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二人再一商議。
便連接發出了六道王令,決定召開世族大朝會,然而王令之中只有一句話,那便是,秦軍南進,大楚瀕危,諸臣當速人壽春朝會,公決抵御之策!
三日之后。
楚國朝堂中。
首座的李園看著一干趕來的臣子,這才開口說道:“兩淮大臣既然來了,那朝會便可開始。”
項燕,項梁,以及幾大貴族多住在壽春,唯有兩淮之地郡守匆匆趕來,此時,聽道李園特地提到了兩淮,眾人頓時領會。
李嫣嫣在朝堂上泣不成聲,道:“我母子二人,不通軍政之事,如今秦國來攻,唯有依仗諸位肱骨老臣,還請諸位能夠護衛先王唯一的血脈,共同抗敵。”
眾人紛紛稽首道:“太后勿憂!”
李園見到差不多了,便直接從手里取出一份書簡,然后將其遞給了大司馬項燕。
道:“此乃秦國之軍情,大將軍審后,可讓人逐一觀之。”
“秦國的軍情?”
“怎么會在相邦手里。”
項燕頓時將其拿在手中一看,大驚失色,連忙抬起頭來,問道:“令尹,這書中所言屬實?”
項梁從項燕手中拿過,頓時倒吸一口氣,不由被其中的詳盡的軍情所震撼。
隨后其他人這才紛紛看完。
昭氏問道;“敢問令尹,此信從何而來,按道理,此乃軍爭之要害,關乎一國之成衰,怎會輕易落入我等手中,會不會這其中有詐?”
“有詐!?”
“不錯,有道理啊。”
這樣的軍情,詳細到多少輜重,什么行軍路線,主將何人,副將何人,甚至連大戰之大策都詳盡無疑。
這樣的軍情,若是被敵人知道,對自己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啊。
一時間,朝堂上嘩然一片,越來越覺得這書信有詐。
在說,若是真的,要知道這樣情報的人,那是何等身份?
幾乎就等于是參與其中之人。
最少,也是左右將軍級的人物了。
聽到多人說出有詐的可能,李園頓時也是一呆,這熊啟,怎么可能有詐?
項燕將書簡拿了回來,重新看了一遍,這才說道:“不是詐!”
項燕的話無疑讓朝堂一下便安靜了下來。
景氏問道:“大司馬,為何如此說?”
項燕忽然大笑,道:“是否是詐,有何難以分別,先不說其他,就說,此書中所言的戰法大略,隔絕江淮,攻取淮北,此八字也絕非尋常人可以說的出來,若是本將攻楚,也斷然行此一法,豈有二途?”
眾人紛紛一愣。
項燕接著說道:“至春申君當年開始,我楚國大片的根基便逐步東移,即便以茍子為名義的蘭陵縣也都在江淮之地,也就是說,我楚國真正的中樞要害便是淮南淮北,這也是事實,我等如今,在荊州雖有根基,但也不及眼下江東,淮地之利長,再說,拋開江水之險,淮水其能于江水相比?不攻此處,攻打何處?可一旦秦國強軍進入淮地,暗中分出兩路兵馬,提前封鎖前往荊襄之地的道路,和江東之地的道路,到時,我等無異于自投羅網,這等戰法,行之在前,防不勝防,如何會有詐。”
貴族們紛紛驚到。
還真不說,一旦起了戰事,他們的族人,必然會想辦法遷移回以前的江夏地界,若是秦國提前埋伏,那還真是大難臨頭了。
“大司馬如此一說,我等茅塞頓開啊。”
屈氏說道:“若真是如此,那我等楚國,不等于于秦國在江淮一戰定天下?”
項燕說道:“不錯,這書信中,說的已然非常明確,秦國攻克列國,歷來都是一戰滅國,如今這等戰法,料之也無其二,若真的被秦國前來了江東,于我江淮主力大軍廝殺,若是楚國敗,其則可一舉定鼎南中國,一戰而勝,便是這般!卻如書中所言,楚國瀕臨絕危,若不能聯手一心,滅國豈延他日?”
“這??”
項燕的話,無疑是在告訴楚人。
秦國來了,你們不跑,最好就在江淮老實一點。
因為楚國歷來,都是各自為戰,王室調動。
敵國打哪里,王室就和當地的貴族聯合。
現在,荊楚那邊很可能被秦國封鎖,那如果再跑,不合力的話,那就危險了。
李園對著項燕拱手道:“大司馬所言極是,秦軍如今大舉來犯,按照軍情所言,其開春之際便會大舉來攻,想必如今舉國都在整頓糧草,我楚國已然是落后了一些,在說各處主力大軍,過于分散,即便是召集,都還不知要多少時間,如此時日急緊,具體如何調遣,大司馬可有良策。”
昭氏景氏屈氏等人也都紛紛點頭。
連連說道:“如今匆匆決議會戰,我等即便今日下令將封地大軍調遣來到江淮,可依然難以預料還要多少時日,這等時節,行軍尚且艱難,恐怕開春以前,整個淮地都難以匯集啊。”
“是啊,甚是!”
