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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章 接納避禍之人,會有意外收獲?

  從黃巢、秦宗權、孫儒再到如今由馬殷統領,賊軍余部當中,也依然還有些造反的老資歷。是以當年唐廷當中又有哪些達官貴人、封疆大吏曾經圍剿誅殺他們的同伙最是嚴酷,他們也都牢牢的記在了心里。

  所以不少專門要造唐廷的反,也已達十幾二十年的賊將可還記得,當初又是哪對官宦父子,連同江西招討使等官軍大破反軍,生擒將領十三人,甚至被斬俘的同伙也達十七萬之多。

  本來便迫切的要掠奪糧食,當年的仇家就處于饒州治下。更何況過往轉戰各處的賊兵大多數都是窮苦人家出身,造反后屠戮大戶劫掠,對于達官顯貴他們本來也抱著一種極端的仇富心理。

  當年大肆屠戮我們同道的狗官,便是辭官歸隱,竟然還能斥巨資購置八百畝田地?我等饑寒交迫,不去找你報仇算賬,燒殺搶掠個痛快,卻還能找誰去?

  本來狼狽奔逃,惶惶而不能自安的賊將賊兵,此刻眼中也又流露出擇人欲食的野獸兇光。而馬殷躊躇片刻之后,終于還是點頭同意麾下不少賊將力諫揮兵去襲掠那退隱高官名下鄉園的提議。畢竟糧食眼下是迫切需求的物資,為了生存下去,也仍要團結這些奉自己為主的賊將軍心,洗蕩村坊、殺人放火的事,現在還是要做的......

  饒州治下樂平縣,先是豐樂鄉周圍出現大批賊軍,他們瞪大了雙眼,貪婪的望向對面的阡陌田園,以及坐落在周圍的鄉間屋舍。有步將發了聲喊,大群看得眼熱的賊兵頓時嗷嗷怪叫起來,而朝著前方瘋狂涌殺了過去。

  雖然孫儒賊軍余眾流竄至饒州地界,可豐樂、歸桂二鄉尚有一段路程。在此間購置田園的退隱高官,以及當地鄉民孫儒已經被李天衢、楊行密聯軍擒殺正法的消息,還安下心來慶幸大股賊軍不會再大舉向西面侵攻,而在殺到他們的家園這來...卻沒有料到他們仍是被奔逃的流寇給盯住的目標。

  直到有鄉民望見有大批如狼似虎的賊兵驟然出現在的鄉村左近,有人驚呼示警,立刻跑起來奔走相告,立刻便驚動得鄉坊內的百姓也哭喊疾逃。趁著那些賊人還沒有殺進鄉里,有些百姓背著自己的年邁長輩,攜妻帶兒的往就近的山嶺間鉆去。然而也有些人慌不擇路,如沒頭蒼蠅那般的到處亂撞,還有些奔走躲避不迭的,也就難免要落到賊兵的手中......

  豐樂鄉的糧倉被一腳踹開,十幾個兇兵惡徒立刻涌了進去,當中一名賊將環視向周圍堆疊的麻袋,急不可待的上前揮刀挑開。但見白花花、黃澄澄的糧食米粒流淌出來,“哇哈哈哈!真他娘的,好多的糧食!”有賊兵立刻搶將上前去接,連同周圍的同伙也都看直了眼。

  而在周圍的房舍與阡陌間,一眾賊兵蜂涌上前,揮刀斬翻了奔逃的百姓,旋即立刻上前去補刀,再翻揀尸身上有無細軟錢財、干糧食物。更有些衣衫破碎的女子被賊人攔住,或是抓著髻往田野里拽,或是被那些兇徒獰笑著抗在肩上便走。其中有個賊將將眼前一個農夫蹬翻,隨即上前喝問道:“說!劉汾那狗官如今又在何處?”

  “饒,饒命啊!東家別院在鄉坊東面,先有護院聽聞得異動,早便去護送他家小奔逃,眼下恐怕已逃出豐樂鄉去。又往何處逃去...這...小的當真不知啊!”

  “什么?那狗官竟然逃了!?”

