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州白馬城雖然兵家地理位置較為重要,可是畢竟并非是繁華富庶的名城要阜。但李天衢遣人安排至城內相對最為高檔有名酒樓安排席宴,當然比起當初大唐相對穩定時節長安等地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的牌面上根本沒法比較,李天衢也是以治下最高的規格款待為齊克讓等一行人接風洗塵。
無論是洛陽、長安等唐廷當初最繁華的去處,還是齊克讓還統掌泰寧軍時的藩鎮治所瑕丘,雖然都要比眼下的白馬城更為市面繁華、車水馬龍,但歷經黃巢席卷禍亂天下,如今也仍是亂世時節,諸地破敗蕭條的情況齊克讓也都曾見識過了,所以他也很清楚李天衢已是盡最大的可能要厚待管待自己等一行人,自然更感欣喜,絲毫不會感覺受了怠慢。
相反的,齊克讓這一路行來,他也注意到義成軍治下的滑州,以及西面的鄭州治下田野阡陌間有一隊隊的百姓至規劃好的荒地。已在些胥吏的安置下開始著手于開荒種地事宜,便如無數勤勞的工蟻在田地來回穿梭著。
而李天衢提拔重用總掌地方民政大事的張全義已開始發揮出自己最擅長的本事,不止是由宋州攜來的遷居百姓,因為秦宗權四處侵害造虐,周圍也有大批離鄉逃難的百姓遷徙而來,盡數得到妥善的安置。是以雖然現在義成軍安置鄉民,治下復興百業雖尚還只是出去階段,但治下各處人群相對扎堆的地方,也已呈現出如火如荼的景象。
如今這等時節,州府荒廢破敗、村坊死氣沉沉,郊外千里無雞鳴、白骨露于野的凄涼可怖去處已是比比皆是。齊克讓通過奉朝廷旨意西進駐守洛陽、潼關,直到狼狽西逃,再得以東往重返故地這幾年的經歷,自然也都是見識過了,所以他先是見識過義成軍治下相見田野,又入了白馬四處打量城內井然有序的規劃也已瞧得是連連點頭。
這李天衢明顯并非是那種雖然長于廝殺、作戰驍勇,卻又分毫不懂得梳理掌管治下民政的行伍莽夫...齊克讓再與他笑語言談,心目中對其的印象比起大有可為的年輕后生又提高了一大截。
直到一行車仗趕至酒樓,齊克讓雖推辭一番,也仍被李天衢堅持著請上了上首,燈紅酒綠、熱鬧非凡,酒樓幾乎先前便已被李天衢吩咐的胥吏給包下,上下已擺足了藩鎮節度的排場。
即便呈上的菜肴也絕對算不上五俎八簋、百味庶羞那般的極致奢華,事實上義成軍治下原本于軍中任職的夏侯晏、杜標二人眼見李天衢并非那種可以靠孝敬打點、溜須拍馬便能拿得住的糊涂昏官,行跡也都有所收斂。而李天衢自打接管義成軍藩鎮后終日忙碌,過后不久便又奉旨揮軍奔赴宋州,這間位于白馬縣相對最繁華坊市間的酒樓他只來過一次,也沒有擺下多大的排場......
然而今日酒樓掌柜連同店家小二驚聞李天衢要在此宴請接迎別處藩鎮節度使,自是如奉綸音。自打藩鎮衙署胥吏前來知會時酒樓內眾人便已開始連軸轉忙著來回奔走起來,眼下仍是萬般小心的伺候著。
酒席間李天衢待齊克讓雖然極是禮待,但尺度拿捏的也準,不帶半點諂媚,不卑不亢的談笑風生。推杯把盞、歡聲笑語,直到齊克讓已喝得微醺之時,便又遣人喚坐于偏席的自家家眷前來向李天衢見禮。
畢竟唐朝時節相對更為開放,可不似后來至南宋程朱理學的興起,尤其再到后來明、清時對男女大防看得越來越重。而先前李克用把他正妻劉氏留于軍中,畢竟也是不愿讓她因朱溫、趙犨等甚不待見的人物拋頭露面,而齊克讓毫不顧忌的喚自家妻小來向李天衢見禮拜謝,這也看出他與這個后生已是相當的親近。
眼見齊克讓家人前來參禮,李天衢也立刻起身相迎,然而對方什么正妻、小妾、兒子等家屬盡足了面子上的客套功夫一一應付過去,直到與齊克讓之女見禮,得知眼前這個梳著雙環忘仙髻,儀態娉娉婷婷,雖說不上是國色天香,但容貌端正的女子齊玉韻之時。李天衢的眼神卻刻意的在她那倒多停留了一會的功夫......
然而李天衢瞧向齊玉韻的眼神不帶半分猥瑣,就好像是忽然見到讓自己十分留意的人時不自覺的凝視過去。齊玉韻若有所察,把眼偷乜了過去,就見對面與自己父親相談甚歡,而又血氣方剛的男子目光灼灼的望向自己時,她倒也不惱,只是面色微紅,不由又羞答答的垂下了頭去。
這一切,李天衢也是有意要讓在旁的齊克讓瞧在眼里。而齊克讓瞧見這個已甚是親近的藩鎮節帥看來對自己女兒有些上心,他心思一動,也立刻萌生出一個想法來。
往后幾日,齊克讓倒也沒有急著啟程上路,李天衢也是有意要請他多待些時日。期間大小席宴、歡言暢談,義成、泰寧兩處藩鎮節度又于城內外檢視民生,隨著比起了解的加深愈發的親近,也時常聊起家常來。
而后李天衢也曾請齊克讓檢閱自己麾下兵馬,如今義成軍諸部牙兵雖然仍須維持操習打熬,可經過葛從周、霍存等善于治軍的名將調教,一隊隊的兵卒列成隊列相對整齊,匯聚肅立時倒也有一股氣壯如山的氣概。
齊克讓雖然不算是久經戰陣的宿將,但好歹也帶過兵識得些軍中門道,如此他與身邊屬僚見了交頭接耳時,也不住的頻頻點頭。
而這段時日,齊克讓私下里也沒閑著,他又私下里遣屬僚在城內打聽,詢問這統管義成軍藩鎮的節度使李天衢平時為人風評如何,又可曾納了妾,進而盡可能的探問個明白,他是否又會仗著于地方上節度使的無上權威,而時常好做些尋花惹草的風流勾當......
暗地里打聽探詢一番,身邊體己的屬僚回復的答案,也都教齊克讓感到十分滿意。
畢竟李天衢接管藩鎮大權時日不久,雖說他本來也曾打算先納個偏房,但也沒什么合適的人選。這個階段大事要緊,地方上的土皇帝,要搞什么類似皇帝選妃那般的排場無疑也極不適合。
而齊克讓這些天在李天衢的府宅出出入入也見過了,就連當初夏侯晏、杜標于新官上任之時,也曾有意孝敬,聘來那四五個供使喚的侍女,李天衢心說到底不是自家心腹經手的,也都早打發給張全義那邊去了,畢竟自己個老爺們還顧不上那些,也沒那么多講究,府宅里有下廚、打掃的仆役也是男丁,連個暖場的丫鬟都沒有...而白馬城內雖然尚也有些街坊間做半掩門生計的,可李天衢還是不好那口。
總之一句話,根據齊克讓的了解,眼下的李天衢還真就是一門心思撲倒事業上,而清清白白的大好青年。
結合先前對李天衢的印象,齊克讓尋思了半日,也終于拿定了主意,遂再與李天衢相聚歡談時,他終究還有意提醒道:“呵呵...賢弟尚未娶妻,你看小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