群臣吵吵鬧鬧,一時也都紛紛慌了神色。
秦軍的速度太快了,就說這書信是從秦國來的,來的路途都已經一個月了,這年關都已過了,也就是說,秦軍至多半個月,怕是就要動身。
而且,糧草這些,在冬季必然是已經準備好了。
李園一聽,頓時面色發青。
楚國的貴族制就是這般,真要動起來,無疑是沒有秦國迅速的。
李園看著項燕,嘆息說道:“若是再給我楚國,數年時間,何須調集,只需動用云夢澤和吳越水師,必讓秦國不可進犯半步,可眼下,事成必然,大司馬可有辦法救國于危難?”
項梁忽然走了一步,道:“或許,臣有辦法,可以讓秦國無法南下,至少,拖延半年沒問題。”
項燕都不由驚愕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群臣聞言,紛紛將目光投到了項梁的身上。
李園更是大喜,道:“少司馬有話請說!”
項梁略微整頓了思緒,道:“書信所言,秦軍南下,其路線,乃是先行抵達洧(wei)水,然后,設法于南邊的安陵交涉,占據其地界,為駐軍要塞,方可圖攻打楚國全郡!然而,于安陵國腹背相望的便是我楚國的汝陰城,汝陰及安陵兩地,便是秦楚此戰之關鍵之所在,欲阻秦軍,王室大軍大可先行駐扎在汝陰守備,隨后,派出使者前往安陵,安陵君乃是臣之故交,此人性情剛烈,此前,更是多恨秦國水淹魏國,若是細細于此人詳說,曉之利害,此人必然不會借地于秦國,一旦秦國無法借地,攻楚之方略,并斷然不可實施,此為上上之策也。”
項燕一聽,仔細一品,頓時贊道:“吾兒此計甚妙!”
群臣也都紛紛大喜。
李園問道:“安陵雖是國號,但是其乃一城,尚不及一郡之地,若是秦將用強,安陵君如何抵擋得了?你又如何能夠確定安陵君不會因為畏懼而就范呢。”
項梁說道:“這其中道理,也不難說明,其一,秦王政此人雖有虎狼之心,但滅其國,而不殺其君,其目的何為,已然不難猜到,倘若秦王政對安陵動武,豈不失了此前之大信?于臣所見,嬴政必然會以言辭說服,而非行武事。”
李園一聽,恍然大悟,而后又問道:“那你如何確定安陵君一定不會答應?而且,若是不殺安陵君也簡單,斷其水,圍其城,此城數日便破,不殺其君不就行了嗎”
項梁接著說道:“對安陵來說,破城和殺君有何區別,嬴政不會這么做,我與安陵君多年知交,豈會不知其品行,斷然也無可能被秦軍嚇破了膽。”
“不對,不對!!!”
昭氏說道:“將軍此法想的到是有些理所當然,需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嬴政雖無殺人破城之意,倘若這前線將士為了達成目的,不顧君命,強迫此城,我楚國豈不危難。”
“對啊,對啊。”
“秦人素來不聽話!動不動就找理由打架!”
項梁笑著說道:“便如諸位所言,秦軍為了安陵,又能如何!”
“這?少司馬何意?”
項梁接著說道:“諸位莫非忘了此前項梁便說了,安陵于汝陰相隔不到兩百里,腹背相望,而此時,汝陰卻駐扎著我楚國大軍,秦軍只要不下安陵,便是在野無靠,其一旦敢圍安陵,我等便可主動出擊,于安陵內外合擊秦軍,秦軍必然退敗,其如何敢圍安陵的道理?”
“而且,一旦秦軍真的冒險如此行事,便會徹底將安陵投向我楚國之所向,秦國二十萬大軍尚未進入楚地,便要面對安陵和汝陰兩處要塞的聯合抵擋,若是這般,安陵又有我楚國為依靠,就安陵一地,非數年之功,不可奪城,不恰恰給了我楚國數年時間嗎!!”
李嫣嫣和李園相互看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巨大的喜色!
朝野頓時振奮莫名。
項燕連連稽首道:“太后,臣以為,此法決然可以阻擋秦軍,此計一成,安陵和汝陰連城一線,秦最少一年難以逾越半步。”
李園笑道:“好,項將軍真乃楚國之棟梁!只是,這使者?”
項梁立刻正色說道:“此事,事關楚國社稷,而那安陵君亦乃我之故交,使者自然是臣親自前往,而且,只要臣在安陵城內,便斷不可能讓安陵君答應秦國各種詭計要求!這樣做,也無疑也給了安陵君極大的信心,以之對抗秦國。”
項梁的義正言辭,打動了很多人。
這等于是去做人質啊,我人都在這里,就等于楚國在你身后。
李園感慨道:“將軍大義!”