  那賊將聞言更是暴怒,他掄起刀來,便要朝著倒在身下的那個農夫剁去,同時還嘶聲吼道:“孩兒們別顧著快活了,先將這群驢鳥盡數都給我宰了,再去追殺劉汾那廝。且先留下這些尸首,待回來時還是按老規矩,開剝肢解了,留在路上吃!”

  “住手!”

  忽的一聲厲喝傳來,卻是先前已在歸桂鄉劫掠過一番的馬殷統領一彪軍騎,也親自前來察看豐樂鄉這邊的情況。那個正要大肆殺戮的賊將先是一怔,又愕然道:“馬先...主公來的如此快?孩兒們宰人開剝,再胡亂腌存人肉也要費些時候,何況劉汾那狗官果然在此,卻讓他給逃了,我等正要去追,難道主公也是來幫襯咱們弟兄要截殺住那驢鳥的?”

  馬殷聞言眉頭頓時擰成老大的疙瘩,忿聲道:“搜掠糧草,才是要緊大事!而我軍往西南面流亡奔逃,須輕裝行軍。不攜輜重,這人背馬馱的,還能帶多少糧食?我先前不是已叮囑過,若是歸桂、豐樂二鄉當真存糧積厚,盡可能裝束了便走,也切不可托緩了行軍的腳程,又何必再屠戮活人腌制為食?”

  那賊將點頭先應了,但仍舊甚是不甘的說道:

  “就依主公所言,這些豬羊不開剝腌了便是,可是劉汾那狗官,末將卻是必須要去追趕,非殺了他不可!畢竟末將不比主公與其他一些弟兄,本來效命于秦公,都是忠武軍、奉國軍地界出身,當初我是追隨沖天大將軍造反的,可恨當時不敵朱全忠、李克用、李天衢...那些朝廷走狗勢大,沖天大將軍敗亡,我等弟兄這才投奔了秦公,后從將主,直到如今肯效力于主公。

  而當年我等隨沖天大將軍轉戰至荊門關之時,正是那劉汾伙同他老子劉巨容設伏擊圍剿,殺了我們十幾萬的弟兄!當初與末將一并造反的同鄉與兩個兄長,也可說是死在了劉汾手上!這十幾年的光景過得快,而那仇家的名字我也一直不曾忘了,如今終于有報仇的機會。劉汾那驢鳥剛奔逃出鄉里去,也逃不出多遠。末將也勢必要去追,殺他全家,而為我兄弟報仇雪恨!”

  馬殷一聽更是勃然大怒,而當即聲色俱厲的喝罵道:“糊涂蠢漢!現在是什么時候,唯恐夜長夢多,遲則生變!到底逝者已矣,可是你現在還活著!難道為了宿仇舊恨,便要連累得七千多名弟兄都要隨著你們這些與那劉汾有仇的黃巢舊部陪葬不成!?

  眼下咱們劫掠這兩處鄉坊的糧草,便由可能招惹來周遭州府的官兵圍剿。我且問你,若是我軍被官兵纏住,一時走脫不得,西面鐘傳倘若再發兵攔截,而李天衢、楊行密勢必要趕盡殺絕,再揮軍前來時...你告訴我軍又當如何抵抗!?多耽擱一刻,便多一分兇險,你到底是要活,還是因舊恨而牽連眾弟兄都要死在此處!?”

  被馬殷劈頭蓋臉的訓斥了一番,那賊將再是不甘,他也意識到這個自己認同的主公說得的確在理。終究懊惱的道了聲領命,隨即又被馬殷喝令著待著他麾下兵卒前去搬運糧食。卻留下了數十名當地鄉民,仍處在馬殷與他親隨騎軍的刀口之下。

  而馬殷環視過去,就見那些鄉民當中,有人扶起倒在血泊中的尸首嚎啕大哭,也有些衣衫不整的女子抱成一團,驚懼的朝著他這邊望來,其他百姓不管男女老幼高呼著大王開恩,饒命乞活...馬殷沉默了片刻,終于還是開口說道:

  “你們且先至附近山嶺間躲藏個一時片刻,糧食帶不走的,也自會留下來。待我等走后,你們也盡管出來照常過活便是,因為這里...我們應該也不會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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