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又嘶吼喝罵起來,高澧掄刀朝著柴再用惡狠狠的劈去。他也已聽明白了,既然魏帝李天衢不愿讓他活,那么落到魏軍手里,自己必然是死路一條。
棄船跳到長江里去,只得嘗試游泳繼續逃遁?
可高澧眼見如今已經被魏軍舟師團團包圍,這還能逃到何處去?休說也難免被人撈上來擒住,只得做階下囚等死,大小船艦已控制住大片水域,恐怕自己在江水里氣力絕盡時,終究還是要活活溺死,這一身膘到底要喂長江中的魚蝦蟹......
既是兇惡殘忍至極的性子,又怎會坐以待斃?所以就算走投無路,高澧困獸猶斗,仍是不管不顧的綽刀向柴再用殺去。終究要死,好歹也要再拉一個人來陪葬!
“不肯束手就擒,也不過是還要自討苦吃!”
柴再用低喝了一聲,長槍也立即搠刺了過去。起初在船板上練兵,他也難免因甲板隨著水勢顛簸不定而甚感不適。可是磨礪了一段時日,柴再用于船只上舞動起大槍,哪怕步伐還尚說不上四平八穩,可大致也能施展開自己練就的一身業藝。
反觀高澧歇斯底里的掄刀聲勢雖然駭人,可他慣于殘殺那些無法反抗的無辜民眾,真要是拼死力戰,又怎及得過歷經許多惡仗,專挑硬茬搏命的柴再用!?
也不過幾合的功夫,周圍大批的魏軍水師軍健還紛紛合圍過來。心慌意亂的高澧,手上招式也早已亂了章法,而立刻便被柴再用瞧出了破綻!長槍鋒刃,當即就搠入高澧的腿股當中。而柴再用握緊了槍桿,突然發力一攪,也讓那廝登時感受到血肉撕裂的劇烈痛楚!
殺豬般的慘嚎聲中,高澧當即癱軟坐到了地上,劇痛鉆心時,他忽然感到脖頸一冷,柴再用手握滴血的長槍鋒尖,便已抵在了他的喉頭上。
“來人!把這狗賊給我綁了!”
周圍跳幫作戰的魏軍將士,也已把殘余爪牙剿殺殆盡。而柴再用綽槍抵在高澧咽喉,旋即厲聲喝令。便也已有軍健撲上前去,立刻將高澧給捆了個結實。
而對于這一段時期磨練指揮水軍能力的柴再用而言,這次出兵也不過是練練手。而就在這瓜洲渡口水域,到底將高澧這個叛離吳越國的賊子兇徒給輕易拿下。
吩咐麾下將官,陸續前去安撫那些途徑瓜洲的商賈船舶,柴再用便統領舟師押解高澧,返至淮南舟師水寨。
然而還沒派遣胥吏渡江南行,去知會吳越國你們那的叛臣已被我軍拿住之前...長江對岸,便有使者前來請見,說明吳越水陸軍征討叛將高澧,得知那廝走長江水路西逃,鄙邦發兵追趕,只是途徑上朝水域時恐生誤會,是以特來呈報,并請上朝貴鎮能夠予以方便。
柴再用聞報后直言你吳越國也不必費事了,那高澧已經被我軍拿住。而我朝陛下已吩咐過,既然吳越國派遣使臣而言及此事,那就議定時間、地點,這個叛臣賊子,也自會交由你們處置......
