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主公奇思妙想,當初曾言及,以煉丹所取火藥之法,內盛于石彈當中,上安引信,再以引燃的法子...末將與軍器監火器坊內胥吏、工匠合計,也曾率神火都軍士試用一番,只眼下看來,尚還不能用于戰事當中。”
本來興匆匆的鄭璠想起另一樁軍器的研制進程,卻不由的頓了一頓,又如實報道:
“有李承務之弟李玹李巡官提供煉制丹藥典籍,依《伏火礬法》等取火藥之法所載劑量,以硫磺、雄黃合硝石,所制火藥,燃火引固然能炸裂。只是威力卻甚是有限,不過數步范圍。而按主公之意,再內置鐵蒺藜撒放開來,借以殺傷敵軍,這火藥佐量還須重新拿捏。
倘若以猛料調劑...軍器監也須于城外另設作坊,份量每經嘗試務必要拿捏的精確。不然易誤傷工匠。火藥、火油,如今末將也遣人隔絕藏儲,稍有不慎......”
“這倒不急,以火藥調式,試制炸裂火器,當然也須經年累月的過程,軍器監火器坊內署吏,將每次試用火器取硫磺、雄黃、硝石、木炭等佐劑分量,乃至試用成效詳加記錄即可,此事循序漸進,的確不可急于求成。”
李天衢安撫說著,畢竟鄭璠是“玩火”的行家里手,可是如今這個時代,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制作炸彈的專家......
諸如猛火油柜、毒藥煙球等燃燒類的火器,其實以現在這個時代武器研制的水平已經制作,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宋時乃至往后幾個朝代推敲,李天衢依靠自己對于后來火器的應用功效,只要提出個設想,鄭璠乃至軍器監內的工匠很快便能融會貫通。
但是現在便要他們制造出諸如宋時《武經總要》所載的震天雷等炸裂型火器,那就未免太強人所難了。李天衢后世也不過是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也不曉得怎么制作土制炸藥,又哪里知道在這個時代就地取材,取硫磺、雄黃、硝石等材料,要按什么成分比例,才能起到最大的炸裂效果?
更何況,炸裂類火器的研制有了進展,就算取得一定程度的成效。摸著石頭過河,關于藏儲、保養、使用等方面的規矩也須要反復進行嚴密的修正制定。這個過程也會比較漫長,而且絕對疏忽不得。
窮則戰術穿插,達則轟他娘的,李天衢倒也想自己麾下上陣沖鋒在最前列的將士人手一枚手榴彈,兼之又有成排投石炮具施射出的炮彈砸到敵軍中引爆轟得地動山搖,直接科技碾壓平推...想的再美,也要聯系實際。期間的進度雖久,當李天衢尋思著好歹自己按中華史火器發展的了解指明了方向,盡量避免研發的過程會走彎路,想必炸裂型火器問世,以及能廣泛應用于己方勢力軍中的時間也能提前很多。
總體而言,李天衢對于軍器監眼下研制火器的進展十分滿意。而記錄每次火藥成分劑量,試用的效果,乃至記載猛火油柜、毒藥煙球等火器制作過程的圖樣嚴加保管,平常有權過目的,也就只有李天衢、解青、鄭璠乃至軍器監內幾名心腹署吏。
今日視察罷了,李天衢又對鄭璠囑咐勉勵一番,陸續還要查核治下農事、司法、監察、舉賢...等各部事宜。期間后宅也又有喜事,先前也已有身孕的劉金姑、桃花姬相繼誕生,卻是兩個閨女,而被李天衢取名為李瑞瓔、李瑞珞,自此也又添了兩個貼心小棉襖。
就只眼下而言,李天衢治下領土,尤其是于朱溫梁國接鄰的地域,尚還處在暴風雨前的平靜當中。然而淄青軍統掌的齊州北域,卻已有一撥梁軍途徑魏博軍領地,經口岸悄然渡河,旋即便立刻向州府內的淄青駐軍發動奇襲猛攻......
