,眼下又已經被押解至吳越國境內交接,高澧知道自己已是必死無疑。忽的他尖著嗓子狂笑起來,真就如同已發了失心瘋一般,五官扭曲在一處,更顯得無比丑陋:

  “哈哈哈...當年黃巢縱兵吃人,可也險些滅了唐廷社稷,彼時多少藩鎮節度,被他沖天大將軍的名頭嚇得屁滾尿流?一個個背后罵他是悖逆反賊,哪個又不曾投順拜伏在他腳下?甚么秦宗權、李罕之、孫儒之輩,當初雄霸一時,也只不過到底還是輸了。如若成就霸業,世人不還是要匍匐在他們面前夸贊吾主圣明?

  都已是這般世道,老子只圖活個盡興!殺些螻蟻賤民又怎么了?老子愛吃人肉、喝人血,圖個殺人快活又待如何?什么錢镠仁德,還有魏朝那李天衢!那干鳥人道貌岸然,就以為老子該殺?我呸!

  你顧全武還自詡正派?當初不過是個沙門禿驢出身,和尚不還講究個我佛慈悲么?這多少年來廝殺,你又殺了多少人?錢镠當年鎮壓民變,征討義勝軍時便不曾殺人?李天衢兼并諸鎮,雄霸中原,這期間殺的人更是數不勝數!以哪種手段殺人,不都是個殺,老子又為何殺不得?”

  “一派胡言!你這狗賊,兀自怙惡不悛!到沙場上與敵軍搏命,守一方百姓,這才算是帶種的。如你這廝只是濫殺無辜黎民,便是禽獸不如!!”

  顧全武聽了高澧那番瘋言妄語,更是怒不可遏,蒲扇般的大手立刻掄圓了,便狠狠的抽在了那廝的臉上!

  “啪!”的一聲格外的響亮,高澧直接摔飛了出去,他半邊臉面頰登時腫起老高,從口中噴出那混雜在激濺鮮血中白花花的斷齒...這一掌的力道,使得高澧嚼在口中的,也仍盡是碎牙!

  這一記大嘴巴子下去,便直接將高澧給扇得暈死了過去。顧全武見狀,又疾步上前,單手探出,便猶如抓小雞仔一般將其生生提起。旋即顧全武掄臂往后面一拋,還大聲暴喝道:

  “看住這個畜生,拉回去向大王復命之后,也要讓他盡快伏法受誅...好歹還湖州百姓一個公道!”

  同為行伍軍中的剽勇軍將,柴再用眼見顧全武凜凜威勢,對他倒又多了幾分好感。而顧全武很快的便回過頭來,他臉上怒氣稍緩,便又沖著柴再用施禮道:

  “上朝恩情,末將銘記于心,而柴副使督掌淮南藩鎮,自是人貴事多。眼下若是有意,末將自會吩咐親隨設宴管待。只是還請寬胥末將今日有所怠慢,眼下既拿住此賊,還須盡快向吾主復命...而待鄙邦將高澧這狗賊典刑正法,末將也會親自攜財帛禮金,渡江至貴鎮拜謝!而賀副使閑暇時,由末將作東,自當相請柴副使至鄙邦觀覽一番......”

  顧全武雖然生得粗狂雄武,可是涉及與其他勢力交涉事宜,他表現得往往也甚是沉著從容。

  畢竟按史載線的軌跡,于吳國楊行密麾下宿將田頵,與吳越國武勇都幾乎同時叛亂之際。以往與南吳敵軍不知激戰了多少次的顧全武審時度勢,向主公錢镠力諫暫且與死對頭楊行密罷兵休戰,甚至相互策應彼此滅了各自治下的叛軍。

  而錢镠后來前膝下第六子錢傳璙至吳國為質子,還建議與楊行密之女聯姻,期間事宜基本上也都是由顧全武殫精竭力,而說服了城府極深的楊行密,倒使得南吳、吳越這對宿敵君主,反而做成了親家......

  所以眼下顧全武接迎柴再用,以吳越國的立場來說,現在也絕對沒有必要得罪魏朝,自問該盡的禮數也不能少了。可是顧全武還沒把話說完,卻見柴再用搖了搖手,繼而說道:

  “顧都知勿急,按我朝陛下諭令,還有個提議要說與吳越國主知曉。今番我前來交接賊子高澧由貴國處置,都知也須將我朝陛下所言,向吳越國主傳達才是。”

  嗯!?

  顧全武聞言,卻頓時心生警惕。畢竟吳越國即便向魏朝稱臣,而且錢镠也的確沒有膨脹到要進軍中原,如晉主李存勖那般與魏朝爭霸的野心。

  然而從己方勢力的角度出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天下時局就是如此。如今魏朝與后唐雙方戰端已開,吳越國即便不會改變奉魏帝李天衢為主的國策,可對于北面的戰事,卻也是樂見其成的。

  畢竟魏朝如果沒有來自于后唐的軍事威脅,也無須顧慮占據兩川之地的蜀地王建...而魏帝雄心壯志,還要繼續拓張疆土,他吳越國,也極有可能將會成為相鄰的那個強大帝國的攻打目標。

  單單只是向強大的勢力表示臣服,哪怕態度再是卑微恭謙,這可絕對不足以保住國祚社稷的...這個道理,顧全武也清楚得很。而魏朝最大的敵人即便是北方的后唐,但其間魏帝也不是沒有可能會圖謀先兼并更容易攻打的吳越,又能增加領土疆域與百姓人口,再與后唐繼續對抗下去......

  所以接待魏朝淮南軍節度副使柴再用,顧全武明面上雖然親熱客氣,可腦子里那根弦一直繃得緊緊的。如今一聽魏帝李天衢,還有話要交代給自家主公...這也讓他立刻警覺的尋思著:

  我就說魏朝今番非但不肯收容高澧這賊子,還仗義出兵協助,應該也不會是魏帝只想個做人情吧...也曾聽聞有人言帝者無親、霸者無情,魏帝乃是當世梟雄,他又怎會是古道熱腸,只打算除暴安良的豪俠心思?

  而今番擒住我吳越國的叛臣,那魏帝...又要趁機向主公開出什么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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