位于江尾海頭,屬于長江咽喉,自古以來也是江防要塞的常州江陰治下,也早已有吳越軍眾在長江南岸等候。
畢竟吳越國向魏朝稱臣,而上朝做人情擒住本國犯下血債獸行,而叛逃出走的賊子,約定就要在此處做個交接...所以吳越軍在場的有幾人,至少在己方勢力軍中也算是起頭有臉的人物。
而幾員軍將卻也如眾星拱月一般,擁簇著個身形比尋常壯漢還要壯碩出一兩圈的將領。
畢竟諢名為顧和尚的顧全武,也可說是吳越國的首席猛將。根據使臣回復,稱淮南節度副使柴再用,會親自押解賊臣高澧前來交接。向魏朝稱臣,而且還是出兵協助,對方既是坐鎮一方,還有本國接鄰的節度副使親至,于情于理,顧全武也應出面相待。
比起當年輔佐錢镠打江山之時,顧全武那副活脫脫從《水滸傳》中蹦出來的花和尚魯智深貌相,也早已還俗,他如今蓄著的頭發彼此尋常男子來說半長不短,便索性胡亂扎了髻,而且大多時候頭戴兜鍪,眼下這副形象,也已看不出他當年曾經出家為僧的經歷。
猶如矗立在江岸邊上的山丘,顧全武抱著膀子,眺望向煙波縹緲的長江江面。忽然間,當他漸漸的看到一直艦隊露出輪廓,漸漸的出現在自己的視野當中之時,顧全武眉頭微微一皺,從他臉上神情看來,似乎心思還有些復雜......
淮南水軍舟師大多船舶,在到了長江中線時便停止繼續進行。也只有三艘海鶻船繼續朝著南岸駛來,其中一艘船艦上,赫然矗立著淮南軍的牙旗,大致靠到岸邊時,船上也立刻遞下了踏板。只過片刻的功夫,柴再用便在一眾親隨的擁簇下,踱步下來踏在了岸上。
顧全武已經放下手來,先一步與幾員吳越將官迎了上去。而柴再用瞧清領頭走來那員南軍大將的形貌,先是暗贊了聲。而經先前雙方遣使知會,他知道迎面行來的那個大漢,應該就是吳越王錢镠極為重用的悍將顧全武。
柴再用也立刻留心打量起對方來,因為當年自家主公經略淮南,并與控扼兩浙鎮海軍的錢镠相互派遣使者打交道時,也曾提及過:
錢镠知人善用,重視賢良,也的確稱得上是個明主。然而他所控制的領地終究有限,手下大概可說文士薈萃,只不過...現在即便還為時尚早,可有朝一日,我與他如若在戰場上要交鋒一番,兩浙鎮海軍,以及錢镠所設的衣錦軍中軍將,就算能給我軍制造些麻煩,卻也稱不上勁敵。只是那顧和尚顧全武,卻決計不可小覷......
所以即便魏朝與吳越國一直以來相安無事,可既然是自家主公點名提過的人,柴再用留意關注顧全武過往的事跡、戰績,也認同對方也擔得上當世名將這般的稱謂。
而今日見到正主,柴再用遂先做了個叉手禮,便朗聲說道:
“足下便是顧和尚顧都知?柴某聞名久矣,今日終于有緣相見。”
然而顧全武聽柴再用說罷,而“顧和尚”三個字傳入耳中,他卻忽的臉一耷拉,可很快便神色如常,幾乎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悅。畢竟柴再用不知顧全武現在的機會,他的綽號確實是顧和尚,早年生計貧苦時也的確出家落發做過和尚不假,只不過那么諢名,這些年下來,當著他的面吳越軍將士也漸漸的不敢如此稱呼......
如今身為吳越國統軍大將,他最反感的就是有人舊事重提說他當和尚的事...畢竟當初與吳國楊行密戰事頻發時,顧全武收到敵將送來的盒子,打開一看是和尚誦經的經書,便當場激得他勃然大怒,直感到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好歹顧全武識得大體,眼見柴再用的神情動作,也絕非是有意挑釁。對方還是魏朝節度副使,又是做人情前來交接本國叛逃的賊臣的...心思一轉,剛生出慍意便已消逝,只不過顧全武迎上前去,心中對魏朝的將領仍抱著幾分提防之意,可明面上依然敞亮的叉手回禮道:
“柴副使過譽,末將實不敢當!聽聞柴副使毅重驍勇,為上朝立下汗馬功勞,也早已是威名遠播。末將有緣拜識尊顏,才甚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