齊州臨邑縣城,此時早已陷入一片混亂當中,百姓鄉民滿街驚呼奔逃。卻見到處都是騎著高頭大馬撞殺入城的梁軍騎士,沿著街坊橫沖直撞、見人就殺,箭矢發出凄厲的呼嘯聲飛舞,城關失守,而讓敵軍輕易殺進城郭的淄青軍守軍便如沒頭蒼蠅那般潰逃亂躥,混亂不堪,毫無失指揮可言,也就只能沖殺過來的勁騎諸部殲滅。
廝殺戰團當中,淄青軍一名牙將驚恐的瞪大了雙眼,絕望的瞧著眼前寒芒乍現,一馬當先的梁軍騎將奮聲嘶吼,揮刀一拖,輕易削去他的腦袋,滿是血污的首級頹然墜落,骨碌碌滾落在地,旋即便被紛沓的人群踢來踹去的,渾如皮球一般!
“快!快逃!速速去報于劉鄩將主知曉,梁軍又來侵犯我軍疆土!”
從臨邑縣南側的城門潰逃出去的另一員淄青軍牙將驚高嚷,隨即揚手便要朝著胯下軍騎抽下去,可還沒來得及快馬加鞭,他陡感胸口處一陣劇痛,急促的呼吸也驟然窒止。那牙將顫巍巍的低頭望去,就見幾枝射穿他衣甲,深深插入胸腔當中的羽箭仍在微微顫抖著。當他再愕然抬頭,不遠處的山山林當中又冒出一隊隊弓箭手。
那些弓箭手各個神情冷漠,隨著所部將官又是一聲令下,弓弦繃響聲齊鳴,又是是一排羽箭疾速襲來,當即便又有二百多名淄青軍步卒在這掄箭雨中頃刻喪命!
“不好!這里也有梁軍埋伙!”
那些以為剛奔逃出城,還沒跑出多遠的淄青軍士兵立刻驚呼示警,臉上也滿是恐懼與絕望之色。箭矢仍舊如雨襲來,那些崩潰奔走的敗軍耳畔也盡是箭簇破空的鳴嘯聲,大批的同僚中箭撲倒,也根本沒有人前去施救。
就在這時,從西面山坳處突然又撞殺出來一彪騎軍,在疾沖行進的過程中迅速結成了當中楔形沖鋒陣勢,而位居于陣列中心處的那員梁將擎緊長刀,狠狠的向前一劈,擁簇在他周圍的那些剽悍銳騎也盡皆厲聲喝道:
“殺!”
這員梁軍將領,當年李天衢甚至便曾主動前往探尋他的蹤跡。只不過那個時候,李天衢也只是匆匆一瞥,只是其名,而并不知道他相貌如何...然而這個轉投朱溫的梁將卻曾在人群當中,冷眼凝視向李天衢好久......
他也正是當初投從到河陽軍中,只不過在李罕之帳下擔任一名軍卒,而后也逐漸打響了名號,如今在梁軍中更是平步青云、備受重用的楊師厚!
由楊師厚親自統領的這一彪銳騎,眾多剽悍軍士獰笑著揚起手中彎刀,雙足死死踏住馬鐙,已經做出劈殺的動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梁軍騎眾迅速撞殺盡淄青軍潰亂的人群當中,潰敗的兵卒又成了任人宰割的家畜。而楊師厚廝殺時機也拿捏的恰到好處,先是悍然發動攻城戰,迅速搶下城關,由先登銳卒打開城門。于城外也早已設下了層層埋伏,看來也勢必要將這些淄青軍將士屠戮殺絕!
諸隊梁軍甲騎催動胯下快馬,便如發了狂性一般拼命揮動著手中的馬刀,輕易趟出一條血路,寒芒卷動疾落,濺得鮮血如泉噴涌、人頭滾滾落地。而居于騎陣陣中的楊師厚面色冰寒,但也不由的流露出一抹猙獰的笑意......
自從投軍以來,蟄伏的時日已經太久...我建功揚名的時日,也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